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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池嗤笑一声,脚踩下油门,车子迅速启动。禾家除了禾汀外,再没有一个人能被他看在眼里。
初入夏的天气已经蒸腾起一份炎热,冷君池一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松动着脖颈处的领结,邪魅的凤眸中流淌着丝丝慵懒,与冷峻的五官相映衬,时刻摇曳着别人的心神。
——
禾汀用消毒水清洗着双手,神色平静,眼中冷然,一点都看不出,她刚从一场危险的手术台上下来。
是一场心内手术,病人堵塞了百分之九十的血管让手术十分艰巨,又恰好碰到心内主任去参加一场医学报告,关键时刻,禾汀站了出来。
尔后,就是专属于她的舞台,禾汀她天生就适合医生这个职业,握着手术刀的手,即使在病人心跳一度停止的紧张时刻,都没有一丝的颤抖。
萧腾目光复杂,望着禾汀的眼中终于有了改观。他必须承认,在专业领域,禾汀是真的无可挑剔。
甚至,连他这个笑傲校园,让博导师为之骄傲自豪的天才医生,都自愧不如。至少,这场手术,他自认,即使自己是专攻心内的,都不怎么敢接。
禾汀可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声音冰冷,不含一点感情,“你挡着我的道了。”
萧腾神色尴尬,他唇瓣抿成一条线,在禾汀不耐烦的打算将人给推开时,萧腾踌躇的开口,“你是个优秀的医生。”话出口后,就顺利许多,萧腾郑重道,“我收回自己之前的话。”
禾汀疑惑,她眸子清幽,纯粹的目光落在萧腾身上,“什么话?”
萧腾面上隐隐勾出怒火,禾汀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故意羞辱于他?!直勾勾的盯着禾汀,萧腾企图从她的眼中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步俊瑜站在一边,笑容温润,眼眶下的眼睛清澈明亮,流转着少有的澄净,像一汪山泉。
然而,看着萧腾落在禾汀身上的直白目光,步俊瑜心声不悦,他上前不懂声色的将两人给隔开,浅笑着道,“禾汀,恭喜你成功一场手术。”
“谢谢。”禾汀瞥了一眼步俊瑜,不冷不热的道。
或许是步俊瑜和师父颇像的脸部轮廓,她从一开始,对他就讨厌不起来。即使,他师父被步家背叛成那样。
“一起去吃饭吧,上午消耗不小,中午要善待自己的胃。”步俊瑜温文尔雅的笑着,他的声音温和,没有攻击性的感觉,让禾汀对着很难竖起刺来。
禾汀轻轻颔首,“好,等我一下。”她说的一下,就真的是一下。禾汀将身上的白大褂解开放到自己的椅背上,迈着长腿再次走到步俊瑜身边,“我们走吧。”
步俊瑜点头,两个人并肩走出,留下萧腾站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
他下意识的往四周看,却没有看到那个紧粘着他的身影,恰在这时,韩美琪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路过这个办公室时,她一甩长发,好似无意间瞥见了萧腾一般,“萧主任,中午不吃饭吗?一起吧。”
萧腾眼眸一瞬间亮起又黯然,他平静的声音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恩,一起。”
“我喜欢吃辣的,萧主任中午跟我混呗。”韩美琪身材娇小,婉约玲珑,一看就是江南水乡那种地方出来的。但她的性格却一点都不含蓄,爽朗大方,豪放的堪比东北女汉子。
萧腾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随着韩美琪的步子往2号餐厅走去。
作为b市最好的私人医院,这里的伙食不错,只三个餐厅在数量上就不是公家医院可比拟的。因为个人口味不同,可以自由选择。
萧腾和禾汀的口味无疑是有差异的,这点从她们两个很少能够同时在一个餐厅吃饭就可看出来,这次却恰巧碰上了。
韩美琪偷眼瞄了萧腾一下,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异状,不由拉着人的袖子,“萧主任,去那边吧,我看到禾医生,步医生她们了。”
禾汀、步俊瑜此时则是被人群围在中间,虽然没有被夸张的指指点点,可也相错不远了。
陈婷跪在地上,背脊挺直,直面着禾汀,眼眶红肿着,一副求人的姿态。
餐厅中医生、护士以及病人家属混坐着,好些视线都落在这里。
医生的天职——救死扶伤,虽然伟大,可这个时代讲求的是人人平等,职业平等,医生受人尊重不为过,可闹到现在这样的,却是少见。
若是禾汀一个处理不好,对于她的名誉有着不小的影响。
“我不会做这个手术。”禾汀坚决的道,即使被陈婷当众逼迫着,被道德的舆论压迫,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眼神幽冷,禾汀看着陈婷的眼神已经和死人无异。
不管陈婷是为了什么竟然敢胁迫她,对于禾汀来说,都只有一个下场。
她只看陈婷的行动,而不问原因。若是陈婷识时务的好好带着小风过活,她还会让这两个母子安然度过余生。
然而,陈婷如此不识好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禾汀睫毛颤动,如同披着黑纱的蝶翼飞舞,带来的却是毁灭和死亡气息。
陈婷下意识的一颤,腿脚酸软,险些支撑不住单薄的身体,她一只手撑在地上,不让自己倒下,也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语调快速的道,“禾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了,这医院里,只有你能够救他了啊!”
禾汀冷眼盯着陈婷,以为公开来说,就能够以舆论来逼迫她吗?听着周围传来的细碎声音,禾汀的眼神冷的如冰天雪地里最彻寒的那根冰柱,“除非他的父亲能够付出让我满意的代价,否则,完全不可能。”
她的神色一如她的话,言出必行。
陈婷愣了一下,好似是在心中考虑顾洵是否能够或者是说愿意付出禾汀开出的代价一般,最后,她哭喊着道,“禾医生,您这不是为难我吗?谁都知道我家小风是个孤儿,他父亲不知道去了哪里,您让我怎么找得到呢?”
禾汀坐在餐桌上的身形不动,冷睨着陈婷,“那就等死吧。”
她根本不接陈婷的话头,直接残酷的下了定论。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陈婷怔然之后反应过来,心肝俱裂,悲愤填膺的望着禾汀,嚎啕大哭着怒骂,“你怎么能这样?还是不是医生了?不,你根本就不是人?!我家小风那么可怜,你不给治病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够诅咒他呢……”
太聒噪了!
禾汀身上骤然迸发出无尽杀意,唇角微勾,弧度凉薄又渗人,她徐徐开口,“闭嘴,再说一个字,想让我救你儿子,连那一丁点的可能都没有。”
陈婷倏然闭上嘴,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彻底将她给淹没,胆怯的望着禾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萧腾站在一边,脸上剑眉皱着,眼神晦涩,看着场中这一切,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韩美琪不着痕迹的瞟过萧腾的反应,担忧的眸子深处是藏匿很好的恨意。
禾汀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她猛然转头,朝着韩美琪看去,却见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半点不见异常,但禾汀却相信自己的感官,她暗自在心中记下。
“我吃好了,你呢?”这话是对步俊瑜说的,禾汀和他面对面坐着,经过这场哭闹,步俊瑜温文尔雅的笑容已经消失,他眉头皱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步俊瑜薄厚适中的嘴唇抿在一起,对禾汀的冷情寡性又有了新的认知,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劝道,“禾汀,救治病人是医生的本职工作,如果你有能力,就这位母亲的请求吧。”
他深知医院的规则,即使禾汀不答应,可今天这事流传出去,医院也会出面,让禾汀主导手术的。
那孩子脑瘤的位置,使得手术险而又险,即使埃德尔教授还可以动手操刀,也不会有太大的把握,而这个案例,如果在他们医院成功,所带来的不只是威望和名誉,背后的东西更多。
所以,即使知道禾汀不喜欢,步俊瑜还是给出了正确的劝告,与其被动接受,还不如主动一点,将利益最大化。
禾汀不是没有看到步俊瑜眼中的深意和暗示,但是,那又如何呢?
“步俊瑜,你应该知道,宁折不屈,我不会因此就屈服的。”禾汀不是这种人格高尚的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可以做得很好,这句话不过是个说辞。
她嘴角挂着的笑容不变,身上充斥着历尽血腥才会有的煞气,逼得围观众人不敢上前。
“除了那孩子的父亲打动我,不管是谁,我都是这个答案。”
丢下这句话,禾汀转身离去,将噤若寒蝉的众人抛在身后。
沉默的站在原地,神情挣扎过后,步俊瑜紧了紧握着的拳头,抬脚追了上去。禾汀的步伐很快,杀罚有力,坚定铿锵,他一直追到广场前的小公园旁才赶上。
“禾汀——等等我。”步俊瑜看到禾汀的身影,连忙小跑几步,和她并肩。
脚下的步伐没有一丝停顿,禾汀不是赌气,而是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步俊瑜,不要白费口水了,我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
“冷君池也改变不了吗?”步俊瑜到口的话生硬的改为这句,他脸上是情不自禁的苦涩。
“改变不了。”禾汀盯着步俊瑜足足有一秒的时间,才挑眉道,“步俊瑜,放弃吧,你和他没有可比性。”
禾汀这话是指步俊瑜对她升起的那点子情愫,步俊瑜脸色几经变幻,显然他也听懂了,最后定格在不甘上,他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吼叫着质问,“我哪里比不上冷君池了?你告诉我?!”
“你从头到尾都比不上我!”一道自信低沉的声音强势插进来,冷君池大步跨过来,将不容拒绝的把禾汀揽入怀中,眉头皱的死紧,盯着步俊瑜的眸子墨如点漆,凝聚起数九寒冰。
冷君池棱角分明的俊脸黑沉着,他竟然不知道步俊瑜在窥觊着禾汀,如果不是有事来找人,还不知道要多久,他才可以发现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情敌!
步俊瑜眼睛紧紧盯着禾汀,固执的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禾汀被冷君池箍紧着腰身,那手臂上的力道大的快要将她勒断,还被步俊瑜质问着,她心情不怎么好,眉头颦起,不耐烦道,“刚才的事情,冷君池的态度,只会是毫不犹豫的支持。”
即使冷君池不在场,禾汀也知道他的反应,这是几经验证的。
步俊瑜眸色染上血红,痛苦却又无可奈何。他想到自己每次在禾汀遇到事情时,和冷君池相差甚大的第一反应,胸中闷痛异常,他对待禾汀的感情,确实没有冷君池的浓烈而纯粹。
后退一步,步俊瑜目光锁在禾汀的眼睛,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心脏,执着的问道,“如果给我足够长的时间,我自认为我可以比冷君池做的更好呢?”
禾汀在他话音刚落就摇头,“不,你的性子,决定了你不会做出为了爱不顾一切的事,当年的谢润儿,就是证明。”笃定的语气毫不留情的击碎步俊瑜的最后一次努力。
步俊瑜喉咙中发出不可抑制的苦笑,确实,他太过理智,在意识到谢润儿心有所属后,就选择了放弃,比萧腾更早的退出。
这让他陷入的没有萧腾深,可同样的,他这种心态,打动不了禾汀。
待步俊瑜落寞的远去,禾汀给了冷君池一个手肘,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