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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桥在群里发布公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班的裴钰慈同学罹患胃癌晚期,现向全班发出倡议,请伸出你的援助之手,献出一份爱心,我在这里代表正在与病魔抗争的裴钰慈及其家人谢谢大家了!
后面还贴了裴裴在人民医院的病房号。
习萌乍一看到这条公告,整个头都炸了。
她非常确定裴裴并没有将生病的事告诉张桥,张桥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即便她脑子不太灵光,可捐款的建议是由张桥提出,张桥啊,裴裴默默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她看到这条消息,自尊心如何受得了?
群里已经炸开锅,连经常潜水的人都纷纷出来冒泡。习萌压根无心思窥屏,她拨打裴裴的手机号,一连三次都是关机状态。
心里乱得难以形容,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和爸妈打好招呼,匆匆坐上回南湘的客运。
她一直拨号一直拨号,打不通,就是打不通。
她知道今天是裴裴春节回来继续住院的日子,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裴爸裴妈都在,裴裴的手机端端正正地搁置在床头,好像无任何异常,可是不对劲,直觉告诉她,裴裴一定是知道了。
习萌试着敲卫生间,“你怎么还不出来,裴伯伯说你都在里面待半小时了。”
没人回应,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裴裴——”她等不及地重重拍门,“你开门,你看到群消息了对不对?不是我说的,我没告诉别人,你相信我……”
她突然急促的语气和拍打惊动了裴裴父母,沈芸忧心忡忡地上来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习萌不知该如何说明情况,正急得面红耳赤时,水声停止,门开了。
裴裴垂着头经过他们身边,清润的水珠顺着她的额头蜿蜒滑落,她一张脸湿漉漉,这么冷的天,她把那么冰的自来水往脸上扑,神情却格外麻木。
沈芸拿着毛巾追上去给她擦脸,“不是说过不让你摸冷水么,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
裴裴没出声,安安静静地坐回床上。
裴爸爸看她一眼,从上衣内兜摸出一包烟,走了出去。
习萌立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没动静,她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被面上的一点,不知在想什么。
“裴裴……”她轻唤。
沈芸在一旁一脸紧张和担忧。
隔了约莫十几秒,裴裴缓缓抬头,看向她,眼神寂静,“我相信不是你。我妈学校,还有我那帮大学同学,都为我组织过捐款。人际关系是流通的,我早就知道会传播开。”
沈芸转头问习萌:“裴裴的事被谁知道了?”
习萌看了看裴裴,回答:“高中同学。”
沈芸“哦”了声,大概是不理解高中同学知道她的病和大学同学知道有什么区别,她露出沉思的神情。
习萌嘴笨,这样一个午后,她压抑得喘不过气。
窗外是暖白的日头,又是一个不曾下雪的寒冬,却比过去任何一年都冷到了骨子里。
那些阳光倾洒不到的角落,也许无人问津更能获得想要的安宁。
门外响起敲门声,一道清朗的男声礼貌询问:“请问,裴钰慈在吗?”
随着第一个字音传来,习萌心口一撞。
陈燃,是陈燃……
第77章 chapter77()
裴爸爸出去时没将病房门合上,房门虚掩,陈燃的声音不算大,但刚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沈芸听见裴裴的名字,从床边向前走几步,站在房门正对的位置,透过方形玻璃看见年轻人挺直的身影。
“你是?”
陈燃推开门,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裴钰慈的同学。”
“哦,快进来吧。”沈云愣了一下,点头。然后偏眸看向裴裴和习萌,发现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异常。
陈燃拎着一袋水果和一箱牛奶走进来。习萌背对他而立,顶着一头比短寸还要短寸的头发,他一时不察,没认出来。
裴裴瘦骨嶙峋的病容,映入他的眼,即便早已做好心理建设,乍一看见她,还是蹙眉怔住。
一晃四年大学只剩八分之一,两人却还是第一次重逢,而且又是在这样出人意料的场合。
裴裴倒是平静:“你怎么来了?”
陈燃说:“来看看你。”
“哦,看完了吗?”裴裴冷漠道,“看完请回吧。”
孩子再任性,明事理的家长不可能不管不顾。沈芸无奈地瞪她一眼,搬把椅子给陈燃坐,温和亲切地笑了笑:“来,坐下说。渴不渴,阿姨给你倒杯水。”
陈燃没打算久留,手摸进羽绒服,掏了掏,皮夹的一角露出来。
恰在这时,沈芸说:“小胖,你也别站着,找地方坐。”
陈燃的手就这样生生顿住,卡在拉链里,要出不出的。
习萌无声站了有一会了,忽听沈芸叫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没回头,低低答应:“好。”
她转身,目不斜视地从陈燃身前经过,坐到旁边那张空荡荡的病床。
陈燃看着她,从最初的惊愕到之后的镇静不过几秒的功夫。
沈芸给习萌和陈燃分别倒了杯热水,纸杯放在桌边,她说了两句便出去。
门拉上,世界尘埃隔绝于门外,里面的空气一瞬间凝固。
他在看她,她知道。他投掷在她头顶的目光过于直接,躲不掉,避不开,只能无所谓地接着。
是真的无所谓,不是强装淡定。
头发而已。
过去总是担心天天掉发指不定哪天会秃顶,现在一下剃掉多好,多省事,什么都不用愁。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与众不同。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裴裴瞅着陈燃,拉下脸。
陈燃垂眼,伸进衣兜里的手抽出,摸出一只咖啡色的短款皮夹。一掀开,里面插着一叠红钞票,只留三张,其余全部扣在病床桌上。
习萌余光瞥见,愣愣抬头。
厚厚的一挪,少说有三千。
他还没说什么,裴裴已经冷笑开:“拿回去,咱俩不熟,我受之不起。”
皮夹放回兜里,陈燃脸色平淡,语气也平淡:“就是因为不熟,我才不跟你兜圈。钱我放下了,收不收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他看了眼习萌,就要离去。
“陈燃——!”
裴裴叫他几声,他也不理,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把门轻轻带上。
裴裴急火攻心,拿了桌上的钱要去追,可忽然疼痛上身,呻…吟着倒在床头。
“裴裴——”习萌立刻扑过去,“你怎么样,哪里疼?”
裴裴咬牙忍着,费力抬臂,将手里的一沓钱交给她,“你替我把钱还给他,快!”
“……”
她就知道!她永远是这副硬脾气,别人施舍一点点好,就和杀了她一样。
“去啊!”裴裴肝火直冒,“你不给我把钱还给他,你也别回来了!”
习萌捏捏指尖,接过,“好,我去,我去就是了。”提起被角牢牢将她裹住,看她表情痛苦,声音都带上哽咽,“你好好休息啊……”
心里却清楚,怎么可能好好的,她那么疼。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
习萌眼泪汪汪地站在住院大楼的台阶上,寒风吹得眼周生疼,有一种皮肤快要被冻皲裂的感觉。
她收紧毛绒绒的围脖,将头顶的帽子往下拉了拉,严严实实地盖住耳朵。
拾阶而下,脚下是平坦空旷的水泥地,北边远远地矗立着一排门诊楼,西边则是一块类似小公园的病患活动区。
她凭着直觉径直向东走,沿着来时的路在风里小跑。
呼吸很重,冷空气吸进鼻腔,像蛇吐着信子舔过喉咙,几乎喘不过气。
转过前面一个弯,万幸,终于看见身着军绿色羽绒服的熟悉身影。
“陈燃——!”她大喊,但实在是喘,声音都哑。
陈燃听见,回头望,见到一个粉色的女孩蹲在十几米远的地方冲他招手。
胖嘟嘟的彩色手套,不用猜都知道一定贴有卡通布偶。
她蹲了一会便起身,一步步吭哧吭哧地走过来。
呼出的热气一捧接一捧地消散在空气中,袅袅如烟,模糊了她的脸。
他等在原地,记忆却恍惚地飘去从前。
她喜欢很多可爱的东西,精美的小本子、搞怪的钥匙链、好看的针管笔……到了冬天,手套围巾帽子更能令她疯狂,看见中意的就想买,每回都被他提着后衣领子揪出去训斥。
“给你。”习萌终于慢吞吞挪到他跟前,钱递出去,胸腔上下起伏,“裴裴让我还给你。”
他不接,眼睛盯着她戴着的毛线帽,“为什么把头发剪了?”
帽檐压得低,什么也看不到,反倒衬得那张仍旧带着婴儿肥的娃娃脸小小的,下巴缩在高高厚厚的围巾里,更小。
“拿着。”她不回答,执着地把钱往前送了送,几乎要戳上他腹部的衣襟。
陈燃抿唇,无形中两人较上劲。
最后习萌先耐不住,扒开他腰侧的口袋就要将一沓钱塞进去。
陈燃敏捷地躲开,语速有些快,眉目间笼着薄雾,阴阴的,“我下午还要上班,先走了。”
习萌追上前拦他,手臂张开,“你不拿回去不准走!”
他用手挡开她,脚步飞快。
习萌一双小短腿跟不上大长腿,追了一段就泄了气。
妈哒,腿长了不起啊!
她粗声粗气地长呼吸,踢腿愤愤。
原路折回病房,裴裴已经躺下,疼出一身汗,沈芸刚给她里面换了一身干净的秋衣。
“怎么样,还了吗?”她苍白着脸,讲话虚弱。
习萌咬唇不语,结果摆在脸上。
尽管她此刻浑身无力,但那眼睛依旧瞪出凶恶的气势,“我不管,这钱你必须替我还他,还不掉别来见我!我不是吓唬你,不信你试试!”
习萌嘴唇干涩得说不出话,她觉得口袋里的几千块钱比石头还重,能把袄子坠出一个洞。
沈芸开口规劝:“算了,人家一番好意,这份情我们就领了吧。”
关于医疗费用的问题,有人上门送钱,她其实并不想拒绝。治病开销太大,有一分算一分,他们夫妻基本抱的是“宁愿欠全世界的债,也要替女儿保住命”的心态,也因此,习萌私底下偷偷塞钱给她时,她虽不好意思,但却瞒着裴裴收下了。
“妈,这事你别管。”裴裴立场坚定,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习萌,“你回去,什么时候把钱还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不能不这样么?
习萌原本就白了一半的脸再度淡了颜色。
第78章 chapter78()
找陈燃还钱真是难倒了她。( )
南湘这么大,原以为不会再遇见,却不想,不但见了,而且还要想法设法地再见一次。
正月初八,学校没开学,她怀着万般复杂的心情自己打车来到莫迟家门外。索性之前补课时莫迟重新设置过指纹锁,她用食指轻轻一触,门自动开了。
上班的时间点,明知他肯定不在家,可楼下楼上漫无目的地走一圈,没能看见他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
她把自己甩到床上,终于一个人安静下来,这才有机会用手机查看群聊天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