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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华倚着一块巨石,垂眸撩起他的发丝:“容锦,这一世跟着我,真不会后悔?”
容锦一怔,直起身子,吻了吻他的唇:“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后悔?”
“登基之后,我可能会变。”遥华道,“你知道,一个闲散的太子,跟真正的帝王还是有区别的。”
“不管你成了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后悔。”容锦道,“我这一生的命运都系在你身上了,你给我什么,我就承受着什么,无怨无悔。”
遥华沉默地抬头,看着天边的一轮弯月,良久,才点了点头。
或许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有些人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而这个人,是绝对不可以辜负的。
容锦用五年的时间软化了遥华冷硬的心,用半年时间让遥华真正认识到两人亲密的关系。
用一生的时间,教会了遥华爱一个人的感觉。
第792章()
三月初,两人回到了雍京太子府。
休息两日,遥华进宫面见皇上,正式商议登基一事。
看着眼前已经十九岁的少年——或许,再称为少年已经不太合适。
太子身段颀长,气度雍容出众,眉眼清俊蕴藏威仪,无论从那个方面看,这都是属于一个年轻帝王才有的丰仪,尊贵而高不可攀。
天德帝心里既欣慰,又感到些许郁闷。
为什么即墨家优秀的帝王,最终都免不了断袖的命运?
大雍前任皇帝——他的叔叔是如此,如今轮到遥华,为何还是如此?
遥华和容锦之间的事情,他早早就窥到了苗头,原本以为遥华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容锦就算如何一厢情愿,也毕竟是个皇子,这样不容于世的感情能坚持多久?
遥华甚至都娶了太子妃。
所以天德帝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次远门回来,却连太子妃都不声不响地送走了,遥华这样的行为简直太过任性。
哪个储君能如此荒唐行事?
“你当真想好了?”
遥华没什么表情地点头。
天德帝皱眉:“帝王需要子嗣。”
“天下有能者居之。”遥华道,“我还年轻,不出意外的话,在帝位上至少可以坐四十年。这四十年里想培养出一个有能力的储君,并不难。”
天德帝眉头渐深:“你想过继一个孩子?”
“有可能,但不一定。”遥华道,“如果几位皇兄家里的孩子有天赋,有帝王才能,我并不介意过继一个。但如果没有合适的,我会另外想办法。”
顿了顿,遥华语气越发淡然:“天下需要一个有为之君,而不一定非得是即墨家的君王。”
天下之大,选个才能与品行兼并的孩子并不难。
话到说到这份上了,天德帝知道遥华已是打定了主意,之前还说容锦的存在不影响他三宫六院,现在却如此笃定而平静地改了主意。
这个儿子虽然被冷落了十二年,但只后来的这几年里,却已足够让天德帝了解他的性子。
看似波澜不惊的性情,脾气永远淡漠如水,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挑起他的情绪,然而越是如此,他说出口的话便越是不容置疑。
旁人想要说服他,改变他的决定,只怕难如登天。
天德帝心知自己无法改变遥华的决定,也知道,不可能因此警告或者威胁什么,所以只道:“只要你自己心里想好了,朕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反正不管说什么,对于遥华来说都是废话。
既然如此,何必浪费口水,还影响父子之间的感情?
遥华点了点头,很快回了太子府。
“你的父皇没因此而勃然大怒?”容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就如此淡定地接受了事实?”
天德帝也未免太想得开了吧。
遥华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希望他阻挠?”
“当然不是。”容锦摇头,“但正常的反应……”
“因为父皇知道反对也没用。”遥华淡淡道,“无意义的事情,又何必要做?”
第793章()
好吧,容锦无话可说。
只能在心里想,大概天德帝也是深知遥华的性格,加上这几年来被遥华身上发生的一桩桩事情,搞得早已淡定了。
什么事情一旦习惯了,看破了,也就不值得再为了这点事而撕破脸大呼小叫。
但是容锦知道,这才只是开始。
天德帝能接受,不代表满朝文武也能接受。
接下来的日子里忙忙碌碌,皆是登基大典有关的事宜,不过多赘述。
三月二十六,吉日,诸事皆宜。
着一身龙袍的遥华在万众瞩目之下,登基为帝,改帝号为崇煕。
新帝绝世之姿,风华无边,周身一股强烈的君临天下的气势,让人心生臣服。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个随在太子身边几年之久——曾经的北齐九皇子容锦,很多人眼中太子殿下的男宠,居然在新帝登基大典上,着一身玄色王袍——
不同于皇族王爷的亲王袍服,而是独一无二的,腰带和袖口、袍摆上都绣着五爪龙纹的王袍。
跟新帝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接受万民朝拜。
虽不同于帝王明黄的龙袍颜色,但五爪龙纹也是自古以来只有皇帝能穿,即便是皇帝的亲兄弟,也只能用四爪。
登基大典隆重而威严,众人心里惊骇,却无人敢在如此神圣的典礼上提出质疑。
许多朝臣都以为礼部搞错了,正要大典之后弹劾一番,却在后来才被告知,这是新帝的意思。
新帝的意思?
朝臣们心头大惊,不敢置信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二人。
那般耀眼夺目的两个男子,容貌俊美,气势凌然,如天神降临人世——他们站在一起,是如此般配,如此和谐。
仿佛天生就该并肩而立,君临天下。
然而即便心里如何惊艳震撼,朝臣们心里也无比清楚,这是两个男子——不是新帝登基兼立后大典。
就算如何风华出众,两个男子站在一起也是不对的。
自古以来讲究阴阳调和,男女各在其位,才能纲常有序,生生不息,两个男人在一起算什么?
明显有违纲常。
登基大典上无人敢说话,但大典之后,文武百官皆跪于正阳门前,集体请命,请皇上立后选秀。
因圣旨尚未下达,那位穿着五爪玄服的容皇子还没有明确的身份,所以他们心里没底,只能以封后为借口,长跪不起。
一天的登基大典下来,遥华和容锦都累了,两人怡然自得地在寝宫的浴池里沐浴,缓解一身疲劳之后,共享鱼水之欢。
对于那些同样累了一天却还要自虐罚跪的大臣们,遥华没有任何指示传出。
直到半夜子时,刚升任新帝贴身太监的小罗子终于传出新帝口谕。
长篇大论一大堆,归结大意就三点。
第一,新帝登基,天下百废待兴,立后之事暂且不急,明年开春选秀,广纳后宫。
第二,封容锦为摄政王,可代天子处理朝政,拥有仅次于天子的摄政大权。
第三,新帝脾厉,忌臣子胁迫威逼,子时三刻之前若还有大臣跪于此处,那便剥去官爵,永跪于此,做一座雕像好了。
第794章()
圣旨一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原本还死死维持着骨气。
然而当吏部尚书和殿前大将军率先起身离去,其他人心里纷纷松了气,也有学有样,艰难地扶着膝盖站起身,如潮涌般退出了正阳门。
笑话,不起来当真为了那点骨气跪断双腿,还要丢官去爵?
他们这娇生惯养的身子骨,可从来没跪过这么长时间,一双老腿都要跪断了——有苦肉计去跟皇帝杠,杠到最后吃亏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别看新帝陛下那么年轻漂亮,看起来波澜不惊的一副模样,那可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想当初……
算了,也别想当初了。
反正陛下到底是松了口,今年开春登基,过年开春选秀,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要后宫能有后有妃,过几年给皇帝诞下几个皇子公主,江山后继有人,他们也就没什么好进谏的了——虽然言官很重要,但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们不但识时务,还会察言观色,心里非常清楚新帝绝对不可能如他的父皇那般好说话。
因此,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尽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不能跟小命和前途过不去。
所以,虽然皇帝陛下已经十九岁,根本无需摄政王的存在,但皇上既然非要封摄政王,他们也姑且先忍着,以后再说。
封摄政王,也总比皇帝直接立个男皇后要好吧。
此时的帝王寝宫里,容锦也是这么说的:“摄政王比起男皇后,会让那群迂腐的老臣们更能接受一些。”
当然,若是能选择,那些迂腐大臣只怕巴不得容锦能滚得远远的才好。
“你呢?”遥华慵懒侧卧在榻上,把玩摩挲着指间扳指,“你是更希望做男皇后,还是做一个拥有实权的摄政王?”
“谁要做男皇后?”容锦嗤之以鼻,“我宁愿做个御前侍卫,也不想霸占你的后宫。”
这是他身为男子,最后坚守的骄傲。
大雍朝史上从未有过男皇后,他也不会做那打破先例的第一个。
遥华挑眉,目光幽幽落在他面上,“御前侍卫?”
容锦点头:“其实对于是否能握实权,我并不怎么在意。御前侍卫也好,摄政王也罢,只要能跟你朝夕相处,每天能待在看得见你的地方我就心满意足。”
若是做了御前侍卫,他自然愿意每日侍奉驾前。
做了摄政王,白天黑夜依然跟他待在一起,处理朝政。
虽然职责不同,对他来说意义却是一样。
不过,若这二者放在一起让容锦选择,那他定然是首选成为摄政王。
因为御前侍卫是可以替代的,而摄政王却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今日开始,我们就真正是位于权力顶端的人了。”容锦伸手,手指勾画着遥华的眉眼,“属于我们的盛世皇朝才刚刚开始。遥华,我要让你的帝王之名永垂青史,成为千古一帝。即便到了千百年后,后世依然赞扬称颂。”
第795章()
“我若永垂青史,名字旁边又岂能少了你浓墨的一笔?”遥华笑了笑,言语平静,“其实是否永垂青史并不重要,只要我们做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天下子民,便对得起那张龙椅。”
一对断袖的帝王……就算没有丰功伟绩的衬托,在历史上也会留下浓重的笔墨。
世人最喜秘闻杂谈,帝王感情之事素来又充满着神秘色彩,最能勾起人的好奇乃至挖掘心态。
不过遥华并不关心后世会如何评价他的感情,他只知道,在其位谋其政。
只要他在龙椅上坐一天,所作所为对得起天下苍生。
其他的,任由后世评说,他不会放在心上。
而他这样的想法,容锦心里显然是清楚的,或许他早早就看透了遥华隐藏在清贵绝尘外表之下,那颗无畏世俗的肆意洒脱的心。
世人大多看重名声,帝王如此,忠臣如此,君子亦如此。
然而很多时候,因为太过重视声誉而形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