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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夜姬以袖掩口笑道:“私完全没从你身上看到那种气质。”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莫茗笑,随即叹气,“只是幸运罢了,毕竟世事弄人。”
“但私觉得,仅凭幸运肯定是走不到那一步的。”
“那当然”但最终没有接下话题。
出于某种原因,那时的事情莫茗并不想提起。
说话间来到了目的地,村子外围数量不多的休闲性建筑——凉亭。
这边的人是比较少的,亭中本有一对小孩在嬉闹着,看到二人到来,便也去到一边玩耍了。
公主随意在一条木椅上坐下,看向莫茗。
“若不着急,就与私一起看会烟火吧。”
对于辉夜姬的邀请,莫茗有些吃惊。
两人间的交情其实是很差的。
出于各自性格上的坦然,可以在交往间微笑相处。但微笑着与不喜欢的人说着话,是连人类都能轻易学会的事情。
邀请看烟火,想必不是出于客套性的礼节。
但以莫茗的风度,倒也不致于在这方面纠结不清。
在亭中找了另外一个木椅坐下。
解开身上的包袱,取出一瓶酒打开瓶塞。
微微嗅了嗅,小嘬了一口。
“啧,果然还是不能习惯白酒啊。”
看到这一幕,一边的辉夜姬笑了起来。
有什么笑点吗?莫茗不明所以。
但手边也没有酒杯,自然没法分而饮之。否则,不考虑两人的关系,只觉美人在侧,定当浮一大白。
然后,估计要被抬回神社。
于是莫茗果断地把瓶塞盖上,用丝带扎好蝴蝶结礼花,放回包袱里。
看着莫茗熟练地动作,辉夜姬感慨:“没听说过身为国君还这么持家之人呢。”
“哪里来的偏见?”莫茗再次不满,“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没听过么?”
大抵是没听过的。二人虽然说着相同的语言,但并非来自同一个世界,文化也不尽相同。
“难道陛下是那种事必躬亲的类型?”辉夜姬笑问。
“放权用人不疑,和亲自操持家务,完全是两码事。”
“这样吗,”掩袖遮住嘴角,辉夜姬不怀好意的笑着,“曾经的毕生岁月都没有成家,在私看来,你果然还是在顾及着那位红白小姐吧?难道是那种什么什么控来的?”
“我说你,”莫茗叹气,“为什么蓬莱人也会作这种恋爱脑的发言?”
“哦呀,还真敢说呢。”
“难道不是?”
“说私是恋爱脑,不觉得有点可笑么?诚然人类所谓的恋爱,是一种强烈的美好感情,但是”辉夜抬头,望着村子上空正好炸开的烟火,说着,“同时也是一种不可救药的、病入膏肓的感情。如同这绚灿的烟花,转瞬即逝,所以,远观足矣。”
莫茗倒是没料到,烟火突然间就升空了。
对方突然径自地说了这么一段话,便也略微陷入沉默。
随即沉吟道:“哦说起来,远离这种‘不可救药’的感情,应该就是你们这些长寿妖怪的秘诀了吧?”
“没错,”辉夜姬点头,“这种感情,在我等眼中,从来都是充满病态的。”
莫茗咂舌。
辉夜摇头道:“也许你不以为然,但事实如此。强大的妖怪,因为自身强大,不需要”
“强大的妖怪?”莫茗笑着打断。
在幻想乡中,有很多非常强力凶狠的妖怪,但是,没有真正称得上强大的妖怪。
因为真正强大的,从来都是那个坐在神社里整天晒太阳的红白小女孩。
莫茗的打断,反而让辉夜姬笑了起来。
“真的是怎么说呢,毫无悟性的人类啊。”
“是在说我吗?”莫茗奇道。
“当然,眼下还有别人吗?”蓬莱山辉夜微眯着眼睛,“你从一开始就误会了,私所说的强大,指的不是武力,而是内心。”
“哦?”毕竟一直兼职着人生导师,顷刻便恍然道,“你是想说,长寿种族之中,内心富足者就不会沾染上恋爱这样的疾病?”
“正是如此,”闻言,整理着长发的少女露出笑容,“看来你也理解了,只有弱小者、精神贫乏者才需借助他人之身姿相濡以沫,所以越是贫乏的种族,越容易沾染上这种病症。”
“拐着弯地贬低人类啊,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优越感,”莫茗叹息,“好吧,你的意思我大致能够了解了。”
“当然,即便人类中偶尔也会出现这种人。所谓的圣人、贤者,多半就是如此了,”辉夜姬看着莫茗的脸,突然笑了起来,“刚开始私了解到情报时,也以为阁下正是此等人物呢。”
“别开玩笑了,”莫茗叹气,“我从来都不敢妄称什么强者,即便站在那个世界的巅峰时,我也是战战兢兢地活着,害怕着突然被刺杀死掉、害怕不能回来、害怕灵梦不认我这个老师了、害怕我自己做的一切都白费,我什么都怕,光是努力活着就已经耗尽全力了用你的话说,我正是不折不扣的弱者。”
“真可怜呢。”面露笑容的辉夜姬施舍着自己的怜悯。
“是啊,我好可怜啊,”莫茗恬不知耻,同样笑着,“所以,能别和我这样的弱者一般见识吗?恩怨之类,一笔勾销了呗?”
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其下的暗语。
“也是,相比起来,你与私就如同是两个次元的人一般,根本毫无交集,”辉夜姬微笑着,话锋一转,“但,私却不想同意。”
“太过分了,”莫茗皱眉,“我这里可是让步”
“天气渐渐凉了呢,莫茗君。”辉夜双手后撑在长凳上,望着凉亭外的月色。
“你”
这转移话题转移的也太直白了点吧?
不远处的高空中,时而飞上一支烟花炸开。
能在祭典上使用烟花庆祝的,多半是村里的一些名门世家,大概算是幻想乡中某种独特的风俗吧。
有时候莫茗不禁想,这烟火的制作,究竟是外界相比倒不遑多让的工艺呢,抑或是那个贤者妖怪直接从外界拐进来的成品?
外界的日本也并不是全年的祭典上都会放烟花,这边却似乎对这个情有独钟一般。
但不得不承认,是挺好看的。
莫茗望着夜空,呆呆出神。
“私有些困倦了呢。”辉夜姬皱了皱眉。
“那赶紧回去。”
不如说,快点从我眼前消失,莫茗心中暗自腹诽。
是不是有些太过平淡了呢。以极小的声音,蓬莱山辉夜喏喏自语着。
“呐,不如与私打一个赌吧?”
“恕不奉陪。”
这种事没什么好结果。不管赌什么,输了自然要受到各种刁难,就算赢了,以对方的性格更加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双方都是我行我素之人。
当蓬莱山辉夜决定和对方打赌时,拒绝就已经是无效的意见了。
从木椅上起身。
村子另一边的巫祝似乎刚刚开始,据说有漂亮的女孩子在跳神乐,不少人都争相赶去观看。
路上偶有三两行人路过,也都是匆忙的样子。
“莫茗君,在你看来,私的容貌如何?”
莫茗心生不好的预感。
关于这个问题说谎或者刻意抹黑对方并无任何意义,如实说来又未免太涨对方气焰。
沉吟了下,说道:“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是么”
名为蓬莱山辉夜的美丽女子缓步向这边走来,莫茗下意识地将右手伸向腰间的阴阳玉。
接着,尚在一米之外的公主,眨眼间便与莫茗近在咫尺地四目相对。
一只手捉住了莫茗的右手,让他丝毫不得动弹。
瞬间,莫茗一抖左手衣袖,从中滑出一副画着空间魔法阵的卷轴。
同一时刻,空气中落下了淡淡的金光。
此情此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正是曾在永远亭见到过的炼金道具——驱魔粉。
于此同时,莫茗的左手也被辉夜姬捉住。
男女间那微小的力量差距,在蓬莱人与凡人的区别下无法有任何作为,拥有灵力的辉夜姬瞬间将莫茗牢牢地控制住了。
然后,闭上了眼睛。
既不快速、也不缓慢地,印上了自己的双唇。
莫茗瞪大眼睛、因震惊而僵硬的身体不知作何反应。
辉夜姬紧闭着双目,睫毛微微颤抖着。
即刻,分了开来。
辉夜的个子相比莫茗是要低一个头的,但此刻莫茗僵直了坐在长椅上,公主则稍稍直起了身子,走回了刚才凉亭另一边的长椅位置,拿起了小扇,径自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
刚才凉亭里那一幕,被不少路人撞见了。
但也是无可厚非的。
有个老妪面带微笑,一旁的老头则缓缓摇头。
嬉闹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则一开始面露惊讶,在意识到什么后满脸通红地跑开了。
这一切自然不会影响到凉亭下无暇他顾的一男一女。
良久,莫茗回过神来,看向站在一边的辉夜。
辉夜则回以直视。
反而是莫茗,皱起眉头,将目光移开了。
仿佛从牙缝中寄出的几个字:“是恶作剧”
“不是哦。”
莫茗再次陷入沉默。
开始高速运转的大脑,似乎要超载般的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一条条因果、浮现在眼前又消失,到底是
辉夜姬开口了。
“私并非人类,不会被你们的规则所束缚”
“如果你想要私以后不这么乱来,就必须接受私的赌约,”蓬莱山辉夜双指轻拭着自己的双唇,“猜一猜,私今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莫茗冷然:“我并不是恋爱脑,那种把任何事都能往恋爱方面联想的可怜人。”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不是往那方面联想的问题。
而是,不得不正视的最可能原因之一。
“啊啦,私也同样不是恋爱脑呢,”一如既往地带着莫测微笑的辉夜姬,缓缓说着,“那么,莫茗阁下,你能否解释一下,刚才这一幕究竟是何缘故呢?”
莫茗不喜欢与蓬莱山辉夜相处。
就算是八云紫也好、妖怪山的妖怪也好,交流起来都比眼前这位强许多倍。
因为她们都有着各自的立场。
有着立场的、理智的妖怪,即便身怀恶意,也依然是可以交流的。莫茗能够揣度出对方的思维,双方保持着理性的距离相处,凭借惜命之人都很珍惜的安全感来维持交流的平衡。
但是,这位突然从永远亭中出现的辉夜姬,则完全不同。
身无任何立场,一场游戏祭典玩弄了几乎所有参赛者,只图一场开心。无法凭借理性推理对方会在下一步做出什么行为,语言、行动皆可能在下一秒出乎意料。
如果抱持好意尚可,但一直以来,很难说清对方究竟是何态度。
眼下,莫茗终于停止了思考。
因为大约已经有了眉目。
“虽然对你谈不上了解。”
“但觉得会来参加祭典,不太像你的个性。”
“要说是出于好奇前来,但你也只是在村子外围这里散步。”
“所以我猜大概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前来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