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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有说情话了!”沈却瞪着戚珏反驳。
戚珏的嘴角一点点攀上笑意,道:“你说的每一句话,对我而言都是情话。”
沈休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故意放缓了脚步,怕惊了苏陵菡。可是苏陵菡根本没睡着。
“还没睡呢。”沈休站在床边,看着整个身子都藏在棉被下的苏陵菡。
“阿宁没有事吧?”苏陵菡抬眼看着他,有些担忧。
沈休不想让苏陵菡再担心,就说:“脸上是划伤了,不过都会好起来的。”
沈休说着就脱了鞋子想要上床,苏陵菡有些犹豫地说:“你……你今晚还是去别处歇着吧。”
“苏陵菡你什么意思啊!”沈休一下子就恼了。
苏陵菡被他这么一吼,有点慌。她急忙说:“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又不是赶你去胡啸月那里。只是……只是床上脏,你会睡不舒服的……”
沈休放缓了声音,闷闷地说:“我不抱着你睡才睡不着呢!”
苏陵菡脸上忽得就红了。这人怎么能这么心平气和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
沈休已经脱了鞋子上了床,他将苏陵菡整个人抱在怀里,闷声说:“我怎么觉得你这身量和阿宁差不多啊?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你等着,我早晚把你养成一个大胖子!”
苏陵菡刚想说话,沈休一下子堵了她的嘴。沈休亲了她一下,说:“赶紧睡觉!别说我不爱听的话!”
他先闭了眼,不打算说话了。
苏陵菡看着近在咫尺的沈休,缓缓露出了笑脸。还好嫁的是他,也正是因为嫁的是他,所以沈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显得没那么糟心了。
第二日就是沈云出嫁的日子。
各个院子都去了三房那儿陪着。大房各个院子里也不例外,就显得格外清净了。沈却一早就去了沈宁那陪着她。
沈云出嫁,她那边不仅有沈家各房的人,还有鄂南别的世家女眷,所以沈却就不好出面了。
沈宁只要说话或者吃东西脸上都会很疼,所以她就拒绝吃饭。一屋子下人都没有法子,沈却只好亲自端了碗递到沈宁面前,说道:“你要是再不肯吃,我可就得亲自喂你了。”
“谁用你喂!”沈宁夺了沈却手里的碗,一口一口拔着饭。
“慢点吃!”沈却皱眉。
一顿饭下来,沈宁脸上绑了好几层的棉布都被血染透了。
沈却有些不忍心地别开眼。
沈宁本来疼得呲牙咧嘴,瞧着沈却快哭出来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拉了拉她的衣角,问:“欸,听说当初你身上的烧伤都和衣服沾一块了。把衣服撕下来的时候疼不疼啊?你说是你那时候疼,还是我现在疼啊?”
沈却缩了一下肩头,说:“现在又不疼了是不是!那么多话!”
沈宁不吭声,低着头笑了一声。
大夫给沈宁换药的时候,沈却根本没敢看,她站在窗口,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好像疼的是自己一样。
最后沈宁十分嫌弃地看她一眼,说道:“就你这么怕疼,能活下来真不容易。”
沈却看着沈宁眼底强忍着的泪,什么都由着她说,也不反驳了。
“三姑娘!”
一个丫鬟有些慌乱地走进来,她先是看了一眼床榻上半边脸都被包着的沈宁,然后求助似地看向了沈却。
“出什么事儿了?”沈却打量着这个小丫鬟。
有些眼熟,可是一时记不起是哪个院子的了。
那小丫鬟说:“奴婢是跟在白姨娘身边的,今儿个一早白姨娘身子就不大好好了。今儿个又是云姑娘大喜的日子,奴婢们也不敢声张,可是……可是白姨娘那边再不请大夫过去恐怕是撑不过去了啊……”
“白姨娘?”沈却愣了一下。
她这次回沈家,的确还没有见过白姨娘。
小丫鬟都快哭出来了,她焦急地说:“夫人……夫人怕是不愿意大夫过去瞧白姨娘,而古姨娘更是站在白姨娘院子里不肯让奴婢们去请大夫。奴婢是偷偷溜出来求三姑娘做主帮忙的!”
“主子们都去参加云姑娘的喜宴了,府上只剩刚刚生产过的大少爷夫人和受了伤的五姑娘……奴婢,奴婢只好来求三姑娘救命啊!”
小丫鬟说着就落下泪了,已经给沈却跪下了。
沈却有些犹豫。
她并不想过问沈家的事情,她本来打算今日就走的,要不是因为今日是沈云的婚期,沈休也得过去,没人陪着沈宁,她现在已经走了。
“三姑娘,奴婢求您了,救人一命是顶大的积德积福啊!”小丫鬟说着就开始给沈却磕头。
沈却向后退了两步,急说:“别磕头了,赶紧起来了。这屋里正好有位大夫,也给五姑娘换完了药,让他过去瞧一瞧就是了。”
小丫鬟哭着说:“三姑娘,您是不知道啊,若是没有主子亲自过去。大夫去了也会被古姨娘赶走的!”
沈却皱眉。
“古姨娘?阿宁,这个古姨娘真的这般刁蛮不讲理?”沈却有些疑惑地问沈宁。
在沈却的印象里并没有古姨娘的身影。这位古姨娘也是沈却出嫁以后才进了沈家。
“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沈宁的脸上满是厌恶。
沈却想了想,就跟沈宁说:“我过去瞧一眼吧,今儿个毕竟是个大喜的日子,别出了什么岔子。你先躺着歇一会儿,让丫鬟们都把门窗关了,别吹了风。我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沈宁有些不耐烦地背对沈却躺下。
沈却就带着刚刚给沈宁换过药的大夫,随着那个丫鬟一起往白姨娘的院子里去。
还没走进院子,就听见一个尖细中带着妖媚的声音说:“哎呦喂,还想请大夫呐?大夫是给主子看病的。不是给你这种下。贱的东西看病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主子啊?你只不过是个供男人玩弄的妾室罢了!妾室是什么啊?那就是个玩物!”
沈却走进院子里,冷冷地说:“原来古姨娘不是妾室啊。”
古姨娘一愣,一脸愤恨地转身,她看清说话的是沈却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犹豫。那已经卡在嗓子眼里的脏话就没吐出来。
这两年,沈仁几乎日日宿在她那里,也跟她说了很多事情。她也知道整个沈家对这个十一岁就出嫁了的三姑娘态度很是不一般。
“呦,原来是三姑娘啊。怎么不好好在院子里养胎,来这种地方找晦气。”古姨娘阴阳怪气地说。
沈却淡淡地说:“就是因为这儿晦气太多了,才过来赶一赶晦气。”
古姨娘讪讪笑了一下。
“刘大夫,府上的白姨娘病了,还烦请您帮忙诊治一下。”沈却没再理古姨娘,而是对跟在后面的刘大夫说。
对于古姨娘这种人,的确是连说话都要粘上晦气。
白姨娘院子里的丫鬟们见到大夫终于请来了,脸上都带了喜色。她们急忙将沈却和大夫请进屋子里。
沈却本来想就此离开的,毕竟她对那个白姨娘也没有好感。可是她瞟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寻思些什么的古姨娘,就有些不放心。
算了,好事做到底吧。
沈却踏进白姨娘的屋子后才知道白姨娘病得有多重。
看着整个人陷在椅子里的白姨娘,沈却差一点没认出她来。
沈却还记得十一岁那一年,她刚刚回到鄂南,回到沈家。第一次见到白姨娘的时候,被她通体的气派惊了一下。心里想着这哪里是个妾室的模样,简直比正牌的夫人不知道要体面多少。
再后来,因为沈绯的事儿,沈却又多白姨娘有了些别的认识。知道她是个疼孩子的好母亲,比起沈却自己的生母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当初沈却祖母寿宴上,沈却已经瞧出白姨娘的神色已经大不容从前。可是没有想到再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沈却才明白什么叫做皮包骨头。
白姨娘握着帕子捂着嘴不停地咳嗦,那雪白的帕子上逐渐粘上血迹。而她的手也是在不停的颤抖。
沈却注意到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没有太惊讶的神情,想来白姨娘这样子早就成了常态。
刘大夫一边给白姨娘诊脉,一边叹息。
“大夫,我们家姨娘如何了?”白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红着眼睛问。
刘大夫收了手,缓缓摇头,道:“准备后事吧。”
第103章 入狱()
沈却让丫鬟悄悄去支会沈器,可是还没等沈器过来,白姨娘就咽了气。
白姨娘走的时候很安静,她就那样坐在藤椅上,望着窗外蓝色的天空,缓缓闭上了眼睛。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睡着了,最后的时光里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嘴角竟然慢慢攀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也说不清是留恋还是落寞。
沈仁知道白姨娘去了以后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他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好像回到了二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白姨娘的时候。那个时候白姨娘还不是个妾室,而是白家端庄得体的嫡姐儿,一举一动透着世家女儿的端庄温婉。
可是后来沈仁还是阴错阳差娶了她的姐姐。他一直都还记得那一日白姨娘落下的泪。他没有想到白姨娘居然会为了她放下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自甘跟着她的娣姐加入沈家,做一个妾。
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可是后来白忆自尽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说是白姨娘逼了她的姐姐自尽。
也是从那个时候沈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姨娘了。
喜欢?当然喜欢。可她已经不是白家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二姑娘了。
信任?应该有吧。可她毕竟是个妾,信任又有什么用?
有下人问:“要不要通知大姑娘?”
沈仁想了想,说:“左右不过一个妾,又不是母亲。沈绯都出嫁了,用不着再用一个妾的丧事麻烦了她。”
下人们又问白姨娘的尸身该怎么处理,沈仁皱着眉还没有说话。何氏凉凉地说:“不过就是一个妾,草帘子一卷不就完了。”
房姨娘也说:“今儿个可是云姑娘大喜的日子,哪能用白事冲撞了!”
沈仁就点了头。
“爷,怎么在外头站着,这日头多晒啊!妾身给您煮了降暑的凉汤,去我那儿喝吧。”古姨娘挽着沈仁的手腕,娇娇弱弱地说。
“哦,那就去吧。”沈仁一点点收回视线,任由古姨娘将他拉走。
沈器冲到古姨娘的院子,想要求沈仁给生母一个体面的终了。然而古姨娘院子里的两个婆子将他拦着,都没让他进去。
沈器抿着唇,站在外头等着,一等就是一夜。
夜里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将沈器全身浇透。
天边第一抹曙光照下来的时候,沈器忽然醒悟了。他一路狂奔,奔向后郊的乱葬岗,他在腐烂的尸体里不停翻找。
所幸,正是因为这场暴雨,白姨娘的尸身没有被野狗啃咬。
沈器抱紧白姨娘的尸体,一路走着。他用自己的双手挖着黄土,又亲手用黄土撒在白姨娘的身上,为她送葬。沈器做完这一切之后跪在坟前许久。
沈器回到沈家的时候,发现很多人正在收拾白姨娘的院子,将白姨娘曾经用过的东西一件件扔出来。
他紧紧抿着唇,在满地的旧衣物间捡起白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