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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一湄眼睛唰地亮了。
“纪远师兄,他也要来吗?”
正埋头把蒜泥加到香油碟里,司怀安闻声抬眸,看见了一张羞涩又期待的小脸。
靳寻暗道糟了,她强自镇定地说:“嗯,剧组那边放假,他回来办点事。我跟他提了一句,不知道他会不会过来。”
明一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啪。
司怀安将筷子轻轻放回桌面。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处理,你们慢吃,我先走一步。”
司怀安起身,抓了外套朝门边走。
明一湄忙追过去。
“怀安,你不跟我们一起吃火锅了吗?”她目现失望。
低头看了看自己袖角,司怀安慢慢拉开她的手,深邃的目光如古井无波。
“嗯,你们吃吧。”他声音低下去,犹豫地看了看餐厅方向,手掌轻轻落在她发顶,“你是主人,别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快回去。”
咬着唇,明一湄难过地蹙眉,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追问:“这次不行……那下次呢?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饭,可以吗?”
司怀安停步,诧异地回头看她,眼底薄冰渐渐消融。
“好,我欠你一次。”
回到屋里,明一湄有些没精打采。
小杜肚子饿得咕咕叫,已经等不及自己张罗着开动了。
锅里咕噜噜翻腾的浓白与鲜红,弥漫开缭绕的水雾,熏花了明一湄视线。
她垂眼眨了眨,压下眼底的湿润。
明一湄端起果汁:“靳姐,这小半年来,多亏你时常照顾我,我敬你一杯。”
“那我呢?”小杜嚷嚷,眼疾手快地举起玻璃杯,抢着跟她们碰了下,“我也经常照顾一湄姐,你都不夸我。”
明一湄笑了:“好,怪我怪我,这一杯敬小杜。”
小杜心满意足地喝掉大半杯果汁。
靳寻嗔怪地戳戳她脑袋:“你都毕业进社会了,还是这么争强好胜,幸亏一湄脾气好,平时从不跟你计较。要换了别的人试试,你早被炒鱿鱼了。”
“小杜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她这样挺好。”明一湄涮了一片毛肚,夹给小杜。
看她们相处融洽,靳寻暗暗点头。
司怀安一走,她觉得自在多了。又吃了一会儿,靳寻想起了什么,一面摸出手机打电话,一面笑着告诉明一湄:“一湄,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明一湄咬着筷子,满脸问号。
“《盛世》剧组给纪远正式发了邀请,邀请他出演男主角。这次你们二人,又要在同一部戏里合作,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小杜也是满脸惊喜,明一湄配合地笑了下,她应该很开心才对,可总有点儿心神不宁,稍一走神,思绪就忍不住飘向楼上……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只是纪远终究没来,说是刚下飞机,懒得再跑大半个城。
又聊了一会儿,明一湄送她们到电梯口。
靳寻回身朝一湄笑了笑:“……纪远这家伙,平时我行我素惯了。你别往心里去,以后你们合作的机会多,熟稔了就好。”
点点头,嗯了一声,电梯门开,明一湄朝两人挥手道别。
电梯向下降去。
小杜舒了口气,小声嘀咕:“靳姐,我觉得一湄兴致不高,不是因为纪远没来。”
靳寻抬起眉毛:“噢?”
小杜满脸肯定:“你没发现吗?自从那个神秘帅哥走了以后,一湄姐就心不在焉的。我看啊,他们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靳寻心里跟惊涛骇浪似的。
等她在自家门口见到了纪远,又不得不把话都咽回肚子里。
司怀安警告的一瞥,还有清冷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盘旋。
“不该说的话,你别多嘴。”
靳寻琢磨不透这位神秘的“司先生”到底有什么打算,也不敢乱开脑洞。
开了门,靳寻脚尖踢了踢那个懒洋洋靠坐在地上的大明星。
“进来,我拿剧本给你。”
纪远一骨碌爬起来往里走,他随性地把短发捋到脑后,拖长了声音:“我紧赶慢赶把戏份拍完,挤出时间回来看你,你眼里只有工作……”
“好了,别胡说八道,”靳寻语气难掩疲倦,把剧本塞到纪远怀里。
她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支:“你去年拍的两部电视剧,只上了一部,空窗期太久,观众会把你忘掉的。这部戏我看过了,很适合你。剧组选角、试镜,搞得挺轰动,我没想到,剧组竟然把最有分量的角色留给了你。”
纪远蹙眉:“王导那边电影还没拍完呢。”
“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又不冲突。”靳寻把烟放到嘴边。
转头,纪远已经凑过来,咔嗒,按下银色火机。
橙红色火苗摇曳。
香烟火光一闪即逝,淡蓝色烟雾冉冉升起。
两人距离靠得很近,目光隔着烟雾缠在一起。
靳寻先别过头,她咳了几声,掩饰般低笑:“我不是你作品里的女主角,要对深情戏找别人去,我没那闲工夫。”
纪远抬手抓住她手腕:“靳寻,我……”
“好了,别说啦,”靳寻抽回手揉了揉,“一路赶回来你也累了,客房给你留着的,按照你习惯,什么都没挪动。”
盯着靳寻背影,当红人气男星纪远眼底写满了挫败。
……
网络剧热播,为明一湄带来了更多人气,有广告商找她代言。
靳寻给明一湄严格把关,打算把她往高大上有逼格的路线培养,精挑细选,给明一湄接了两本杂志内页和封面拍摄,以及一款水晶饰品副线的代言。
进摄影棚拍杂志内页,明一湄换上品牌商提供的秋冬季新品。
色泽厚重的线衫与闪亮的刺绣皮夹克、飞行员外套宽大挺括,里面罩着及踝雪纺长裙。
明一湄五官经过妆容精细勾勒,眼尾一抹妖异的淡紫。
眸光流转间,流露出凌厉有杀气的美。
来自英国的大牌摄影师不住叫好。
巨大的灯照在头顶,高热几乎将明一湄妆容烤化。
汗水流了一层又一层,她愣是没嚷过累。
只要摄影师要求,明一湄便立刻放下矿泉水,神情专注地聆听摄影师要求,在镜头前摆出对方需要的姿势和眼神。
小杜在旁边看得心疼,趁着化妆师和造型师一拥而上,给明一湄换造型的功夫,她忙把插了吸管的水递过去。
“姐,你脸色都发白了,我去跟杂志编辑说一声,让你歇会儿再拍。”
明一湄拦住她,虚弱地笑着摇头:“没事,快拍完了,还剩两套服装,不碍事的。”
因为在国外生活过,明一湄不需要翻译,便直接与摄影师沟通,这也大大提高了整个摄影的工作效率。
等到最后一组照片拍完,所有人松了口气。
摄影师抱着相机往外走,对翻译和随行助理连连比大拇指:“us!ilikeher!”
摄影棚闷热得如同大型蒸笼。
小杜冲上去帮明一湄脱去沉重的貂皮大衣。
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明一湄自己进更衣室换上便服。
离开摄影棚,明一湄累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太阳偏西,正值傍晚时分。
这里靠近西五环,周围并不算繁华,半晌才见到一辆出租车。
飞驰而过的出租车,或载了客人,或赶着交班。
小杜担忧地看了看明一湄,她脸色不正常发白,额头汗津津,看上去随时会晕倒。
“姐,你是不是中暑了?”
明一湄茫然地睁开眼:“啊?中暑?”
说完,她不舒服地掩住唇,忍下胸口汹涌的烦闷恶心。
“不行,得去医院看看。”小杜急了。
明一湄推开她的手:“没事,我回去躺躺就好了,今天怎么这么热……”
小杜无奈地看了眼手机,高温蓝色预警,能不热吗?
司怀安从艺术中心出来,突然瞥见马路牙子上熟悉的人影,忙叫司机停车。
“这是怎么了?”
车窗降下,男人不怒自威,声音里情绪很淡,却让人不自觉变得紧张起来。
小杜认出他来,露出得救的表情。
“一湄姐好像中暑了,我要送她上医院,她不肯去。”
明一湄头昏沉沉的,听到去医院几个字,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我不去医院……”
司怀安关门下车,在她后腰轻轻托了一把,触手湿濡。
他心里大惊,蹙了眉,手不自觉收紧,握住她手肘,半抱着她往车上去。
“不舒服就要看医生,逞什么强。”
迷雾中,一道清醇的低沉嗓音传来,化作一捧清泉,濯去明一湄周身的灼热。
明一湄隐约觉得这人可以信赖,便把身体重量交了过去。
“不要……不打针。”
依偎在胸前的娇柔身子,带着异常的高热,烘得司怀安心口发烫。
她孩子气地撅了嘴,眉毛紧紧锁在一起。
司怀安心里有种莫名的柔软情愫在浅吟低唱。
他来不及细细分辨。
把明一湄抱上后座,司怀安朝小杜伸手:“把她的包给我,我会送她回家,放心。”
依言把东西递过去,黑色轿车车窗升起,缓缓发动。
小杜注视车尾远去。
愣了下,她原地跺脚:“他们走了,那我怎么办?”
没有出租车,离地铁站也很远,她怎么回家?
明一湄意识模糊中,感觉一双宽厚的大手牢牢支撑着自己。
她像是被抛到浪尖又狠狠落下的孤舟。
时而冷,时而热。
难受得狠了,她眼角沁出泪,小声喊爸爸妈妈。
司怀安摸了摸她汗湿的鬓角,命令司机:“再开快点!”
跟了司怀安四五年,这是司机头一回见他情绪形于色。
心里暗自生凛,司机不敢多问,踩了油门加速往内城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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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环上堵了一会儿,进了二环就顺畅得多。
车停到公寓楼下,司怀安先下车。
他把明一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手臂环过她腰间,生怕动作太过孟浪,仿若捧着一件稀世珍宝,把明一湄带回了十八层。
鬓发银白的老医生已经退休,曾是许多大人物及其亲属排队候诊的中医圣手。他拈着胡须,两指轻按明一湄腕间寸口脉。沉思片刻,老中医指腹稍稍用力,继续听脉。
司怀安坐在一旁,目光落在明一湄那一截藕般玉白的纤细手腕。
他目光里不自觉透出几分焦灼:“怎样了?”
张医生摆摆手,示意他安静噤声。
诊完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医生动作很慢,转身擦了擦手,提笔写药方。
“没有大碍,最近天热,体内虚火上升,脾胃不调,热毒排不出去,给闷着了。小姑娘年纪轻,我开几味药性温和的方子,喝上几副就好了。”
接过药方看了看,司怀安指了一处说:“这味药,您能不能换一换?她……”
回头看看躺在沙发里的明一湄,司怀安声音低了下去:“她爱吃甜的,我怕放了大青叶会苦,她不喜欢。”
张医生呵呵笑了起来,他洞察人心的视线,让司怀安微觉窘迫,耳根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