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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来寿顿了下,轻轻扭过头,只留了一点侧脸,小心的扔下了一句,“你……你是答应过我的。”
答应?答应什么?
答应什么也不问,只要跟着回一趟北京?
然后呢,就是这种后果么?
钟来寿人影已经从屋子里面消失。
卢约理想追出去问个究竟,身后的枪管即刻紧顶了一下,要把他的心肺从后面顶出来一样,他停下乖乖的站住。
章堂主环顾的四周,把卢约理注目的焦点带回面前更为紧要的事情上来。
“真是好地方啊。”章堂主勾起一抹得意的邪笑,“隐蔽的狠,前门一条道儿,后门另一条道儿,上了二楼周遭看的一清二楚,在外面偏偏还看不见。啧啧,眼光真还不错,怪不得每回卢二少爷都跟蒸发了似的。”
卢约理没有发话,直直的看着门的方向,眼睛眯成一条缝。
“别看啦,这单交易我们在重庆就谈妥的。”章堂主背着手走到他身边,“怪只怪你卢二少爷色迷了心窍,哈哈,花街柳巷的小唱戏子们哪个都是心怀不甘,何况好端端的男孩。”
卢约理斜眼瞄了他一下,仍旧不说话。
章堂主独自说着没人应答,有些丢面儿,自己咳了一声换了话题。
“咱们这样费劲周章的请您来的目的,就不用解释了吧……”
话音未落,砰的声爆竹响生,在不远处炸开。屋里的人都紧绷着神经,有几个惊得哆嗦了下,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年还没到呢,花闲钱放爆仗。爷赶哪天有工夫了,扒光丫的拴上挂五百响的拉丫游街,叫丫穷显摆……”
章堂主听了不入耳,回头瞪了骂的人一眼,那伙计立刻垂下头,不敢吭气。
这一炮倒让卢约理从刚刚的突然变故中定下神来,即便钟来寿不唱这一出,青帮不来,也要去找的。沉默了半晌,他抬起头,对着走到身侧的章堂主,不卑不亢:“章堂主,咱们谈谈条件吧!”
晋子一路朝着青帮的地盘上溜达,夜沉了,路上人不多,太招摇或是刻意躲避都容易惹人注目。
他扮成个工人,袖子上还沾的点滴的黑色油渍,走在路上,一般情况没人会多看他一眼。不一会儿他来到个更僻静的街道上,不远处有个黑漆漆的宅院,那就是青帮关押卢约朋和常庆的地方。
按照道理说,绑了人多半会安排在荒芜人烟的郊外,不容易被发现,或是明目张胆的关在个车水马龙的地方,叫营救的人下不去手。姓章的把人锁在这里,只安排了几个动作利落的亲信守着,两边都不靠,让人觉得很是奇怪。许是他吃定了卢约理他们找不到人手帮忙。
晋子琢磨着,有几个人醉醺醺的从街角拐进来,跟他面对面走来。晋子怕惹人怀疑,蹲下来装作系那双快要裂口的旧皮鞋的鞋带。
几个人只是路过,晃晃荡荡又从别的路离开了。晋子松了口气直起身子。
忽地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姓名,晋子一顿想回头看,说话的语气里稍稍带了那么点疑问,他立刻感觉不该,后悔已经晚了。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他身边,夜很黑,但能看见里面坐满了人。边上的一个下了车,小声对他说话:“你果然是王晋。”语气十分肯定。
说话的人带着个旧毡帽,用一块黑帕子蒙着脸,晋子狐疑的看着他,“您认错人了,我不叫王晋。”
“您先别着急否认,王先生,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总之我们跟您的目的一样,您方便上车说话吧!”
此地是青帮的地盘,他若甩了这些人逃跑惊动了周遭,必然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晋子强装安定,从容不迫的问道,“各位叫我怎么相信?”
车里的人动了动,从车窗伸出个枪孔来,站在外面蒙面人轻轻一笑:“如此一来,大局着想,我们只好用点不地道的手段,让王先生先由我们安排,免得错过了时机。”
有一时间,卢约理眼眸闪动,好像看见对面狭窄的楼梯处有丝异动,又好像黑洞洞的角落只是爬过一只甲虫。
他几乎十分确定楼上埋伏着人,惊异这小屋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埋伏了那么多人,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
来人是敌是友未可知,但肯定不和姓章的一伙。他想了想,赶紧挪了目光,没让别人的人发觉。
谈妥了条件,章堂主得意的转过身,示意几个下属准备车马。
见了人才肯一点一点的往外吐钱,这是他早料到的,只要人在北京,他就想怎么着怎么着,直到摇剩下最后一块铜板。
动用的是青帮的人,钱一样可以塞到自己口袋里,到时候他就不用被那些老顽固们束手束脚,也不怕那些不知天高地后的副堂主窥伺他的座位。他盘算着,心里美到了极点。
然而,美妙的心情只保持了那么一瞬间。
局势变化,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
卢约理身后的大汉,喉间突然多出了一把飞刀,连个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几乎是那同时,通往二楼的楼梯处翻出个人影,毫不犹豫的向章堂主扑过去。只听见两边门外,也纷纷发出闷哼,但凡谁也都明白此刻中了别人的埋伏。
新来的这波人出手利索,来历不明,还具用黑帕蒙着面,迅速跟青帮无声的打作一团。卢约理心下有些庆幸,又担心丢了约朋跟常叔的线索,一时也拿捏不准。
章堂主是何等狡猾,立即作出反应,知道人质在手,卢二少爷跑不到哪里去,等回头一并把这次的帐也算清。
他出手拨开从楼梯上冲上来的蒙面人,趁后门一人还在跟他余的手下纠缠,欲要夺门而出,眼见就要得逞,却见门外横生出一掌,直冲章堂主的面门袭来。
从气度上看起来这才是领头人,擒贼擒王,章堂主避过这一掌立即握了拳下了狠手,向那人的心窝掏去,那人右手一勾握住他手腕,左手突然抽出来,竟然多了把手枪,直接抵上了他后脑。章堂主不敢造次,软了下来。
那人才发话,说话的声音浑厚,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章堂主若想活命就老实些吧,咱们可是恭候你好多年了。”
章堂主白了他一眼,带头的那人掏了个精巧的铁铐出来将章堂主的手剪在背后锁死,推给了旁人,章堂主根本没来得及抗议,怒目而视,“你们他妈的什么人?!”
卢约理上前作一揖,“多谢英雄相助,不过在下跟青帮……”
领头人没答理姓章的茬,而是转身面向卢约理,抢道:“卢先生莫要着急,青帮叛国求荣,北京分堂的堂主章友贵今日勒索阁下家财,忌讳旁人窥伺所以行事隐蔽带的人也少,终于让咱们逮到了机会。咱们利用了的卢先生,也没知会过一声,自然也有愧。他人带回去还有些事要问,至于卢先生想见的人不多一会儿就能到,不要担心,在下陪您一起等。”
原来他们都直到,卢约理将信将疑,还是放心不下。但对方人多,即便不同意也未必讨得了便宜,不如静观其变。于是微微欠身,说道:“如此,有劳各位。”
章堂主一辈子没吃过这样的亏,本没搞明白状况,保住命要紧,而刚刚从这些人对话里面听出了些道道,想到此番自怕是有去无回,后悔当初没拼上性命赌上一赌,无奈当下手脚已经被缚,气得翻滚耍泼骂爹骂娘。
蒙面的其中一个个子不算高,举手投足中带了点稚气的,不停的掏耳朵,实在耐不住想了个有趣的主意。把姓章的鞋子扯掉,两只手指头拎着剥下臭袜子,随便一卷,塞到那满口喷沫的嘴里,还嘻嘻笑着在后面补了一脚。
周遭的人也只是由着他弄,看着发笑。
好歹也在北京曾经翻云覆雨的章堂主,谁想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几个人收拾残局,带走了章堂主,也清走了青帮的几个死伤的下属。小屋内霎时间安静下来,只留下卢约理、带头的蒙面人,和那个想坏点子的蒙面少年。
从回到这个藏身之所,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光。同样的炮竹声,在空中再次炸响,瞬间暴出微弱的光线,那光似乎能透过贴过纸的玻璃窗钻到屋里来。
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发生了不少事,卢约理站在窗旁攥紧了拳,理了下思路,转向领头的那蒙面人,开口询问:“您认识钟来寿?”
蒙面人笑了笑,虽然隔着黑布帕,但仍旧能看的出来他在笑。
旁边的少年唯恐被冷落似的,也凑过来,“钟来寿,认得,我还帮他爹弄过一件碎羊皮的坎肩……”
“多嘴!”领头人喝道,声音不大,也没有真的生气。
卢约理继续追问:“来寿请你们来的?刚就觉得阁下身手气度十分相熟,没想到……”
那人伸手制止他,“卢先生,有些事猜不得。虽然您一脑门子官司,泄了密不过徒增个诬陷官警的罪名。不过咱们做事尤其要小心谨慎,若是您知道了什么,我们也少不得得也要封了您的口。别试图打听咱们的事儿,这是为您着想,也免得辜负了有人特意瞒着你保护你的一番心意。”
这一番话,说的前后矛盾,卢约理一怔,心里念及钟来寿,不禁觉得刺痛,“哼,瞒着我保护我?那我倒要问问,卢某人何德何能,值得你们特意安插个人在我身边?”
“卢先生误会了。钟来寿本来是朋友所托,让他在危难的时候可以求助于我。与青帮为敌这等大事,若不是活捉那章友贵的机会难得,原也是不可能答应他的。”
不远处传来些零碎的脚步声,领头的蒙面人抱了下拳,说道:“人到,咱们不妨碍卢先生兄弟朋友团聚,告辞了!”
他走出了几步,又转回头,从怀里掏出个什么物什,放在卢约理手心里。“对了,这是他找我时的信物,我留着没有什么用处,你替我还他吧。”
卢约理摊开手掌,是钟来寿说不见的那个玉坠,玉坠很小,但成色和雕工都不太一般,在手心里冰冰凉,大冬天里直透骨髓。
蒙面的少年见领头人干脆的走了,又凑到卢约理身边,悄声说道:“喂!有件事你肯定想知道。”
卢约理皱眉,那少年嬉皮笑脸接着道:“钟来寿的爹埋在天津城外西面的一个小荒村里面,他从来都忌讳别人议论他爹,肯定没跟你说过。”
话说完人也蹦蹦跳跳的消失在黑夜里面,卢约理攥着那玉坠子,有种说不出的愤懑油然而生。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狭窄的巷子里多出三个人。他冲出门,迎上去。
拾捌:西红柿鸡蛋面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狭窄的巷子里多出三个人来。他冲出门,迎上去。
两年前亲自送他出城的人,两鬓已染满白发。就象父亲一样宽容,卢约理给了常庆满满一个拥抱。
“常叔,你头发都白了。”
常庆笑笑,“你小子在外面,也没见瘦,倒是越发壮实了。”
卢约朋在后面跟着,低着头,声音发颤,“哥,对不起……”
心里憋了许多责问的话,看着眼圈发红的弟弟,卢约理做了个深呼吸,手掌重重的拍在朋肩膀上,“算了,我的苦心你明白就好。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有其他的地产么?”
常庆答道:“有,不过也不安全。怪我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