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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戏拍了一遍又一遍。
原本她应该会感到紧张和不自在,难以入戏。
可是,只要被司怀安那样深情而温柔地注视着,明一湄就完全忘了摄影机的存在。
瞬间入戏,情绪与感官全落入他掌控。
这种彻底失去自我的感觉……让她很不安。
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那些心思,被赤条条地暴露在灯光和镜头面前,不仅被录了下来,还将会在电视台播放,被成千上万的观众看到。
正在胡思乱想,门被叩了两下。
“你没事吧?”司怀安走进去,一手搭在她椅背上,俯身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明一湄悄悄吸了口气,笑着摇头:“我没事。没想到会拍得这么顺利,真应该好好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带着,我可能会把戏给演砸。”
司怀安蹙眉。
“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一湄,”他声音低下去,“我不关心戏拍的效果好不好,我只是……”
靳寻激动地闯进来,喘了口气,压低嗓音说:“找到了,纪远他人找到了。”
明一湄先是一惊,继而收起淡淡的失望。
她起身拉开跟他的距离。
“太好了,纪远师兄很快就会回来了吧?这下大家都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靳寻:“是啊,我头发都快愁白了。真是谢天谢地……司先生,这段日子麻烦你了,能不能请你尽快安排人手把纪远接回来,我怕他半途又改变主意……”
“一湄!导演叫你过去!”
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明一湄扬声应着往外走。
走到门边,她停步回望。
正巧司怀安也抬眸朝她看来。
他不是纪远。
过去不是,将来也不是。
脱轨的人生终究将回到各自的轨道中。
一切阴差阳错,机缘巧合,都只是偶然交错时绽放的光芒。
该醒了。
明一湄笑了,
她转身迎向副导演,脚步越来越快。
将那些理不清道不明的执念,连同他一起,统统抛在脑后。
私人飞机降落在跑道上,舱门打开,穿着旧夹克的纪远慢慢地走下来。
“欢迎回家,纪先生。”
不理会那些西装革履的家伙,纪远看着靳寻朝自己走来。
他眉毛动了动,像是犯错被逮现行的孩子,有些愧疚地望着她。
“对不起,我……”
啪!
靳寻收回手甩了甩:“别跟我废话,上车跟我走!”
摸着嘴角,纪远扯出一记满不在乎的笑容,跟着靳寻离开。
结束了当天的拍摄,明一湄换了衣服,对着镜子卸妆。
司怀安在门框敲了两下:“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
明一湄看了看他,移开视线:“我没空。”
已经料到她会对自己冷淡,司怀安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怅然。
他沉默地注视她侧影,并没有就这样离开。
“……我以为纪远回来,你会是最高兴的那个人。”司怀安轻声说,“难道你不希望他回来?”
明一湄放下化妆棉,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两只眼睛。”司怀安往里走,顺手将门轻轻掩上,“你没有露出笑容,我只能解读为你并不为他而感到高兴。”
抽了张新的化妆棉,明一湄低头蘸了点儿卸妆液:“高兴就必须笑吗?我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
“对我来说,你的确还是个小姑娘,”司怀安笑了,“一湄,也许你学会了如何控制情绪,但是你的眼睛……从来不会说谎。想要知道你高不高兴,喜不喜欢,只要看着你的眼睛,你的眼神自然会给我答案。”
手抖了一下,蘸了卸妆液的化妆棉不小心戳到眼角,明一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司怀安见状,箭步冲过来扳着她下巴查看。
“疼不疼?别急,我找眼药水给你冲一冲。”
“你别说话!”明一湄推开他的手,自己摸索着在背包袋子里翻找。
熟悉的瓶子被塞进手里,明一湄刚要抽手,他已经按了上来,强硬不容拒绝地带着她一块儿,把眼药水滴进泛红流泪的眼里。
清凉温和的药液冲走了刺激性的异物,明一湄视线从模糊中恢复过来。
将司怀安关切担忧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伸手把他推开,明一湄咬着唇跟他较劲。
捧着她的脸,他温柔地用指尖揩掉她脸颊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液体。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司怀安叹气,凑近了在她泛红眼角亲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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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这样……说会让她胡思乱想的话,做种种让人浮想联翩的举动。
他有女朋友,还这样对她,明摆着是看她好哄好欺负!
明一湄既委屈又难受,朝他腿上狠狠踢了一脚,连人带椅往后退开。
“一湄姐,你好了没有?咱们可以走……了……”小杜咣地推开门冲进来,疑惑地看着屋里两人,一个红了眼圈含着泪,一个弯腰捂着膝盖。
这是怎么了?
司怀安疼得说不出话来。
明一湄顾不上只卸了三分之一的妆,得救般跳起来,拉着小杜往外冲:“咱们赶紧走,别让司机等。”
“可是纪远他……”
“你别说话。”明一湄说完紧紧抿着唇,气汹汹地快步走。
小杜只好把话咽回去。
上了停在门口的车,司机又等了一会儿,门再次拉开,司怀安被助理小胖扶上车。
明一湄睁大眼睛看他一脸虚弱地靠着椅背,助理小胖心疼地为他拉起裤腿。
“远哥,哎唷您这是磕着哪儿了?青了一大片!还好最近没有需要穿短装的广告要拍,不然靳姐会把我打死。”
用余光看了看,还真是挺触目惊心的,明一湄心虚,埋下头玩手指。
“磕着啊……”司怀安故意拖长声音,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明一湄,“可不是吗,看着好好儿的我以为没事呢,谁知道突然蹦起来磕了一下。”
小胖:“还会蹦?是个活物?”
明一湄猛地抬头,狠狠剐了他一眼。
司怀安嘴角愉悦上扬:“是啊,是个大宝贝。”
小胖更好奇了,抓着纪远追问。
明一湄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只恨司机不能把车开得飞快,这帝都的交通什么时候才能不堵一回!
到了目的地,明一湄迅速跳下车,抓着背包就跑。
司怀安眼中愉悦的笑渐渐消散。
纪远回来了。
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说什么?”纪远暴跳如雷,按着靳寻双肩,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质问:“你们让姓司的装成我的样子,替我演戏,替我拍广告,替我……”
靳寻镇定地回望他。
“我艹!”纪远松手,一脚把垃圾桶给踹倒,他停下来,回身指了指靳寻:“那你把我弄回来干嘛?去找他啊,反正有姓司的就行了!”
“你是纪远,而他不是。”靳寻皱眉,伸手拿烟盒点上一支。
“我在跟你说话!”抢下她嘴边的烟,纪远推了她一把,将她按在沙发上。
“你说,我听着呢。”靳寻不动声色。
纪远含恨低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靳寻,你有良心吗?你明知道我恨他,你还找他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我的戏、我的人生,他都不肯放过,全都要抢走?”
抬手给了他一耳光,靳寻冷静地回望他。
“你任性出走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目光闪烁了一下,纪远气焰渐弱:“对不起,我错……”
靳寻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纪远,这些年你哥在背后为你做的事,你全都不知道,一边说恨他,一边享受他提供的各种便利。我倒要问你了,纪远,你凭什么?”
“我……我……”纪远语塞,不解又痛苦地看着她。
“你要放弃学业进娱乐圈,你哥来找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怕你沾染圈里的坏习气,他暗地里给你摆平了很多麻烦。你要出专辑,他买下发行公司,给你找最好的声乐老师。你要演戏,他先一步拜师学习,利用人脉给你牵线搭桥……”
“公司集中资源捧你,是因为你哥早就成为了公司最大的股东。他愿意投钱只有一个原因,你是他弟弟,他希望你开心。”
靳寻疲惫地偏过头:“从我爸手里接过立昇,我发现公司账务上一团糟,人手不足,资金不够。公司被打压的那些日子,我还不小心中了圈套,当时欠了几千万债务。如果没有司先生伸出援手,立昇恐怕早就倒了。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却只换来了你的憎恨。”
松开靳寻,纪远翻身坐起,双手抱住头,颓然不语。
他逃避司怀安和其他人的耳目。
被打闷棍扒光财物扔进山谷,纪远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气明星,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伤口发臭,蚊虫绕着他打转。
湿热的亚热带雨林让他伤势反复恶化,没有人可以相信,也没有人会帮助一个来路不明的流浪汉。
如果不是司怀安的人及时找到他,纪远差点就成为了枪下亡魂。
可是二十多年的怨恨与伤痕,要纪远说放下就放下,要他开口承认自己错了……这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双温柔的手捧住他的脸。
靳寻跪在地板上,坚持看清他眼中的挣扎。
纪远感到很狼狈,他挥开她,她继续抓住他。
一次,两次,再一次。
“……你就是不肯放弃对吧?”
靳寻笑了:“在我坚持跟你签约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
想起当初她缠着自己,不依不挠努力说服自己的情景,纪远也跟着笑了。
“你说……也许有的人出身富贵,拥有所有的一切,但他同时也一无所有。既然如此,不如试试看。成为一名艺人,去体会不同的人生,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靳寻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你找到了吗?”
低头与她对视,纪远眼神渐渐散去了戾气,他抓住她的手,让它平贴在自己脸颊。
“我想,我找到了。”
※※
“一湄。”
清早,明一湄接到了靳寻打来的电话。
她正在阳台做普拉提,气息微喘,看了看时间,刚六点,明一湄挑了挑眉:“靳姐,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一定有事。”
电话那头靳寻低声笑:“我有点事想先跟你商量。纪远回来了,电影《因为……爱》那边你们两人的戏份都已经杀青。现在就剩下《盛世》的拍摄了,对吧?”
“对。”
“你觉得,让纪远直接去剧组……合适吗?”
明一湄疑惑:“有什么不合适的,那本来就是纪远师兄的角色。”
“一开始决定让司先生李代桃僵,我原本以为很快就会露馅,”靳寻叹了口气,“毕竟纪远风格强烈,找人代替他,画虎画皮难画骨。但这两个来月的情况,你比其他人更清楚。司先生……他完美扮演了‘纪远’。”
明一湄没有说话,她无意识咬住了唇,微肿的唇瓣带起细微刺痛。
“现在让纪远回剧组,真的不会穿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