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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陆二奶奶,我们每次和她玩牌她都是赢家,这次她要是再赢了,得让她请客才是……”宋大太太说着,妯娌三人笑语殷殷地进了花厅。
※※※※※
用过晚膳,家里的亲戚陆陆续续地告辞。
陆老夫人、宁德长公主、汪少夫人都热情地邀请窦昭过几天到家里做客,窦昭笑吟吟地应了,把几个人一直到了垂花门,见她们上了马车,这才折了回去。
顾玉几个赌得起性,连晚膳也没有用。
宋墨不放心,去了山房那边。
窦昭想了想,径直往颐志堂去。
素心就有些担心地道:“你不去给国公爷请个安吗?”
“我没有婆婆,世子又不在,国公爷那里,我就不去了。”窦昭笑道,“若是国公爷要给我立规矩,自然会派了婆子过来说的。”
只听说过婆婆给媳妇立规矩的,还没有听说过公公给媳妇立规矩的。
素心在心里暗忖着,和窦昭回了屋。
因初来乍道,又不懂英国公府的规矩,窦昭不回来,素兰她们不敢乱动,已经在屋里枯坐了一天,见到窦昭,个个不由喜出望外,素兰更是拉着窦昭的衣袖道:“小姐,您给我们分派点事做吧?”
窦昭不由哈哈大笑。
知道宋墨被顾玉拉着赌博去了,她梳洗一番,换了件家常的墨绿色夹衫,依在楠木床上看书。
素心抱了床崭新的大红色鸳鸯戏水的绫罗铺盖进来,一声不响地铺在了宴息室的大炕上。
窦昭翻着书页手不由的一顿。
那套绫罗铺盖。可是她的陪嫁。
看样子,素心她们都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和宋墨洞房了。
她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宋墨回了屋。
窦昭起身服侍他梳洗。
宋墨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你看你的书好了,我平时也不要人服侍的。”
是吗?
窦昭抿了嘴笑,侧耳倾听,不一会,盥洗室里传来哐哐当当铜盆落地的声音。
她起身去了盥洗室。
宋墨正狼狈地在那里拧着衣袖。
窦昭吩咐素心去重新打盆水来,自己则给宋墨找了件换洗的衣裳,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
“来。把湿衣裳换下来,”她帮宋墨解着衣带,“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小心着了凉!”
“不用了!”宋墨笑道,“我自己来就行了!”语气镇定而从容。带着他一惯的优雅。
窦昭抬头望着宋墨。
却发现他的耳朵通红。
她笑着后退了一步,道:“那好,我帮你把湿衣裳拿出去。”
“不用了!”宋墨笑道,“让丫鬟来收拾就行了。”
“没事。”窦昭笑道,“我打她去给你打水了!”
宋墨“哦”了一声,在窦昭的注视下,打着简单蝴蝶结的衣带原本略一用劲就可以松开了。却不知怎地,被他越拉越紧,最后打成了个结。
“我来帮你吧!”窦昭笑着上前。
“不用了!”宋墨笑道,“很快就好!”额头上却冒出细细的汗来。
这样的宋墨。就像个在大人面前逞强的孩子似的,让她觉得非常的可爱。
窦昭强忍着,告诫自己千万不要露出异样原表情来。
“别乱动!”她低声喝道,语气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异常柔和。“我来帮你解。”
宋墨非常的尴尬,可落在他衣带上的手不仅白皙细嫩。而且还修长灵活,很快就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衣带解开了。
他窘然地笑,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
窦昭仿佛没有看见,帮宋墨脱了衣裳,兑好了温水让他洗漱。
宋墨拿着帕子,喃喃地说着“多谢”。
“不用客气。”窦昭笑着走了出去。
宋墨松了口气。
窦昭却探头进来,笑道:“两人在一起,不是为了让彼此觉得更舒适,更愉悦吗?”
宋墨愕然,继而若有所思。
窦昭转身离开了盥洗室,朝着身后的人高声笑道:“你洗完了澡叫我,我帮你洗头。”
声音清脆悦耳,不知道怎么,让宋墨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那只黄鹂鸟。
他不由微笑,高声道:“我习惯洗澡之前洗头。”
“那好吧!”窦昭眉眼弯弯地走了进来,“我帮你洗头。”
宋墨坐在了一旁的小杌子上。
※※※※※
宋墨从盥洗室里出来,窦昭正和素心将床宝蓝色并蒂莲花的绫被铺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
听到动静,窦昭抬起头来,笑道:“我晚上习惯了有丫鬟值夜,你不如就睡在内室吧?”然后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道,“总不能让你半夜起来给我端茶倒水吧?”
“有何不可?”宋墨挑了挑眉,含笑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你不是说,两人住在一起,要让彼此觉得更舒适,更愉悦吗?”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从容不迫。
窦昭不禁莞尔。
宋墨,适应的可真快!
这桩婚事决定的太匆忙,不仅是她,就是他,也没有准备好。
可她把他的铺盖从宴息室里移到了内室,他不动声色地接受,这也算是个良好的开端吧?()
第二百五十章 提醒()
素心将温着茶水的小木桶放在了靠墙的长几上,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带上了内室槅扇的门。
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远处的更鼓声清晰可闻。
宋墨问窦昭:“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今天他们一个跟在宋宜春身后招待男宾,一个随着陆大奶奶招待女眷,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却连续个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认亲的女眷中,以宁德长公主为贵,陆老夫人为尊,如果窦昭能得到宁德长公主或是陆老夫人的认同,对她以后和公勋之家打交道及亲戚之间走动有百利无一害。
“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窦昭笑着,“都是些家长里短。”她能察觉到宋墨对陆家的重视,遂把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邀请她到家里做客的事告诉了宋墨,“……说到时候会给我送帖子的。”
宋墨心情舒畅。
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都是那种看上去和蔼可亲骨子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想到她们的认同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能被两位邀请到家里做客,那就更不容易了。
“看来两位老人家很喜欢你啊!”宋墨笑着,想到了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曾得到过两位老人家的喜爱,不由黯然神伤。
如果母亲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想当初,母亲还夸奖过窦昭冰雪聪慧,若是母亲知道自己娶了窦昭,也会如宁德公主和陆老夫人一样的喜欢窦昭吧?
他又想到那天在葡萄架下。
母亲问他:“我在真定遇到的小姑娘有多大?”
他却脱口而出,道:“人家已经定了亲……”
之后的很多个夜晚,他都曾悄悄地问自己,怎么会突如其来的说出那样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可他还没有找到答应。三舅就去世了。
接下来,是一阵兵荒马乱。
他的那点小心变得微不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抛到了脑后。
此刻想起来……难道那个时候,自己就窦昭有了异样的心思不成?
念头闪过,宋墨吓了一大跳。
他情不自禁地打量窦昭。
窦昭穿了件月牙色的绫缎中衣,靠在紫红色漳绒大迎枕上,漆黑的青丝整整齐齐地绾着个纂儿,那纂儿却乌鸦鸦的一大把,显得既浓密又丰厚。一看就知道她有把好头发。
如果散开来,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宋墨脑海里就浮出窦昭散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躺在床上的画面。
黑的是她的青丝,白的是她的脸庞,紫红的她的枕头……那艳丽到了极致,透着几分妖艳。直直地撞在了心砍上,让他的心绪像拍岸的海涛般汹涌澎湃,不能自己。又突然间好像置身于火炉旁,脸滚烫滚烫的,烧得慌,而窦昭,就是那火炉……
他忙转过头去。道:“严先生前天和我商量,准备在我们成亲的第二天带着颐志堂的人拜见你,我想把颐志堂的人好好介绍你认识认识,怕父亲一大早就派人来催我们去祠堂。就把时间改在了回门之后——我请了五天的假,后天下午才去宫中当值,正好后天上午有半天时间。在这之前,我们去母亲的坟上磕个头……”宋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宋墨和宋宜春的关系肯定很紧张,但需要背着宋宜春把自己麾下的人介绍给自己。那就肯定不仅仅是在颐志堂当差的这些人了,甚至有可能是宋墨之所以能和宋宜春抗衡的暗中力量。
窦昭非常的意外,又有些感动。
宋墨此举不仅仅是把她当成了他妻子,而且还把她当成了他志同道合的伙伴。
但想刚才宋墨扭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又很快地转过头去,一面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大通话,一面又有红晕从耳根一直染到面颊,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把属下介绍给她的严肃性刹那间消失的无踪无踪。
自己衣饰整齐,就这样瞥了一眼也闹了个大红脸,以后可怎么得了!
她想到颐志堂虽然有七、八个丫鬟,可都是粗使的丫鬟,宋墨近身服侍的却全是些小厮,又有些释然,趁着他说话的功夫,随手披了件夹衣在身上,笑道:“来日方长,也不用急着这一时。若是时间不够,以后再见你的下属也不迟。反正我和严先生也不是一次两次打交道了,有严先生帮忙,日常性的事务想必不会有什么困难。”心里却想着今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宋宜春就派了个称为“鲁嬷嬷”的婆子来催她和宋墨去祠堂。
还好她跟着祖母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鲁嬷嬷来的时候她已经起了床,不然此时的英国公府恐怕上上下下都在传她怎么懒惰了吧?
看样子,宋宜春并没有因为是个男子就把目光放在庙堂之上,而是还停留在内宅……
这件事虽然曝露出了宋宜春的格局,也给窦昭提个醒。
她以后,得多个心眼才是!
“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她们喜欢我,肯定是因为你的缘故。”窦昭笑道,“你是不是从小就很得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的欢心?”说这话的时候,她骤然间意识到,蒋家势微,陆家就成了在道义上唯一能压制宋宜春的人!
她顿时眼睛一亮,压着心中的兴奋道:“世子,不知道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都喜欢些什么?我们去陆家做客,应该挑几件两位老人家喜欢的东西做礼物才是!这次宁德长公主给我的见面是一对宝钏,陆老夫人给我的见面礼是一对镶宝项圈,都十分的贵重。我们也不可轻怠了两位老人家才是!”
宋墨从小受到的教育和所处的地位都让他明白,庙堂之争才会影响生死。对于父亲那些小动作,他并没有放在眼中,偶尔觉得不胜其扰。却也懒得和他计较,因而从来不曾想过要和父亲过多地计较,更不要说用宁德公主和孙老夫人去压制父亲——他若想压制父亲,也只会去请陆复礼出面。
他还以为窦昭是因为新嫁入宋家,想和宋家的亲戚们交好。
宋墨不由如释重负。
窦昭应该没有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