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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高皇后已经知道宗彩此行是来“献宝”的。只不过在她心里,宗彩献来的乃是难得美玉,也能容下弟弟跟着分点……不说功劳,总得能落点好处。当然好处不会白拿,她这弟弟必会让许多人收敛起来,最起码别在这块“美玉”上乱打主意。
圣上倒是说过宗彩弄出的匕首削铁如泥,皇后听了也没多想。这是高皇后吃了信息不对等的亏:她想不到宗彩献来的……是和氏璧。
这套全新的冶铁手段,圣上必定会牢牢掌握在手里。真能在圣上这儿分一杯羹的也只能是宗室,至于外戚和一众世家权贵只能……好生等一等了。
此番圣上的心思宗彩比高皇后猜得还准,于是她也有点好奇,“我怎么觉得舅舅还是希望我别跟高小公爷闹僵呢。”
他俩正走在前往坤宁宫的路上,韩烈轻声答道,“你以为他背后是谁撑腰?”
高小公爷本事一般,又没弄出过什么大事,在宗彩眼里就是个打酱油的小透明,她当然不知道此人的真正靠山。她摇了摇头,“别卖关子啊。”
“当然是我的好八哥啊。”
宗彩秒懂。“我都拉上四表哥了,太子还想再多占一份才撺掇他为难我不成?”
韩烈低声笑道:“我八哥还没这么傻。他肯定是想交好你,只是这时他脱不开身,便想让四哥和我这小舅舅双管齐下。”
“如何脱不开身?”宗彩越发好奇,太子正在京郊大营巡视,出入可是很~自~由的。
“盯着新兵操练呀。要不是你送出的计划效果惊人,八哥会舍得亲自紧盯?”
“他就不想找我来问一问吗?”宗彩也轻声道,“其实他要是真放下身段来请教,我也不会让他失望呀。不能全说,还不能说点精髓吗?”
韩烈顿觉胃酸。不过他还是好好解释道:“还不是我嘴严?另外,他恐怕也不信那套计划九成以上由你编写,他只是猜你提了几个好建议,真正的撰写人应是姑父。”
宗彩那套攒出来的练兵计划之所以备受重视,战~术~配合演练这些都还在其次,关键是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兵书形式,就是事无巨细。
大晋的兵书跟~天~朝古时的兵书风格很相似,有一定文化素养的读书人倒是读得懂,可别忘了军中的基层~军~官,比如校尉伍长一类,能识字就不错了!
宗彩的这套计划就是在极端强调纪律的前提下,每一步都规定得清清楚楚,只要认字看得懂这套计划,实施起来就绝不会出现无所适从的情况。
正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太子见识过新君的~战~斗~力,趁着在京郊大营巡视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肯走了:紧盯着新兵训练,他好把每一条每一步都记在脑子里。
正好这一阵子新兵的任务就是把东梁安排在京城外的暗卫一网打尽。
话说回来,太子的确不擅长用兵,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个缺点,也在尽力弥补和改正。
论努力,太子无可挑剔。宗彩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喜欢太子的原因,好像只有他不是个好皇帝这一条。
韩烈偏巧也感慨道:“我兄弟们其实都不错。”
没有疯子,也没有傻子,所以言行都能守着最后一点理智,没有人或事会闹得不可开交,毫无挽回余地。
韩烈都替他爹欣慰,前世若真是他们兄弟内斗不休,让韩汇之夺走皇位并坐稳江山,他爹要是泉下有知只怕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二人又是边说边笑,一起来到坤宁宫外。
高皇后听了禀报,连忙把二人请进门来。韩烈与宗彩向高皇后与高小公爷彼此见礼,二人便发现高小公爷笑得十分勉强。
毕竟是亲儿子,韩烈的狐疑的目光就落在亲妈身上。
高皇后嗔道:“还不是为着娇娇弄出的那柄大家都趋之若鹜的匕首?你舅舅也动了心思。”
高小公爷这会儿脸上更挂不住,不过他终究不敢向皇后甩脸色,只是轻声嘀咕,“姐姐也不替弟弟遮掩一二?”
“有求于人,还遮掩什么?”
高皇后这话听着是把宗彩摆到了一个很超然的位置上,实则就势逼宗彩答应让高小公爷也插上一手。
宗彩觉得高皇后肯定知道高小公爷此番出面背后有太子的推手。
我还不是你儿媳妇,就想着挖我的墙角?宗彩倒不恼火,只是轻叹一声,“此事不全由我做主。”
韩烈立即忠心护……媳妇,“舅舅以为刚才我和娇娇到乾清宫做什么去了?”顿了顿又直截了当道,“那工坊就选在宝塔山。”
高小公爷似笑非笑,“也好,回头我去问问姐……圣上。”少拿圣上压我!
高皇后却比她弟弟敏锐多了:她能理解替娘家人说话,半逼迫宗彩露点口风或者干脆点头,宗彩会很不高兴,而小九也会站在宗彩那一边……
不过她是皇后,小九和宗彩不高兴也只能不高兴去。她自认并不过分,毕竟这两个小的在扶摇居也没给她弟弟什么脸面。
可当小九主动提起宝塔山之后,皇后立即意识到此事她不该再多问了,尤其是也别让她这个憨实的弟弟再乱开口。
于是她冲着弟弟笑道:“一会儿圣上就过来喝茶说话,正好方便你问。寒梅,”她招呼起她的贴身女官,“去向圣上通禀一声。”
就冲这一句话足以证明高皇后在圣上心中地位。
不一会儿,圣上果然驾到。刚刚见工部和内务府几个宝贝一样老工匠对那些铁锭爱不释手,双眼冒光,此时圣上对宗彩的宽容度又达到了新高处。
见小舅子还一副被气饱了的样子,也生起了恨铁不成钢之心,圣上便对高小公爷道,“你也成家立业的人了,别什么事儿都听风就是雨。”
高小公爷没少受圣上敲打,多少有点麻木,此刻则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工坊真要建在宝塔山?”
有京郊大营亲自守卫的地方,不可能随随便便出得了“意外”!
没错,高小公爷的主意就是宗彩好声好气一起合伙便罢,不然就动些手段让她自顾不暇焦头烂额,再威逼利诱或者干脆关住她,好从她口中得知真正配方……
也得亏这主意他对他姐姐以及太子都没说出口,否则他就有幸见识一下经常卖萌好说话的韩烈能有多癫狂。
圣上也是无奈,扭头问向高皇后,“瞧瞧,他这是不信?”
这时高皇后也觉察出不对劲儿了:她弟弟在圣上这儿碰壁不是一回两回,这次为何……面露狰狞?
皇后深信太子跟她一样,最多就是以势压人,撑死几句话的事儿……不论成与不成,脸面必须要。
而且圣上与小九的反应也不大对,难不成这匕首牵涉极大?莫非她弟弟还打算用点歪门左道不成?
皇后也见过大风浪,她立时就猜得到,万一宗彩出了什么事儿,这黑锅必定通过她弟弟转到太子身上!
这不是要亡宗彩,这是有人要亡她和她的太子!真是安稳这么多年,她险些就没想到……
高皇后忽然笑了起来,“弟弟,圣上都发话了,你还不赔个不是?”
高小公爷一脸迟疑,“啊?”
高皇后此时一点都不想遮羞,有些话必须及时当面说透了,“可是太子让你盯着娇娇这……匕首买卖?”
高小公爷大惊,“姐姐……你怎么这么问?”他这一结巴,大家都心里有数了。
圣上闻言眯了眼。
宗彩精神一震,哎哟,有好戏。她身畔的韩烈则微皱了眉头,那个人这辈子居然谋划得这么早……莫非父皇前世驾崩也是“意外”?还借了母后的手不成?
第三十五回()
数月的朝夕相处,宗彩对韩烈心情状态也算有点心得。
毕竟韩烈做过大半辈子的帝王,演技毋庸置疑。他感情外露,那八成是因为他愿意外露,也就是说他要是硬装没事儿人,只凭细节很难发现。
但宗彩就是觉得他应该想起了他前世很多不大愉快的人或事。她轻轻把手按在韩烈的手背上,轻声道,“还早,不急。”
比起韩烈和宗彩,帝后默契了十好几年,高皇后眉头微蹙,圣上都能猜着皇后在想什么:不就是宗室里那些不安分的老少爷们算计了皇后与太子吗?
圣上比高皇后更想得开,于是他也开口安抚道,“梓潼无需介怀。”
高皇后也是输人不输阵,眨眨眼便笑了开来,“这么多年了,我也是有些沉不住气。这回,”她特地对宗彩诚恳道,“我也是听风就是雨,娇娇别放在心上。”
作为一国之母,能当众对外甥女致歉,高皇后的气量可见一斑。而且宗彩也不担心高皇后秋后算账:一,高皇后不是这种人,二,她宗彩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了去。
圣上的意思是皇后太子母子处在这个位置,肯定少不得算计阴谋,一时没有料到也没什么,及时探查后再回敬就是。
高小公爷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圣上默许太子指使他,不过他好歹知道**公主这闺女比他想象得要重要。
这可怎么办?回去得跟太子讨个主意。
高皇后不高兴,自有圣上安抚。高小公爷让他姐姐以眼神逼退,只得无奈告辞。
韩烈和宗彩也出了坤宁宫,韩烈主动道,“到我那里坐一坐?”
整个皇城的东南方是东宫,而东北方则有几处宫室,所有不曾成亲的皇子都住在这里。至于已然成亲,但还没得到封爵的三四两位皇子,以及两位公主则住在对面,也就是宫中的西北方。
总之兄弟住得近,往来十分方便,但……谁宫中来了客人基本也瞒不住人。
反正就是韩烈刚把宗彩领入自己的书房,他四哥和七哥就跟闻到腥味儿的猫一样,循~声~前来拜访。
韩烈脸色不怎么好看,“我心情不好,刚想跟娇娇说说体己话,你们又来!”
四皇子韩焘道:“兄弟俩来说正事,咱们说完,你想怎么发火兄弟都陪着娇娇一起劝你怎么样?”
韩熙笑道:“咱们若是真帮着劝,九弟怕要动手松快松快了?”
拳脚接触哥哥们的皮肉……这感觉确实舒爽。既然他们要求,韩烈就勉为其难的应了吧。
他问,“怎么?咱们先去校场比划比划?”
宗彩一把拉住韩烈的手腕,“别闹。怎么也得给表哥个座儿。”
韩焘故意道:“娇娇,虽然咱们以前交道打得不多,但记得你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现在……真是‘才’大气粗,当真不可同日而语。”话虽如此,其中讨好之意哪个听不出来。
“岂止是不可同日而语?”韩熙望着宗彩,双眼冒光,“只加了几种矿石,就有如此变化,还请娇娇教我。”
韩熙天生求知欲旺盛,是诸位皇子之中最爱好也最合适做学问的,管人的本事也挺不错。
不过像韩熙这样的身家地位,宗彩拿不出一个够轰动的大项目,肯定请不起这尊殿下做自己的技术总监。
对,宗彩承认这就是她的私心,两个人有缘没份,但可以让他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呀。韩熙毕竟知根知底,无论性情还是才华都是上上之选。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跟韩烈谈一谈:她对韩熙的心意没什么不能对韩烈坦白的。
于是大家落座之后,宗彩对韩熙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