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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密室;身后沉重的石门便被关上了。熊芳定抬眼细看;发现这间屋子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内容摆设井井有条,其整洁程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尘不染。他生性就爱干净好整齐,这地方恰好与他的脾气性格十分符合,故而紧绷的神经也有了片刻松懈。
喘过气,他目光镇定,而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呢帽男子也已经站到了跟前。保持着持枪的动作,男人动作悠然的摘了头上的帽子,明亮的灯光下,熊芳定看到了一个面目俊逸的光头。
“哪位?”他口气冷冰冰的,一点没有迫于威胁的弱势。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他是有些怕,但进了这屋子他又不怕了。因为刘为姜就在外面,忖度这男人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熊副队长,不要这么紧张,虽然我这开头是起的鲁莽了一些,但想同您一叙的愿望却是真真切切的,希望熊副队长不要误会。”
展颜一笑,男人抹下枪口,态度客气的向他做了请的动作。熊芳定冷冷的横他一眼,从容落座。
“你这是请君入瓮?”
男人摇摇头:“非也。”
熊芳定哼出一声冷笑:“是算不上请,因为你这就是赤。裸裸的胁持。”
“熊副队长此言差矣,怎么是胁持呢,应该是扶持才对。”
“扶持?”匪夷所思的两个字引得熊芳定双眉重锁。
可笑!拿枪口子扶持?!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沈延生?还是仇报国?”开门见山,熊芳定也不想继续隐藏自己的不满,贸然闯入是他不对在先,但不管关系如何,他毕竟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如此的待客之礼未免有失礼数,“你要他们自己出来跟我讲,躲躲藏藏成何体统?”
男子道:“我只听说,这二位是同窗好友,怎么,熊副队长是想加入其中?”
闻言,熊芳定脸上显出几分不屑之色,这对好友天天结伴而行,只知道逛酒楼下妓院,根本就是同流合污,而他是个洁身自好的,鄙夷嫌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涉足其中?
调转视线,熊芳定用沉默拒绝了对方继续话题的意图。既然主角不在,他也不想同这样来路不明的虾兵蟹将多费口舌。
然而片刻沉寂之后,男子的几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熊副队长,我既然敢跟您说扶持二字,必然同那二位毫无干系。熊副队长要是信得过,那我们就再谈后话,要是信不过,我也不会伤您分毫,反正外面的小卫士也已经喝完水了,熊副队长……要不要出去看他一看?”
熊芳定坐在椅子上,心中顿觉危机四伏,果然,这就是个诱兽入内的陷阱。然而稍稍定神,他并没有感到慌乱,反正来都已经来了,现在要走,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安宁。
不说不动,他用一双如炬的目光盯紧了对方,打算听一听对方所谓的“后话”究竟是个什么内容。
片刻沉默过后,男子莞尔道:“实不相瞒,我今天的的确确是为了您而来。”
“为我?”熊芳定移动视线,把人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说道,“如果我没有弄错,你应该是同沈延生住在一起,难不成……你是准备为他充当说客?”
男子摇摇头:“我同他只是相识而已。”
“相识?只怕不是普通相识。”
男子道:“熊副队长,您这是对我有顾虑了?”
刘为姜那里来的资料,和沈延生同住的男人是他的小舅舅,如果眼前这位就是,那人家舅甥情深,又何来扶持自己一说?如果是充当说客,那还情有可原。自己跟仇报国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此次剿匪如果他们想玩什么花样,自然也要买通关系。
读书人都爱这一套拐弯抹角的东西!
熊副队长这边迟迟不作回应,男子倒是也不急也不恼,镇定自若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端起手边的一壶茶水,替熊芳定倒了杯茶。
熊芳定瞥他一眼,当然没有喝,甚至连杯子都没有接。他从来不喝来路不明的东西,更何况眼前还是个敌我难分的情景。
男子见他不喝,便笑微微的递到自己嘴边,浅浅的咂了一口。
半温的茶水入喉落肚,他又说道:“既然仇报国有沈延生这个同窗做盟友,那熊副队长难道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此言一出,熊芳定瞬时目光警觉,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一只手掌暗暗握紧,出口的语气却是淡淡的:“我不过是替镇长办事,拉帮结伙实在没有必要。”
男子赞同似的点点头:“拉帮结伙固然不是什么好做派,但是熊副队长有没有想过,井水不犯河水毕竟只是个暂时,他日若是僧多粥少,熊副队长单枪匹马,又岂能力挽狂澜?”
熊芳定略作思索,道:“照你这意思,是要志愿的充当一下我的枪和我的马了?”
男子笑而不语,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渐渐的归于肃然。
“那就要看熊副队长肯不肯赏这个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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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生坐着虞定尧的小汽车一路悠悠闲闲的到了镇长府。甫一进门,虞少爷就跟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拉着沈延生往大院里跑。
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所以很多景致看的朦朦胧胧,这一次他算是彻底看清楚了。正对大门是一栋三层的西式建筑,两边草木葱茏犹如栽了一道绿茸茸的天然篱笆。虞定尧把画板和工具统统的推给迎上来的佣人,自己抓着沈延生的袖子,直穿过大厅上了二层的楼梯。
沈延生跟着他脚步不停,觉得这样上门的方式有些冒失,及至俩人进了虞少爷的书房,大门一关,他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适时的同这熊孩子搞好关系,说不定到以后还有用的着他的时候。
如此他对虞定尧的态度便愈加温和,对着书房内的陈设略作环顾,他主动自觉地走向了小几前的沙发。
这书房很有个书房的样子,正对书架是一张写字台,写字台后面挂了一张巨幅书法。沈延生对书法没什么研究,但也能一眼就看出当中笔力虬劲的韵味。再看底下的印章,这居然是出自虞棠海之手。
这老头,宝贝爱多了,定是把自己也当成一桩宝贝自我满足着。
沈延生把目光转向房间另一侧的书架,虞定尧则是走到写字台边,弯下腰在里面翻翻找找。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本字帖,拎着书脊抖了抖,抖出两张钞票。
“沈大哥,我有事情想麻烦你。”
沈延生一抬头,小孩儿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刚想问他什么事情,外面有佣人敲门。
“侄少爷,水果。”
虞定尧两步三步窜到门边,打开门从佣人手里接下果盘,连门也没开完整又把人打发走了。镇长是不允许他随意的带人回来的,每次往回带,都会有佣人用各种借口上来看看情况,然后再回去做汇报。
虞定尧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好歹他也是个少爷,难道连这些权利都没有么?
小孩儿心里不太高兴,把果盘往沈延生面前的小几上一摆,自己也坐到了沙发里。
“沈大哥,你能帮我带点东西么?”
“带什么,带给谁?”
“带给你小舅舅。”虞定尧手一伸,递出来几张钞票,“我欠他个人情,不还不行。”
闻言,沈延生心中诧异,这又是哪里来的关系?
他们一个是生意人,一个是还在上学的小少爷,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交集,况且若是真的如他所言,那为什么刚才在桃林里面不相认,偏偏到这个时候才来托自己还什么人情。
看看小孩儿手里的钱,沈延生不大愿意接,说道:“他什么时候让你欠了人情了,不是你想用这几块钱谢谢他做了半天的模特儿吧,照这样说,你也算欠我一份,只给他一个,不是厚此薄彼么?”
小孩儿望着他摇摇头,两只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浓黑的睫毛忽闪两下十分认真的答道:“不是不是,我们之前就见过,那时候我不小心砸了人家的东西,是他替我赔的钱。”
“见过?在哪儿见的?”
“万塔镇。”说着,虞定尧低头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把金灿灿的锁片来,“当时我身上没钱,他就要了我的长命锁做抵押,如今锁片回来了,可他却没来找我要钱,沈大哥,你那个小舅舅真是个好人。”
沈延生看着小孩儿胸前的锁片,片刻沉默,最后笑眯眯的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钱,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虞定尧从果盘里捡起个荔枝来剥,同时有点不大好意思的说:“他刚才不是不让我说嘛。”
刚才?刚才自己也在,怎么就没注意到他们这哑谜似的一唱一和?
沈少爷心里有些不太高兴,毕竟这小舅舅是他的一个秘密,如今这秘密中骤然多出一个第三者,他就觉得是自己的食盘里伸进了别人的手,要抢他夺他,让他不痛快。
“既然他不让你说,那你现在叫我怎么同他去说?”
虞定尧把剥好的荔枝送进沈延生手里,眉睫弯弯的冲他露出个可爱的微笑:“这还不简单嘛,你可以买他最喜欢吃的东西送他,别说是我给的钱就行了。”
沈延生佯作赞同的点点头,把钱收进口袋里,一边吃着虞少爷伺候的荔枝,一边问:“你托我办的事情呢,我是应下了,那现在就轮到我来邀功请赏了。”
“嗯?”
“刚才在车里,你不是说要报答我么,想好怎么报答了?”
46第四十三章
为了报答沈延生的恩情;虞定尧没有食言;俩人在书房里吃了水果说了些闲话,便马不停蹄的驱车赶往镇郊的马场。镇长在那里存了几匹膘肥体壮的好马,偶尔有空的时候便会过去骑一骑遛一遛。不过最近两年老爷子腿脚渐渐不方便;这几匹马便成了虞定尧的所有物。
沈延生从更衣室里出来,久候多时的虞少爷早就换好了行头。上头马甲小衫;底下是马裤马靴;宽肩窄腰,好料子包出两条笔直的长腿;这少年身上已经渐渐的凸显出青年的轮廓。一手执着马鞭,他只露出个侧脸;两扇睫毛浓密卷翘的从眼窝里翻出来;带点稚气的温柔。
“沈大哥。”转头发现沈延生,他当即送来个清爽可爱的微笑。
沈延生的衣服是临时找的,多少有些不大合体,然而虞少爷盛情难却,非得拉着他来体验这策马奔腾的惬意。看他略有不自在,虞少爷又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承诺道:“等回头我就要他们专门给你备一身。”
沈延生客气道:“这倒不用,反正我也不会总来。”
虞定尧说:“不会不会,来一两次你就知道这个好玩了。”
沈延生笑笑,心里却是不敢苟同。小孩子就是爱这些兵兵马马的东西,多用身少用脑,无忧无虑只需享受。若是时光倒退几年,他应该也同这位一样活的没心没肺,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顺风顺水,脚下那一路通达也是永无止境。然而命运毕竟残酷,由不得他撒娇任性。
此时看着虞定尧,他仿佛是见到了往昔的自己,心里既有叹又有怅,隐隐约约还有些嫉妒。
然而虞少爷对他半明半昧的心境却是毫无感知,兴致高昂的给他手里塞进一条马鞭,便拉着人往跑马场里面进。
同行的随从还是上午桃林里那个,牵着一匹枣红马进来,这壮汉卷起了袖子,袖口边缘粗壮结实的胳膊把布料撑的满满的。
随从扭头拍了拍马脖子,那一下的动作很熟悉。沈延生忽然想起赵宝栓送他下山的那天夜里也是这样拍的马脖子。
枣红马呼哧呼哧打着响鼻,被随从牵到了虞定尧面前。小孩儿让过沈延生说:“沈大哥,这驾虽然长得不够漂亮,但是聪明,脾气也好,你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