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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之后,才由五太太拨给了四小姐使唤,平日也只是服侍四小姐茶水……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宋墨看了陈核一眼。
陈核窘得满脸通红,道:“我把那个领头的媳妇叫过来……”
他实在不知道宋墨要问什么,以为只要是个陪嫁的丫鬟就行了,还特意挑了个看上去很机灵的,谁知道还是会意错了。
“不用了。”宋墨没有理会那个磕头求饶的丫鬟,一面大步朝仪门走去,一边淡淡地道,“既然这件事涉及到了槐树胡同,再找人寻问,只会打草惊蛇。你传我的话,让夏琏带了朱义诚几个立刻赶往槐树胡同,听我的号令行事。”
陈核应“是”,心头却是一震。
朱义诚几个,是从福建过来的几个顶尖高手,从前曾在定国公麾下效力,那个朱义诚,还曾奉定国公之命带公子上沙场,是公子的半个师傅,亦是对公子最为赤胆忠心的人之一。听公子这口气,竟然要亲自去槐树胡同。
难道窦家四小姐出了什么事?
他望着宋墨因为隐隐透着几分戾气而显得有些凛冽的面孔,强压住了心底想看一眼喜堂的**,快步出了济宁侯府。
宋墨长吐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槐树胡同。”
※※※※※
静安寺胡同的上房,窦世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寿姑!”他艰难地喊了声女儿,“我,我对不起你!”眼角立即有水光闪动。
“看您说的。”窦昭笑道,“我本来就不想嫁到魏家去,是您非要我嫁不可。现在我和窦明都得偿所愿了,您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您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窦明那边有五伯父做主,济宁侯又是个性情绵柔的人,窦明既然和他拜过天地了,他断然不会亏待窦明的。您不用担心。”
窦世英根本不相信。
在他的印象中,窦昭向来待人大方宽厚,他认为窦昭这是在安慰他。
他更加伤心。
可又能怎样?
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能把窦明要回来然后把窦昭再嫁过去吗?
那窦明还有活路吗?
可他要是就这样认了,窦昭所受的委屈又该怎么办?
窦世英不敢再多看窦昭一眼,扭过头去,眼泪忍不住落了下去。
窦昭暗暗叹气。
父亲不喜欢与人争执,总觉得自己忍让一些,就能避免起突冲,却不知道越是这样,事情却如一团乱麻,大家都觉得受了委屈,怨气更重,彼此之间的关系越紧张,时间长了,还会爆发出来。
她挑了挑灯蕊,屋子里变得更加明亮。
窦昭喊了一直守在外面的高升进来:“你陪着父亲说说话吧!”
父亲和王映雪相敬如冰,两个女儿和他也不贴心,最能宽慰他的,可能是高升了。
高升恭敬地应喏。
窦昭出了内室。
“寿姑!”五太太神色尴尬地迎了上来。
窦昭轻轻地瞥了她一眼,道:“五伯母有这功夫守在这里等父亲醒过来,还不如想办法让魏家认下这门亲事吧?我们西窦的两姐妹,一个被你拆了姻缘,一个被您错嫁到了魏家,如今都像在油锅上煎似的,您总得救一个吧?”
五太太脸色涨得通红,道:“这是原是你继母的主意……”
“您能做出这种事,也算是有几分胆量,”窦昭冷笑着打断了五太太的话,“我敬您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您别让我瞧轻了。”
一句话把五太太堵在了那里,让柳嬷嬷连连后步了几步。
窦昭看也没看厅堂里的女眷一眼,端容离开正房。
外面守着的仆妇纷纷低下头,出一条道来。
直到回到居住的东厢房,听到素心“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窦昭的眼角眉梢这才活了起来。
她问素心:“七太太呢?”神色惬意。
素心低声笑道:“被七老爷关在了后罩房。”
窦昭笑着点了点头。
她早决定就不管父亲的家事,王映雪的结局如何,都与她无关。她现在如释重负,觉得空气中都透着几分清新。
窦昭去了舅母房间。
舅母还没有睡,正在那里暗暗伤心,赵璋如笨嘴笨舌地安慰着母亲。
看见窦昭,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忙把床头的位置让给了窦昭。
“你可怎么办啊!”舅母拉着窦昭的手,低声的哭了起来。
窦昭眼睛一酸,也落下泪来。
她是愧疚自己对舅母的隐瞒。
窦昭想了想,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舅母。
舅母听得目瞠口呆,赵璋如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朝着窦昭伸出了大拇指。舅母不忍心责怪窦昭,喝斥着女儿:“你再这么胡闹,小心我告诉你爹爹罚你跪祠堂。”又不禁问窦昭,“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因为不想嫁入魏家,所以才任他们安排明姐儿代嫁的?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所以骗我吧?”眼中全是怀疑。
事发突然,舅母没有多想。等回到房里,她再回头仔细地思索这件事,也看出几分端倪来了。
只是猜不透五太太为何如此。
窦昭干脆把纪家的事告诉了舅母。
舅母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赵璋如则有在一旁嘀咕:“我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好事!”
舅母“啪”地把女儿的头拍了一下,正色道:“你做的对!纪家明知道你有婚约却依旧前来求娶,其心不正,就算那纪见明再好,我们也不能和他们家结亲。”说到这里,她想起了纪氏,想问问窦昭纪氏是否知情,又觉得就算问了又能如何——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夫家,纪氏也很为难,想到窦昭小小年纪,却如前有狼后有虎似的,避过了这个还有那个,自责起自己和丈夫都没能庇护这个苦命的外甥女,心里刹时难过起来,红着眼睛道:“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嫁人有什么好?”窦昭希望舅母不要这么伤心,“您看我母亲……”她笑嘻嘻地道,“你不是帮我争取到了西窦一半的产业吗?您还怕我没有饭吃啊?婚姻大事,我慢慢地挑个满意的就是了。”
舅母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反正窦昭不愁吃穿,不必非要嫁世家子弟,只要人品好,能和窦昭情投意和,也是桩良姻。
※※※※※
从舅母屋里出来,窦昭觉得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她笑道:“我要好好睡一觉。五伯母肯定安排了人把济宁侯灌得酩酊大醉,明天早上才是关键,我要养足了精神和他们周旋。”
素心抿了嘴笑,服侍窦昭歇下。
窦昭太高兴,翻天覆地睡不着。
一会儿想着几个侄儿、侄孙中谁最忠厚老实,不妨就养在她的屋里,她定会吸取葳哥儿和蕤哥儿的教训,闲暇的时候就陪着他,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陪着他读书写字,把他养成个孝顺的好孩子。
一会儿想,为什么窦家有那么多的儿子,若是能在屋里养几个姑娘那该多好啊!春天的时候领着她们去踏青,夏天的时候去游湖,秋天的时候去登山,冬天的时候躲在被窝里讲古,等到她们出嫁的时候,还可以拿了重金给她们添箱,等到她们生儿育女了,又会带了一群小丫头小小子回来看她。
一会儿又想,这样一来只怕会厚此薄彼,此出事端来。还不如拿了笔银子出来奖励那些在窦家族学里学业有成的子弟,或是置办个田庄,安置那些孤寡老人或是失怙幼儿……不知道朝廷对这方面有没有什么限制,回到真定,得和陈先生商量商量才是。
西窦的一半银子她虽然拿不到,但她若是窦家子弟的身上,想必窦家没有人敢出这个头拦她。
只要运用得当,她可以在窦家活得很自由!
第二百零五章 出头()
窦昭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静安寺胡同的仆妇们则有因为窦昭清醒之后不仅没有大吵大闹,而且在王映雪被关押,静安寺胡同没有主持大局之人的情况下,先是安抚好了父亲,然后又劝慰了自己的舅母,并通过自己的言行举止表明了对五太太等人的态度,很快就掌控了局面,让他们顿时有了主心骨,齐齐舒了口气,恢复了从前的悠然,在窦昭歇下后,她该干什么干什么——给厅堂里的女着重新沏了新茶,领着粗使的婆子打扫着残留下来的鞭炮屑,安排置夜的人,清点着碗筷……立刻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灶上的婆子甚至派了小丫鬟来来问柳嬷嬷:“天色不早了,各位太太、奶奶们都喜欢些什么夜宵?”
柳嬷嬷想到窦昭的端穆的面孔,明明知道这件事天塌下来了自有高个子顶着,与她没太大的有关系,却莫名的心中发紧,哪有心情吃什么夜宵,只想快点回去把这件事禀了二太夫人,请二太夫人拿个主意,只因五太太在场,她少不得要请五太太示下。
事情完全出乎五太太的意料之外。
按理说,出了这样的大事,窦昭就算是不寻死觅活的,也应该哭闹一番才是,可她却连续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不仅很快就接受了窦明代嫁的事,还立刻想出了应对之法,胸有成竹,好像早有准备似的。
但她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
这件事只有她蔡太太,二太夫人知道,她们决不可能告诉窦昭。
也就是说,窦昭天生有这种临危不惧的冷静啰?
还有窦世英。次女代长女嫁了,一时肯定接受不了,他气愤之余肯定会有些过激的举动,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还会如此的激愤,气得昏了过去。
赵太太也比她想的要理智的多。
听闻窦明代窦昭上了花轿,她揪了王许氏的衣襟就要去告官,让王许氏狼狈不堪,除了早最的时候显得很愤懑,之后的举止就渐渐有了分寸,显然是不想在窦明嫁入魏家的事还没有最后定舵之前把事情闹大了,把窦昭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五太太隐隐觉得这件事做的有些不妥当,恐怕不会如自己愿想的那样顺利……
那自己就更不能离开静安寺胡同了。
万一事情有变,她也能及时解决……
五太太磨琢着,要不要把纪家的事告诉窦昭。
对一个心高气傲的聪明,推心置腹永远比隐瞒算计有效果。
她用商量的口吻对柳嬷嬷道:“纪家和王家的女眷好像都没有走,这边又没个主事的事,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吧?我们还是留下来吧!纪家和王家那边,也要人去打个招呼才行。”
纪家的来观礼的女眷隔壁院子的厢房,自纪氏被叫过去之后,就没有出现。
王许氏却是被赵太太那么一闹,受了惊吓,让人把王许氏送到旁边的耳房歇息,又派人去御医院请太医,在太医没来之前,高氏等人不敢挪动王许氏,也留了下来。
五太太和自己这样说话,不过是看在自己是服侍二太夫人。这一点,柳嬷嬷分得很清楚的,她哪里敢拿乔,忙恭维五太太考虑的周到,派去服侍纪家女眷的小丫鬟却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她一面草草地给五太太行了个礼,一面禀道,“不知道为什么,六太太和纪家的人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这小丫鬟是五太太派去隔壁厢房打探消息的。
五太太不由和柳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