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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在席间给大方又不失热情地给长辈们筛酒的窦昭,几次欲言又止。
赵璋如却和她低语:“寿姑今天可真漂亮,你说是吗?”
纪令则点头,踌躇道:“她真的和济宁侯定了亲?”
“当然了。”赵璋如笑容如花,“我娘这次来,除要祝贺寿姑及笄,再就是要看看寿姑的嫁妆都准备得怎样了。那济宁侯府不是派了人来说要寿姑百日之内嫁过去吗?我娘觉得济宁府有点瞧不起人,寿姑的嫁妆,就更不能怠慢了……”
纪令则“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
※※※※※
过了两天,来贺的宾客都散了,舅母带着赵璋如回了娘家,纪氏难得回来一趟,在二太夫人面前尽孝,窦昭这才有空清点那些礼单。
“咦,严先生、徐青和陆鸣都送了贺礼过来!”
“是啊。”礼单素心之前已经清点过一遍了,谁送了什么东西,心里大概都有数,“不仅他们三个送了贺礼过来,谭家庄也送了尊万寿无疆寿佛做贺礼。”
“啊!”窦昭很是惊讶,失笑道,“我又不是做寿。”却也让她有些好奇,吩咐素心,“我们去看看。”
素心和窦昭去了放贺礼的库房。
礼品太多,正在上册。
素心和甘露带着几个小丫鬟找了半天才找到。
那寿佛不过三尺,却是羊脂玉雕成的,雕工精美,通体无暇,一看就价值不菲。
窦昭笑道:“这下谭家庄做什么好事我们得送重礼了。”
“难得的是这份体面。”素心笑道,“谭家庄在灵璧县,那也是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
窦昭点头,却纳闷着怎么没看见纪咏的贺礼。
以他的性格,不应该错过这热闹才是。
她回去又重新把清单看了一遍。
的确没有纪咏的贺礼。
也没有宋墨的。
却看见了邬善送的一幅赵伯驹的《仙山楼阁图》。
夹在窦德昌送给她的汝窑菱花笔洗中。
窦昭不由得叹了口气。
嘱咐素心把《仙山楼阁图》好生心在箱底。
没几日,六伯母带着纪令则来告辞:“……九月份就要下聘了,家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我。”并试图通过祖母说服窦昭跟她一起去京都,“……她以后要嫁到京都去,早点过去熟悉熟情况才好。”又窦昭,“到时候跟我住在猫儿胡同。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请了你过去帮忙。最多去柳叶胡同那边打个招呼。还能强要你留在不成?”
就是招呼,她也不想和王家的人打!
窦昭笑着摇头。
她会去京都,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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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木簪()
窦昭的态度极其坚决,最后纪氏失望而返。
纪令则不由轻声地问姑母:“窦表妹和继母的关系很差吗?”
纪氏带纪令则来真定参加窦昭的及并礼,还有一个用意。
纪令则已与湖州韩氏的六公子订了亲,韩家六公子一直在京都读书,纪令则的婚期订在了今年的十月,这也是为什么纪令则会提前到京都的原因之一。纪令则出阁之后,会和韩家六公子旅居京都。魏家明年七月除服,到时候魏家肯定会很快和窦家定下婚期。窦昭上京都之后,也有个伴。况且纪令则聪慧过人,从小、跟着纪氏那位学识渊博、大归于家的姑母读书,待人处处落落大方又不失伶俐。韩家亦是官宦世家,如今有两位老爷入仕,一位在湖广任县今,一位却在工部清吏司任郎中,掌管着天下河工。
窦昭与纪令则交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今听纪令则说话间对窦昭似于颇有些不解,她不希望纪令则因此而误会窦昭不孝,遂悄声将当年的恩怨一一告诉了纪令则。
纪令则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叹道:“若是我,只怕也很难心平气和!”
“是啊!”纪氏叹道,“所以有些事,也不能全怪寿姑。”又道,“看样子,我只好明年回来些日子,也好帮着寿姑打点出嫁之前的事宜。”
纪令则听了笑道:“姑母待窦家表妹可真好!”
“那当然。”纪氏笑着比划道,“从那么一点点看着她长到这么大,和亲生的没有什么区别。”又道,“她从小孤苦伶竹一个人,你以后,可要把她当成你嫡亲的表妹一样的看待”
“知道了!”纪令则挽了纪氏的胳膊打趣自己的姑母,“您也太偏心了点,让见明认了她做表妹还不够,还让我也认了她做表妹,还好孟春不在,若是孟春在,您是不是也准备让他认了这个表妹?”
纪孟春,名纪阳,是纪咏的堂兄,虽比不上纪咏的名声大,却胜在和蔼可亲,行事稳重,在纪家的小字辈里比纪咏的威望更高。
纪氏理直气壮地道:“那是自然!”
纪令则忍不住哈哈地笑,道:“那您知不知道,见明他如今写了张‘窦四,的字条压在书房的大书案前,每日都要看上几眼念叨上几句才开始读书?”
纪氏大吃一惊,道:“出了什么事?”
“是十三叔去探望明的时候看见的。”纪令则道,“十三叔不敢问见明,抓了子上和子息打探消息”,她说着,神色渐肃,“子上和子息也没有隐瞒,说是见明下决心参加科考,都是因为受了窦家表妹的嘲讽,还说,见明不管是遇到谁都不曾吃过亏,却屡屡在窦家表妹这里受挫。十三叔听说我来真定,还托我打听见明和窦家表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怕见明一时性起,捉弄起窦家表妹来,亲戚之间因此生出什么罅隙,让您在窦家不好做人。”
“还有这回事?”纪氏眉头紧锁,回到京都,第一件事就是把窦政昌、窦德昌兄弟叫来问话。
窦政昌一听就急起来,道:“这件事,要不要跟爹爹说说?见明那脾气,未必就是四妹妹惹了他!”
窦德昌却不以为然,笑道:“若是纪表哥占了上风,他又何必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我看,我们暂时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反正这些日子我们都在顺天府学那边读书,他要是有什么动静,只要我们留心,肯定能发现。眼看着就要下场了,若是因为这件事让纪表哥又生出什么波折来,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纪氏觉得次子说的很有道理,微微点头,反复地叮嘱两个儿子:“你们多多留心,等见明会试之后再说。这个结能解开最好;若是不能解开,少不得要去求你们曾外祖父。”
两人点头,平日都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着纪咏。
纪咏却似一无所知,每天刻苦攻读,闻鸡即起,半夜才睡,把五年间的时文卷子都略读了一遍。等到二月初九,也不祭拜纪家的祖先,子上、子息两个上街挑了做工考究的考篮,带了惯用的笔墨纸砚,装了些吃食就进了考场,等到纪颀等人赶到的时候,哪里还有纪咏的踪影。
纪颀不由跺脚,喝斥子上、子息不懂事。
子上、子息不知道为纪咏背了多少黑锅,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求饶,心里却并不害怕,知道纪咏不点头,除非是惹了老太爷,否则家里的其他人是不会惩罚他们的。
纪颀果然只是叹了几口气,就让子上和子息起来了。
三场考完,纪颀不敢问他考得好不好一一如果儿子觉得好,结果却名落孙山,儿子在自己面前跌了面子,只怕以后更不愿意见他了:如果儿子觉得不好,他这段时间这么用功,岂不全都白费了,儿子一样会带得在自只面前跌了份一一一一索性什么也不提,只说他母亲韩氏知道他下场,特意从宜兴赶了过来,亲自下厨做了他喜欢吃的东西在家里等着他。
纪咏想了想,跟着纪颀回了玉桥胡同。
纪颀松了口气。
纪咏生下来就被纪家老太太养在了身边,再大一点,就跟着纪家老太爷,韩氏见到儿子的机会还不如纪咏身边的小厮多,她对儿子的感情很微妙。
她以纪咏为荣,可有时候又觉得,她生的这个儿子并不属于自己,是属于纪家的,不过是借着她的肚子生了出来,偶尔会冒出“如果儿子不是这么聪明就好了”的感觉。但这感觉,她从来不敢跟人提及,纪咏的事,她更不便过问,只是拉了他的手问他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
他们俩口子尚且如此,纪家的其他人就更不会自讨没趣,全都当纪咏是出去串了趟门回来了似的,问这问那,就是不提科举的事。
实际上纪咏觉得自己考得挺不错,怎么也能进前五,很想和人说道说道,可别人都不提,他总不能自己主动提及吧?
主要是就算他提及,他们也只会是笑着敷衍地说些“你肯定会金榜题名”之类的话。
要是窦昭在这里就好了。
她肯定会问他考了些什么,他是怎么答的,说不定还会问他为什么这么答。
想到这些,他就想到了窦昭那双亮晶晶的杏眼。
不管什么时候都精神抖擞,没有个疲惫的时候。
母亲小心翼翼的问话顿时让纪咏觉得特别没趣,而且还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又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干脆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说了句“我回屋了。”然后扬长而去。
韩氏叹气。
她和这个儿子,实在是没什么话说。
纪咏躺在床上,却想着顺天府学宅子里放在书房的那个香樟木的小匣子。
他吩咐子上:“你去把那个匣子拿过来”
子上应声而去。
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韩氏。
韩氏心里不舒服,叫了纪令则来说了会话。
见子上这么晚了还出去,就问了一声。
子上能受纪咏看重,自然不是那不知道深浅的人,闻言忙恭谨地上前答了话。
韩氏心里奇怪,却也并没有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她去儿子屋里帮儿子收拾东西,儿子已经去了顺天府学那边的宅子。
“怎么这么早?”韩氏很是失望。
纪咏屋里服侍的丫鬟忙道:“太太,少爷说,顺天府学那边的书多是四书五经,时文制艺,反正他以后也用不上了,要把书都送给姑太太家的两位少爷,约了姑太太家的两位少爷去搬书,并不是要在顺天府学那边住下来。”
韩氏听着面露喜色,问那丫鬟:“这么说来,少爷考得很好啰?”
这样的话,那丫鬟怎么敢答,只得支吾道:“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少爷回来,一直在家里转悠,直到子上回来才歇下。”
韩氏听着一愣,眼角的余光不知怎地不经意间扫过纪咏床头的青布方枕,发现枕头下露出个香樟木匣子的一角。
她不由走了过去,抽出匣子打了开来。
里面是支香樟木的簪子。
简简单单的长簪样式,通体缕空雕着各式各样的茶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还只是个花蕾,还有的却是咨意盛放,做工不见得如何精致,用料不见得如何的讲究,样子却非常的新颖。不仅如此,木雕的器物多透着股古朴自然的大家气度,可这支簪子上的花簇拥在一起,却朵朵都带着几分竞相盛放的争先恐后,竟然给人种流光异彩之感。
这个雕簪子的人手艺十分平常,设计簪子的人却画技高超!
韩氏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半啊”,接着就浮现出纪咏小时候用小杌子垫脚,伏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