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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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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胡说些什么?”窦世横勃然变色。

    把窦德昌过继给窦世英,那就意味着窦德昌可能会和窦昭、窦明两姐妹分享西窦的另外一半的财产。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窦昭得了西窦的一半财产,大家能忍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窦昭是窦世英的嫡长女,这财产不分给窦昭,也与东窦的人无关,而且赵谷秋又几乎是在窦家长大的,赵谷秋的死,他们都有责任。可现在大家同为东窦的子孙,他的儿子却继承了西窦那么一大笔银子,就算他们几兄弟间不眼红,几个妯娌间能心平气和的吗?现在有母亲当家,伯祖父留下来的那三房尚且偶尔冒出几分不满来,他的儿子再成为西窦的嗣子,只怕东窦就会分化成两支了!

    “我觉得五哥说得对,让母亲或者是大嫂帮你挑个清白人家的好姑娘为妾。”他说着,站了起来,看了窦世枢一眼,“明天就是寿姑出嫁的日子,你还让我帮你管着礼房,我先回去了。关于子嗣的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不要三心二意,胡思乱想了,芷哥儿年纪已经大了,不适合做嗣子,而且我也舍不得,也不会让他去做嗣子的。”

    窦世枢何需窦世横提醒!

    “你六哥说得对,芷哥儿年纪大了些,不合适。”他立刻道,“你正当盛年,还是正经纳个妾室的好。”

    窦世横为表决心,“啪”地一声拉开了门,迎面却看见正作叩门姿势的窦昭。

    两人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他吓了一大跳,失声道:“寿姑,你怎么在这里?”旋即想到刚才谈话的内容,也不知道窦昭听到了没有,脸上有些发烧,掩饰道:“寿姑,你找你爹爹有什么事啊?我们已经说完话了。明天是正期,三姑六眷、亲戚朋友都要过来了,我一大早就要过来帮着招待来宾。你也要梳妆,也该早点歇了。”然后大步地走了。

    窦世枢自然不能当着侄女的面讨论什么纳妾的事,笑着和窦昭寒暄了两句,也起身告辞了。

    书房里只剩下了颓然的窦世英。

    莫名的,窦昭泪盈于睫。

    刚才的争执,她他都听见了。

    从前她怨父亲不关心自己,怨自己不讨父亲喜欢。

    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父亲给予她的,远比她想像的多得多。

    有什么东西,像潮水漫过海滩般,冲平了窦昭心中的沟壑,让她的心绪变得所未有的妥帖,平静。

    她坐到了父亲的对面,支了肘,笑盈盈地问父亲:“您想不想和我下盘棋?”

    窦世英眼睛一亮,很快又黯淡下去,低声道:“寿姑。我自主作主,给你陪了一抬银票……你五伯父说,会给你惹来祸事……”

    “陪送了就陪送了呗!”窦昭不以为意地笑道,“我马上要嫁到英国公府去了,您不是说,英国公府是我朝屈指可数的显赫之家,那世子宋砚堂能力出众,人品端方吗?他们要是连我的嫁妆都保不住,又怎么能当得起‘屈指可数’这个名头呢?”

    窦世英释怀。

    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寿姑从来都是这样的体贴人。

    什么为难的事到了她手里都变得简单起来。

    他挽了衣袖。豪气地喊着小厮:“给我们把棋具拿过来!”

    窦昭抿了嘴笑。

    ※※※※※

    宋宜春觉得那四柄金灿灿的如意就像四张大嘴,正嘲讽地冲着他狰狞大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说窦家四小姐是个娘不疼爹不爱的吗?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大笔陪嫁?

    压箱钱,压箱钱,不是应该压在箱笼里悄悄地带过来的吗?

    怎么会有人把压箱钱这样厚颜无耻地用抬盒抬过来?

    还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用尺长的赤金如意压着……

    今天怎么就不刮大风?

    把这满箱的银票都刮跑了。也让宋墨跟在后面哭着喊着也追不上!让宋墨也心疼肉疼一回!

    他不禁朝陶器重望去。

    陶器重满面的茫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宋墨的心正如宋宜春所希望的那样,正一抽一抽的。

    他这个岳父……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样的事,也能做得出来。

    他是怕自己欺负窦昭,有意给宋家一个下马威呢?还是钱多得已经和他们不在一个档次上了,四万两如同他们眼中的四百两,四千两的价值是一样的呢?

    可以预见。未来的京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议论他的婚事,而接下来更长一段时间里,他主要的人手恐怕都得用来防贼吧?

    宋墨瞥了一眼被银票刺激得情绪高亢的观礼宾客,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严朝卿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低声道:“世子爷,怎么办?”

    “怎么办?”宋墨见廖碧峰到现在还神情有些呆滞,叹了口气,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难道我们英国公府连这四万两银票也没办法维护周全?”

    严朝卿这才恢复了平常心。

    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银票,在定国公麾下当差的时候。他就是负责内务的,甚至见过一百万两白花花的军饷,但窦家是世代耕书的读书人家,这般高调的行径,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严朝卿忙叫了夏琏过来:“你派人守在这里,小心丢了东西,让人笑话!”

    按礼,新娘子陪嫁过来的东西,要先摆放在新房的院子里给人观看。

    夏琏恭声应是。

    宋墨转身朝书房去。

    他想到刚才众人精彩的表情。

    特别是父亲张大了嘴巴,仿佛见了鬼般的表情,面对别人羡慕的恭喜又不得不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时,他的心情无端端就变得快慰非常。

    他和窦昭还没有举行婚礼,就发生了这样有趣的事。

    也许,以后会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他呢!

    想到这些,宋墨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

    不管宋家的气氛是如何的怪异,窦家的气氛是如何的凝重,窦昭出嫁的日子都如期而至。

    天刚刚亮,忙得几乎一夜未眠的高升就指使小厮打开了大门。

    茶房、点心房、礼房、账房,很快都忙了起来。

    窦昭被素兰推醒:“小姐,小姐,您快起来,已经卯时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不紧不慢地道:“吉时定在戌初,你急什么?梳洗穿衣最多不过两个时辰,用过了午膳再说。”

    请来给她梳头的是从前在宫里给过贵人们梳头的退役宫女,早早就被窦家的轿子请了过来,闻言笑道:“我给那么多新娘子梳过头,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小姐这样沉得住气的,难怪小姐能嫁到英国公府去,可见小姐天生就是个有福气,要做贵人的!”眼睛却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瞅。

    看来是那一抬银票起的作用!

    消息可传得真快啊!

    窦昭不动声色,让人赏了梳头婆子两个上等的封红,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书,这才起身穿衣。()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识破() 
此时窦家的亲眷都到了,外面喧嚣忙碌,新娘子的屋里反而没什么人。

    窦昭悠闲地用了早膳,纪咏过来了。

    他问窦昭:“你真的准备嫁给宋墨啊?”

    窦昭这次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他人还不错!”

    纪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睛说了句“懒得理你了”,甩着袖子走了。

    窦昭莞尔。

    纪咏,至少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整治宋墨一顿。

    当然,她不认为宋墨就会吃亏,可纪咏能尊重她的决定,她还是很高兴的。

    赵璋如跑了进来:“寿姑,我以后可以去看你吗?”她显得有些伤感。

    窦昭想起两人小的时候,一起蹲在树下看蚂蚁的情景。

    “当然!”她揽了表姐的肩膀,眼眶湿润地道,“你不是说要好好逛逛英国公府吗?我听人说,英国公府的后花园是仿江南的园林建造而成,引了太液池的水蓄了个湖,夏天的时候可以划船,冬天的时候可以滑冰,春秋的时候可以垂钓,你要是不亲眼去看看,多可惜啊!”

    赵璋如笑道:“你又骗我!春天的时候鱼才绿豆那么点大,怎么钓得起来?”眼泪却忍不住簌簌落下。

    窦昭顿时心中一酸,也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尽是她们姐妹俩的哭泣声,倒有了点出阁的气氛。

    好不容易两人才止住了眼泪,窦昭把自己没有用过的两套赤金头面送给了赵璋如。

    赵璋如不要,道:“你出嫁,我应该为你添箱才是,哪能要你的东西?”

    “你不是亲手给我绣了马面裙吗?”窦昭执意要送给她,“我也想送点东西给你做个念想。”

    以后窦昭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端别人的碗,受别人的管,哪能像在自己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赵璋如想着,抱着装了头面的红漆描金匣子,又哭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进来和窦昭话别的舅母看了不由啼笑皆非,“新娘子没哭,你倒哭个没完了!知道的。是你舍不得你表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出嫁呢!快别哭了,让素绢服侍你洗个脸,高高兴兴地帮你表妹招待客人去!”

    用过午膳,梳头的、洗脸的、全福人等都来了。她就没有机会和窦昭说什么了。

    赵璋如破涕为笑,小声嘀咕道:“若是我能出嫁就好了。”

    舅母没有听清楚,嗔道:“你又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赵璋如脸色微红。

    窦昭却听了一个一清二楚。

    她不由得心中一动。

    没想到表姐这么想嫁人,自己能不能给她做个大媒呢?

    也别管什么前世不前世了,自己重生后改变的事情多的是,也不差这一桩。

    赵璋如一面由着素绢服侍着重新梳头洗脸。一面听母亲嘱咐窦昭过门之后都应该注意些什么——上次窦昭准备嫁到魏家的时候,舅母虽然跟窦昭讲了新婚之夜的事,但却没时间告诉她这些交际应酬上的诀窍,正后悔自己的疏忽。没想到窦昭会再嫁一次,倒弥补了她这个遗憾。

    英国公府波诡云谲,宋宜春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公公,宋墨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丈夫。估计舅母说的这些,她全然都用不上。但窦昭还是笑盈盈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十分乖巧听话的样子。

    舅母大为满意,讲了足足一个时辰,续了四、五杯茶,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素心已经在屋里进进出出三、四趟了。

    窦昭不动声色地起身帮舅母去沏茶。

    素心忙跟了过去。

    “出了什么事?”窦昭悄声道。

    素心急急地道:“老爷和太太吵起来了!”

    窦昭一愣。

    昨天下午,王映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胡嬷嬷忙去禀窦世英,偏偏遇到窦世枢正闭门教训窦世英,高升自然不能让人闯进去,又怕冲撞了窦昭的喜事,自作主张,悄悄请了个大夫从后门带了进来。

    大夫说,是怒火攻心,开了几副药,摇着头说,心病还得心药医,若是王映雪不放宽心,只怕病情不仅难以痊愈,而且容易久病成疾,绵缠病榻。

    高升一听急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做主?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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