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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脸色一白,心里倒了胆瓶一样苦涩。
“老二这些年在官场摸爬滚打早就累了,他已经有了辞官的念头。这个家,很快就要靠沈休来支撑了。”沈老夫人无奈地说。
“什么?二爷他要辞官?”何氏一惊,身为沈仁的妻子,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沈仁究竟有没有把她当成妻子!
看着何氏的脸色,沈老夫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老夫人不满地看她一眼,道:“你以为是他告诉我的?不过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估计他自己现在都没拿定主意。这个儿子,没有谁会比我这个母亲更懂他的!你就等着吧,不要多久他就会把沈家的事儿全推给沈休了。”
“沈休还没成家……”何氏又大感苦恼,她也有给沈休挑拣亲事,可是总没有那么合适的。而沈休也总是一副不想她管的模样。
“本来沈宁的事情是应该有你来做主的。可是你太偏心,如今竟是要让沈休来插手。”沈老夫人摇头,露出失望的神色。
“今日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能听进去多少就听进去多少,我也是再不会跟你说第二次的了。回去自己琢磨吧。”沈老夫人摆了摆手,已经是赶人了。
何氏急忙告退。
何氏走到外头,凉风一吹,才发现冷汗已经将她的上衣全打湿了。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等在外头的苏妈妈急忙迎上去。
何氏的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额角还有冷汗悬着。眼睛里更是有彷徨之色,苏妈妈不得不惊。
“没事,我们回去。”何氏拖住苏妈妈的手,苏妈妈才发现何氏的手冰凉冰凉的。
“沈却嫁去沉萧府也有两年多了吧?”何氏一边往回走,一边问苏妈妈。
苏妈妈有些诧异何氏今日怎么忽然主动提起了沈却?她说:“不止啦,应当有三年多了。”
“这么久了也没个子嗣。前几日我瞧着沈却的神色和装扮,大概还是被当成孩子来养吧?”何氏摇摇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苏妈妈笑着说:“却姐儿嫁过去的时候才十一岁,虽说她月份大一些,可如今还没到十五岁。年纪还小呢。”
何氏摇头,道:“可是戚珏年纪已经不小了,他一直都没有妾室?也没有孩子?”
“没有呢,前几年宫里头还赐了良妾,都被遣走了。”何氏说。
“总是应该有个孩子才稳妥,是不是没有贴心的婆子教导沈却?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都太小了,不懂事。”何氏看了一眼苏妈妈,“你说,要不然派你过去教教她如何?”
“这……”苏妈妈有些犹豫地说:“按理说是可行的,不过咱们沈家这几年都没有怎么过问她,三姑娘和咱们沈家也不亲近,突然这么去了,会不会让她心生反感?”
何氏沉默着往前走,苏妈妈也不说话跟着她。
“绿蚁和红泥这两个丫鬟的卖身契可是给了沈却?”何氏忽然又问。
“当初三姑娘出嫁的时候,就将她们两个的卖身契一并给了的。”苏妈妈说。
“她们两个年龄也都不小了吧?尤其是那个红泥马上就快十七了吧?”何氏眸光闪了闪,“她们两个可还听你的?”
苏妈妈没想到何氏居然还惦记这两个丫鬟,她忙说:“这两个丫鬟跟三姑娘一并嫁出去以后就真的跟了三姑娘的心,如今卖身契又在三姑娘手里,估计……很难再听咱们的吩咐了。”
何氏沉吟了一会儿,问:“他们的家人如今在哪儿?她们两个性子呢?谁更稳妥一些?”
苏妈妈隐隐猜到了何氏的意思,她略一琢磨,说:“绿蚁是在外头买来的孤儿,无父无母的。红泥嘛,她父母都还建在,她父亲在庄子上谋了个小差事。”
“至于她们两个的性子嘛,红泥稳妥柔顺一些,绿蚁机灵活泼一些。”
何氏点了点头,说:“也是两个标志的姑娘,上回我瞧见那个红泥腰身完全长开了,窈窈窕窕的。本来就是沈却的陪嫁丫鬟,按理也该给姑爷暖床用的。”
苏妈妈有些犹豫地说:“沉萧府连宫里送的良妾都遣了,这么个普通的丫鬟,恐怕……”
“试试吧,看在沈却的面儿上,说不定就给了体面。”何氏说。
“夫人!”沈宁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过去,她一下扑倒在何氏脚边,急说:“夫人!五姑娘不见了!”
“你说什么!”何氏一惊,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苏妈妈和那个丫鬟急忙扶住她。
“快!快给我找!”
沈宁坐在折筝院里头的台阶上,有些害怕地望着一旁的沈休。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忽然去拿广城吗?”沈休一边说,一边捡着地上的枯枝。
这里自从当年着了一把火之后,沈却又出嫁了,便没人居住,逐渐废弃。头一年还有人打扫,如今也都没人管了。此时庭院里长满了葳蕤的杂草。
“因为我不小心杀了人。”沈休将散落一地的枯枝堆在一块。
沈宁震惊地抬头望着沈休。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沈休点起火,枯枝堆就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沈休将一旁刚刚射下来的鸽子扔进火堆里烤。
“我知道你心里悔恨,可是你不愿意说出来。打死你你都不会道歉赔罪。”沈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毕竟是亲兄妹,眉眼间总是有些相似。
沈休又接了一句:“这性子真是跟我一样一样的!”
所以那一日沈休只是狠狠的罚她,并没有要求她去赔罪。
沈休有些烦躁地喘了口粗气。这两年在边疆多少次险些丧命,那些个枕草而眠的夜晚,沈休会拼命想念鄂南,想起过去的时日。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挺混蛋的。
他三岁的时候就害了第一个妹妹差点烧死,后来又因为赌气使劲儿欺负沈宁。他还记得当初沈宁刚刚会走路的时候,他甚至会故意绊倒她,冷眼瞧着她哭得掉了魂儿似的。还会故意抓了毛毛虫扔进沈宁的饭碗里。如此种种,他不知道干了多少。
他拿沈宁撒气,果然沈宁越来越怕他,见了他像见了土匪强盗似的。
越想越烦。
沈休拿起棍子敲了敲烧成碳一样的鸽子。
沈休回头瞪沈宁,说:“我告诉你赶紧给我好起来。等你好了,还得天天跪祠堂、抄书!责罚还没完呢!”
沈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能听懂!”
沈宁第一次仔细瞅着沈休的脸色。
沈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将烤好的鸽子外层的皮削去,然后递给沈宁。
“拿着!”沈休说。
沈宁脖子向后缩了缩,她摇了摇头。
沈休看了一眼沈宁缠满绷带的一双小手,脸上的凶神恶煞就散去了。他撕了一条鸽子上的肉亲自递到沈宁嘴边。沈宁还是不停摇着头向后退。
沈休觉得自己又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怒火了。他已经很耐着性子了好不好?沈却都没这个小家伙这么费事!
瞧着沈休瞬间黑下去的脸色,沈宁沙哑着嗓子,小声说:“疼……嘴边动的时候,脸和牙齿都疼……”
“妈的!红缨那个小刁妇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沈休将鸽子往地上一扔,猛地站起来。他原地走了两步,看着沈宁过了好几天仍旧肿的老高的脸,又想起被打掉的那两颗牙齿,心里有火发不出。
偏偏小姑娘此时正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
沈休大步跨前一步,直接将沈宁抱起来。他如今身量高大,像抱着孩子一样抱着沈宁,沈宁几乎坐在他的臂弯上,脸贴在他的肩上。
沈休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此时并不是用膳的时候,厨房里的人都闲坐着唠家常。瞧见沈休怒气冲冲地冲进来,都吓得大气不敢喘。
“煮粥!熬汤!软的!补身子的!”
沈休抱着沈宁就在厨房里坐下,竟是就在这儿坐着等了。
沈家的家仆就没有敢招惹沈休的,尤其如今的沈休比离家之前还要高大强壮,他们做起事情来就更加尽心尽力,此时被他盯着,恨不得生出十双手来忙活。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厨房的人就做好了几种最快的粥,摆在沈休面前的桌上。
“要吃哪个?”沈休看着面前十来道粥羹和小菜,有些茫然。
其实沈宁很饿,可是她根本不想吃。她不想张嘴,一张嘴的时候整个脸都火辣辣的疼,这种疼就让她想起那一日遭受刑罚时的屈辱。
沈宁摇头,可她的肚子偏偏在这个叫起来。
沈休皱了皱眉,随便舀了一勺粘稠的肉羹,他想了想,估计沈宁不能把嘴长得太大,又让伺候的下人取了更小的勺子,然后重新舀了一勺递到沈宁嘴边。
沈休盯着沈宁紧闭的嘴唇,说:“你要是不吃,我就把你肚皮割开,把这些粥全倒进去,然后再用针线把你肚皮缝了!”
沈宁小小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她急忙张开嘴将嘴边的肉羹吃了下去。
沈休这才满意,他又舀了一勺递到沈宁嘴边。
沈宁鼓起勇气望着他,小声地说:“不、不吃甜椒……”
“谁给你惯的臭毛病,还挑食!”沈休嘴上抱怨,可终究是换了一碗粥一口一口喂沈宁吃了。
整个厨房的下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大气不敢喘。一个伶俐的小丫鬟悄悄跑出去,去找何氏去了。
何氏听说沈宁在沈休那,吓得脸色苍白,她急忙小跑着赶去厨房。可是等她赶到的时候,沈休已经把沈宁抱走了。
沈休又回到了折筝院,他抱着沈宁跃上屋顶,抱着她在屋顶上坐着。
沈宁有些怕高,从来没爬过屋顶,此时有些害怕地环住沈休的脖子。
“松开,松开!”沈休有些不耐烦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小东西扯下来。沈宁果真就离得她远远的,她有些害怕,也不敢乱动,只是偷眼瞧着下面。
沈休犹豫了一会儿,从袖子里翻出一个盒子。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用核桃雕成的一棵小树,被一根红色的绳子拴着。
“把手拿来。”沈休说。
沈宁盯着这棵小树,没敢动。
沈休没了耐心,直接把沈宁的手扯过来,然后将这棵小树系在沈宁的手腕上。
沈休看着沈宁用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的小手,心里怪怪的。他说:“我可告诉你,要是长歪了,我就……我就……”
沈休想了想,朝沈宁的手背上一拍。
沈宁疼得双肩一抖。
“下次再闯祸,再不听话,可就不是打手板了,我就把你这双手砍了!”沈休怒气冲冲地说。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沈宁只会当对方是故意吓唬她,可是是沈休说的,她就觉得是真的。她低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
沈休叹了口气,说:“都八岁了,该懂事了!”
沈宁有些疑惑地抬眼看了沈休一眼,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用核桃雕着的小树。这是……沈休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等何氏领着一堆丫鬟妈妈找到折筝院的时候,就看见沈宁窝在沈休的怀里已经睡着了。
何氏懵了。何氏身后那一堆丫鬟妈妈们也懵了。
沈休懒得看她们,他抱着沈宁跳下来,稳稳落地之后,又把熟睡的小姑娘抱回她的院子。沈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