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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珏轻叹了一声,道:“是你说不去的。”
“去去去,我去!”沈却走过去,拉住戚珏的手,一下下摇晃着,说道:“先生,我错了嘛,我、我再也不躲着你了……”
戚珏低下头,她看着沈却小小的脸庞上写满了讨好,微微不忍心。可是一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防备自己,戚珏心里就觉得很不是滋味,他一手养大的孩子竟然如此防备他,竟然认为他会伤害她。
戚珏有点寒心。
沈却仔仔细细瞧着戚珏的表情,晓得他还没有消气,甚至脸色比刚刚还要不好。她就又往前靠了靠,然后伸出双臂抱住戚珏的腰身。再将脸贴在戚珏的胸腹,仰着脸瞧他,说:“先生,阿却只是……只是觉得男女有别,整日黏在你身上不像话……”
戚珏失笑,问:“那你现在这样抱着我就不觉得不像话了?”
沈却的身子一僵,她有点犹豫,可她抱着戚珏的手没有松开。她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你走……”
戚珏也不应声,就那么看着她。
沈却将下巴抵在戚珏的腹上,她吸了吸鼻子,闻着戚珏身上那股特有的药草味。
以往这个时候戚珏都会抱着她的,可是现在戚珏垂手立着,甚至一句话都不说。他的沉默让沈却的心里愈发不安。
这种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大。她很想像往常那样再说几句好话撒撒娇,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她心里忽然升出一股莫名的骄傲来。她松开抱着戚珏的双手,向后退了两步。
沈却板着脸,冷哼一声,说:“好好好,你走!你走!谁稀罕你走不走!”
别走,别走,哄我一下嘛,就一下下就好。
“好。”戚珏居然真的拨开她,朝外走。
“你站住!”沈却一急,连先生也不叫了。她跺了跺脚,追上去拉住戚珏的袖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我做错事情你罚我就是了,大不了让你打手板!干嘛一言不合就要走,还讲不讲道理了!”
戚珏被她逗乐了。
戚珏转过来,望着沈却湿漉漉的眼睛。
沈却吸了吸鼻子,她低下头躲开戚珏的眼睛,开始低低地哭诉:“好嘛,是我不讲道理了,是我闹小性子了。先生不要生气了。我……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样了,脑子里总是钻进去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以前学东西,都是先生手把手教的。可是……可是先生,您现在抱着我的时候我就静不下心来做事情了……”
沈却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低着头,两只小手本是抓着衣角。可是不自觉的,左手就摩挲到了右手手背,然后搓着手背上不平滑的疤痕。
那些疤痕已经很淡了,颜色几乎与她原本的肌肤一样,可是摸上去的时候仍能够摸到粗糙的疤痕。
听着小姑娘挖心窝的话,再瞧着她的这个动作,戚珏哪里还会再生气。
“别哭,知道了。”戚珏走过去。
他伸出手,用指腹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去。
当天,沉萧府就来了大批的工匠。
戚珏带沈却去竹林尽头的书房练字,叮嘱她府上工匠混杂不要乱走,中午让丫鬟带饭食给她。还说了晚上的时候戚珏会过来接她。
而戚珏,整整一日也没有在这边陪着她。
沈却写了很多字,可是写着写着就把字写错了。她摇摇头,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沈却抬起头,对面就是隔壁那间竹屋宽大的窗户,平时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戚珏。可是现在对面的屋子空空荡荡的,戚珏并不在。
当初戚珏为了暂且瞒着沈却,就将书架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如今书架换了个位置,对面的墙上挂了很多沈却的画像。透过窗户,沈却望着对面墙壁上悬挂的画像上的沈却,画像上的沈却正甜甜地笑着,似不知忧愁。
沈却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等到晚上的时候,戚珏很晚才来接沈却。
沈却随他回到寝屋,整个人愣在那里。
寝屋原本空荡的地方变小了许多,摆在正中央的白瓷鱼缸已经撤走了,还有窗口的巨大盆栽,以及矮柜也被搬了出去。
明明搬走了很多东西,怎么觉得反而变小了呢?
沈却疑惑地往里走,惊讶地发现原来是床榻往前移了不短的距离,床榻一侧是一道画着水墨的屏风。她绕过屏风,惊讶地看见一道门。
跟在她旁边的戚珏替她将门推开,露出里面小屋子的光景。
珠玉帘子坠在拉门后,门被朝里推开的时候,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一张床靠在里面的墙上,旁边的窗户像是刚刚打凿的。她的白玉梳妆台,她的檀木衣橱还有其他小东西都在摆在一旁。
“时间匆忙,只能赶成这样了。过几日再重新辟一个更宽敞的院子。最近,晚上你睡在里面,我就在外面。也离你不远,做噩梦了,有事了喊我一声就行。懒得说话,就踹踹墙,我在外面也能听见。不放心的话,睡觉前将门闩了。”戚珏低着头,站在门后,认真试验着门栓是不是好用。
瞧着戚珏认真的侧脸,沈却忽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只是木讷地点头,小声重复着:“晓得了,晓得了……”
夜里,沈却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她眨了眨眼,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怎么也睡不着。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起身穿了鞋子。
她掀起珠帘,打开门。
戚珏竟然还没有躺下,正坐在烛台前,蹙眉看着信件。
“先生。”沈却站在门口喊他。
“怎么了,睡不着?”戚珏放下信,抬眼看她。
沈却说:“我就过来看一眼先生在不在,知道先生在就好,那我回去睡了。”
“嗯,早点睡。”戚珏说。
沈却转身往里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戚珏,戚珏已经收回目光再次蹙眉看信了。
沈却重新躺回床上,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听见外面戚珏的极轻的脚步声,他好像吹灭了蜡烛,上了床。沈却看了一眼被自己锁了的门,然后就起身下床走到门口又将锁开了。这才重新躺到床上去。
屋子里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沈却的小脚从被子里滑出来,她踢了踢墙壁,说:“先生,您睡了吗?”
“还没。”戚珏的声音经过墙壁的阻隔,传过来的时候带着点生疏之感。沈却不喜欢这种隔了很远的声音。
“先生,我睡不着。”沈却说。
那一头安静了一会儿,戚珏忽然说:“把今日抄写的诗书背一遍也就睡着了,也省得明天再抄错。”
“骗人。”沈却嘟囔了一声,她转个身,面朝墙壁,整个人抱成一团,努力强迫自己去睡觉。
半夜的时候,沈却忽然一直喊:“先生,先生!”
“嗯,怎么了?”戚珏一向浅眠,沈却一喊,他就醒了。过了一会儿也没听见里头的回音,戚珏隐约猜到她这是做噩梦了。戚珏有些不放心,他就起身下了床,走到水墨屏风后。
戚珏伸手推了推门,竟然真的推开了,引起一阵珠帘响动。
戚珏急忙伸出手,将那些晃动的珠帘握住,使得它们不动了,这才小心放手,然后迈步走向床边。
沈却睡着,梦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紧紧皱着眉头。
“先生……”沈却伸出手乱抓,一下子抓住站在床边的戚珏的手腕,她紧皱的眉头就一点点舒展开。
“现在,原来你在呀……”沈却在睡梦里这样说了一句。
戚珏一愣,他想要将手抽出来,却发现小姑娘虽然睡着,可是抱着他手的力气倒是不小。戚珏又有些担心惊醒了她,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抽出手。
望着沈却带笑的睡颜,戚珏动作极轻地坐在床边,任由沈却抱着他的手。
任由她抱了一夜。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戚珏看见沈却的眉心皱了一下,知道她要醒了,戚珏这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
戚珏离开的时候小心握着那些珠帘,免得它们发出声音。
他觉得,还是将这些珠帘拆了吧。
第47章 杀人()
“琉姐姐,你又跟姐夫吵架了呀?”沈却偏着头问沈琉。
“谁稀罕跟他吵架!”沈琉的语气不太好。
沈却早习惯了沈琉的性子,她说:“没有吵架就好,省得让我挂心。”
沈却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摆。
听她这么说话,沈琉还有点不适应,这个从肃北回来的妹妹竟然也会挂心她了。沈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你二姐夫要去拿广城了。”
“拿广城?二姐夫去那儿干嘛呀?”沈却想了一下,知道拿广城就在肃北旁边,要比肃北更大一些。也更加辽阔和贫瘠。更是和别国的一处交界地。
“那儿最近不怎么太平,说是有土匪作恶,又有几次炎雄故意挑衅,如今打了几次仗。慕容易要跟着他父亲出征了。”沈琉轻描淡写地说。她觉得沈却年纪,性子也不是个好武的,定是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所以也不多说。
“出征?会不会有危险呀?”沈却的脸色严肃起来,前些年在肃北的时候,肃北那地儿也打过一次仗,不过不是跟炎雄,而是跟乌和。那一年沈却才六岁,所以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沈琉说:“能有什么危险啊,又不是真的要开战了,不过是跑那头练练兵罢了。他又跟着他爹,能出什么事。”
沈却点点头,大致是懂了。边境那地方本来就是一向都不太平。圣上调兵,表面上说的是镇压土匪,可实际上却是要军队驻扎在拿广,起个震慑别国的作用。
“那二姐夫什么时候走呀?”沈却问。
沈琉没好气地说:“明天就走了!”
沈却看了沈琉一眼,轻轻笑了下,说:“琉姐姐,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姐夫吧?”
“舍不得他?我恨不得他走得远远的!”沈琉冷哼。
沈却知道沈琉这是口是心非了,既然慕容易就要走了,他们两个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沈却就早早的告辞而去。
最近,戚珏越发不干涉沈却的自由了,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会过问,更不会阻止。那些枯燥的课程也被取消了。沈却高兴得不得了,整日往外跑。虽然戚珏不干涉她去哪儿,可是她一旦出了沉萧府的门,戚珏总是让鱼童跟着她。
“那边有卖糖人的!”沈却指着远处街角的位置,那儿摆着一个架子,上面插着许多糖人,很多人围着那个吹糖人的老师傅身边瞧热闹。
囡雪拉住沈却的手,说:“姑娘,再吃糖,牙齿可都是要烂掉了!”
“你竟吓唬人,我牙齿好得很!”沈却瞪了囡雪一眼,让鱼童去给她买一串。
等鱼童过去了,沈却拉着囡雪进了一家标着沉萧标记的糖果铺子,挑了一些珍果。
沈却走出糖果铺子,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闷哼声。她摇摇头,并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她没走两步,又听见一声细微的咒骂声。
“哥哥?”沈却一惊,听出那是沈休的声音。
她急忙问囡雪:“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哥哥的声音。”
囡雪仔细听了听,摇摇头,说:“没有啊,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对!一定是哥哥!”沈却凭着刚刚听见的那声音的位置寻去,发现是在糖果铺子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