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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烟的敬烟、递名片的递名片,恭维沈大嫂跟何师妹美貌的、要吃要喝的、关心我精神状态的……不一而足。
冰箱顷刻空了,连我在厨房剩的热面汤都被人翻出来分掉。
第四次,我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们都到了,说吧,你什么意思?”
门外,丁晓一身休闲打扮,笑得淡定自如:
“走,我们到学校去。”
“你肯定我会去?”
我没有把他往屋里让,也没有迈步跟他走。
“我送给你的那些东西,都看了吗?”他眯起眼睛。
“唔,看了。”
“足够证明我们的关系了吗?”
“……足够。”
身后,满屋的欢声笑语已经静了下来。
“既然事实证明,我不是陌生人。”他把手撑在门边,逼近我,旁若无人,“你也承认这一点,但却一直没有给我回馈任何信息,也就是说,你看完那些东西,仍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我咬着牙说。
“那么,以你目前的状况,正常的想法应该是和我们一起努力,把失落的那部分记忆找回来,而不是继续拒绝接触我。”不慌不忙,感觉就像是谈判桌上的语调,“这是常理。”
他微微低头,不容置疑的目光锁定了我,唇边,渐渐浮现一个隐约的笑容。
近乎狂妄的自信和压迫力——昔日那个飞扬跋扈的丁老大,回来了。
“既然我的大脑自动选择忘记你,那就一定有不好的事发生,既然不是好事,为什么还要想起来,我又没有自虐倾向。”我沉默了几秒,才冷淡地说,“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管以前有什么误会和伤害,只要你想起来,我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向你道歉,求你原谅,行不行?”丁晓声音陡然放柔,自嘲地笑了笑,低低嘟囔一句,“MD,这辈子真的就数向你道歉次数最多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这家伙索性另一只手也撑到门上,几乎把我夹在他和门板之间,毫不放松地,继续逼我和他对视:
“仲林,别犟了。给我一个机会吧,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好一会儿之后,我的视线才狼狈地从他脸上移开,转向屋内——
那边静得连跟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响儿。
除了喜上眉梢的何亭,其他人全部都已经石化。
一行人浩浩荡荡开进学校,居然还能蒙过保安以为我们是学生。
这件事让大家都窃喜了好一阵,尤其是队伍里的两位女士。
进了校园,好几个兄弟立刻分散不知到了哪儿去,丁晓则带着我和张伟、何亭、沈帅夫妇溜进一个大阶梯教室纳凉。
“我们先等会儿吧。唔,以前在这儿上过不少课,还是老样子。”丁晓打量一下周围,满意地说。
“呵呵呵,上过不少课?是睡过不少觉吧。”沈帅糗他,“这教室冬暖夏凉,你最清楚了。”
“嘿,不比你在这儿干的风流事多,那谁和谁谁,都是你在这儿上大课时把到的吧?都是班花啊。”丁晓邪邪一笑,眼看着沈氏夫妻很快扭做一团。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很快教室里陆陆续续近来不少学生。
开始我们还当是自习的,结果上课铃一响,商学院著名的魔鬼老教授走了进来。
“溜吧,老大?”张伟说。
“算了,懒得动。”丁晓趴在桌上,打了个呵欠。
反正这是个上大课的教室,来的不止是一班的学生,老教授又不点名,我们只要老实点,混在其中还是“安全”的。
“NND就是这老头,当年当了我一门课……”张伟百无聊赖,开始向何亭痛诉革命家史。
沈帅两人忙于“家事”,也是指望不上的,我想了想,只好转头问丁晓:
“你让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买东西。”
“买什么?”
“吃的喝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等下你就知道了。”丁晓笑笑,“对了,好象你以前在这间教室采访过我。”
“……是吗?”
“校报上那篇东西,亏你写得出来,呵呵。”
我大窘,别开眼神,突然发现前排有好几个女生正在偷看我们。
似乎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不久,一个小纸团传了过来。
“你们是丁晓和仲林吗?”纸上写着这样一句让人大吃一惊的话。
丁晓就着我的手上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那几个女生,突然笑了:
“是她们。”
“你认识?”我疑惑,她们至少比我们低七八届,这也能认识?
丁晓只笑不语。
“老大真是老少皆宜……哦不,老少通吃。”张伟谄媚地凑过来。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何亭当即狠狠掐了他一把。
又一个纸团丢过来。
“哈哈,你是丁晓!那天到我们学院资料室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关于‘仲林’的东西都抱走的人就是你!后来老师还让我们收拾残局,嘿嘿,我们已经把你俩的底细都查清了!”
“你跑到学院资料室翻我的存档?”我瞪大眼睛。
丁晓一愣之下,劈手把纸条抢走,有点咬牙切齿地塞进口袋里。
本来笑嘻嘻的女生们显然在他的杀人目光下打了个冷战,都乖乖转回头去。
“何止商学院,我们所有人都被他骚扰了一遍!家里跟你们有关的纪念品都让这家伙给挤光了。”沈帅百忙中插了句。
我斜了丁晓一眼,他居然脸红了。
“嘿,我连存在电脑里的私人照片都被他检查过了……”张伟兴奋的语气堪称落井下石。
“嘴动得很勤的那位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我一个问题。”老教授的声音悠然越过教室上空,“对,就是那位胖的,别东张西望了,就是你。”
“靠……什么世道!”张伟欲哭无泪,“这老头上辈子一定跟我有仇!”
我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和大家一起看着张伟吃瘪。
时光在我们身边静静溜走,当中这几年的挣扎、矛盾、奔波劳碌、离离合合,仿佛根本不曾存在。
第27章
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我突然感到这次活动并不令人讨厌。
这个周末天气很好,林荫下草地上的野餐,气氛也非常惬意——尽管我们铺开塑料餐布的地方是学校后山的小林场,吃饱喝足之后,宁静安详的气氛,草木的芳香,叫人舒服得想睡觉。
沈帅领着夫人躲在不知哪棵树后重温浪漫,张伟他们几个,有的闲晃到林子深处去,有的则老实不客气,滚在草地上睡了,包括丁晓。
我跟何亭分着看完一张报纸,就听到他们微微的鼻息,此起彼伏。
“真舒服……我也想睡会儿。”何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靠在树下开始打盹。
这里向来偏僻,是我们这帮人从前的“秘密基地”。
丁晓呼朋唤友,煞费心思搞了这次聚会,内容却轻松温馨得如同一次最普通不过的“春游”。
闲闲地聊天、相互取笑玩闹,吃着校内小店里买来的各种简单粗糙的食物,就像我们许多年前,还是学生的时候,常常逃了课,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样子。
我原来惴惴不安于他们要我在学校里到处指认熟人、寻找旧地,拼命“回忆”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心里一大块石头已经落了地。
趁机端详久违的丁晓的睡容,颀长身躯、穿着旧牛仔裤的两条长腿,坦荡荡舒展在草地上,颜色柔和的T恤使他看起来分外年轻。
上课、逃学、野餐、聚会、兄弟、校园,仿佛真的时光倒流,记忆重现。
阳光透过树影,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
眉头还皱着一点点,眼睑下面,微微泛出憔悴的颜色。
我定定地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庞,不知不觉,抬起手……
在我的动作因反复犹豫而变僵之前,丁晓翻过身来,漫不经心地把我的手抓住,按在胸口上。
眼也不睁地,就这么躺在我身边,继续睡。
在我手掌之下,他的心脏急促跳动着。
我一动不动。
那心跳渐渐舒缓,平静,规律起来。
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把上身后仰,靠着树。
透过零乱的树枝树叶,透过迷漫的云和风,我们头上这一片天空,依然蓝得让人心旷神怡。
树叶沙沙。
一阵阵清澈的风,吹拂我的前发。
“嘻……”何亭把手里的报纸盖在脸上。
我脸一热,发力想把手抽回,却反被丁晓使劲一拽,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摔在他身上!
“老大!放,放手,会被兄弟们……”想到张伟他们都在附近,我急得口舌打结。
“你叫我什么?”
猛醒过来,我惊慌地抬起头,丁晓的眼睛闪闪发亮:
“仲林,你刚才叫我什么?嗯?”
“你先放开!”我低吼。
“你再叫一次我就放。”他眉花眼笑。
我气急败坏的挣扎被他按住:
“嘘……别闹,别闹,当心真把他们都吵醒了。”
“……”
我涨红着脸,想了想又要张嘴,不料话没出口,已经被丁晓一个迫不及待的吻封堵回去。
呜——震惊过度,我条件反射地一弹,两个人的下半边脸狠狠撞在一起!
尤其我本来正想说话,来不及合上牙关,刹那间,更是有种咬到肉类的口感。
一丝腥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
那个家伙……惨状可想而知。
默不作声地,丁晓捂着嘴放开了我。
“不早了啊,老大,我们把人叫齐回去吧?”老贾跟几个兄弟从林子另一边走出来,远远地边走边说。
丁晓皱着眉,点了点头。
“唔……这都几点了?”我们身旁传来响动,张伟也睡眼惺松地爬了起来,“老大,你怎么了?”
“臭虫,叮的。”不得已,丁晓横我一眼,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
我看着他苦笑。
“唉,老大真是招蜂惹蝶……引臭虫。”张伟叹息着说。
何亭再也忍不住,在报纸下抖个不停。
“兄弟,戏过了啊。”老贾微笑着站在张伟身边,拍一拍他肩膀。
结果,沈帅和夫人玩失踪根本找不着,老贾跟其他兄弟便先溜了。
丁晓终于黑着脸站起来,一脚把张伟踢飞:
“仲林,跟我走,再带你去个地方。”
走了两步,大概发现我没有立刻跟上,又转回身来:
“走啊。”
我不自觉地扫了一眼何亭和张伟,脸上越来越热:
“我……下次吧……”
“什么?”丁晓的脸色更黑了三分。
我硬着头皮说:
“时间不早了,我……今晚还要上班。”
“何亭,打电话帮他请假!”丁晓斩钉截铁地说。
何亭有点措手不及地应了一声,还真打起电话来。
他……居然知道何亭认识易承锋?
在这当口,何亭确实是最合适打这个电话的人——但丁晓在瞬间做出这个判断,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