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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对张蜻蜓就更多了一层怜惜,反对林夫人有些不喜。
章致知亲自发落此事:“虽说是姐弟争执,但三姑娘既然把事情都闹到你跟前来了,也有她的不是。自古闺阁女子当以柔顺贞孝为主,岂可喧哗闹事?这样吧,罚她将《女则》、《女训》各抄写一遍,当是惩罚,至于泰安么?”
林夫人听这语气不善,忙道:“自当重重责罚!让他将所读之书多抄写几遍,以儆效尤!”
听她故意这么避重就轻,又不明确的惩罚,章致知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他还念书,我都替他丢人!都十三岁的人了,文不文,武不武,成天就知道贪玩!别的不说,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泰宁在做什么?夫人,你也不是没好生教过孩子的,怎么到了他那儿,就跟那只知溺爱孩子的蠢妇一般?”
林夫人羞得满面通红,抱愧低下了头。
章致知语气一冷:“你一会儿就去传我的话,今晚让他把《千字文》的头一百个字抄下来,明儿一早就送到我书房里来,让我瞧瞧他可还记得写字。等我下朝回来,再让他师父跟着一起来,我要亲自拷问他的功课。以后,这就是例!只要还能爬得起来,就每日写一百大字,考查一篇功课。纵我不在家,也让泰宁去管着他弟弟。等及有了闲,我却还是要来查问的,你可别想着替他徇私舞弊!”
林夫人这下可一点法子没有了,自己孩子什么样她心里最清楚,要逼着那孩子念书,简直是要扒他一层皮!
可还没完,章致知又道:“他这无端端的诬告姐姐,虽是小孩子心性,可也太无法无天了些!罚他禁足一月,连自己院子也不许出来,老老实实给我在里头反省,好好的修身养性!”
林夫人除了点头,还有什么话可讲?
章致知处置完了,转头欲走,却又想起一事:“既然夫人身子不爽,那也不便太操劳。这样吧,这中秋节的事情,就让婉华(胡姨娘)帮你操持着吧!她毕竟年轻,又初来乍到的没什么经验,该怎么办,夫人按着规矩教她便是。”
林夫人闻听此言,可着实变了脸色。和章致知夫妻这么多年,整个后宅全由她一人说了算,几曾有人来她碗里分过一杯羹?
可今日章致知忽提此言,那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老糊涂了?开始不信任她了?这样的疑问足以催毁一个女人最后的自信。
林夫人恨得是咬牙切齿!小狐狸精,我总有一天要将你拆骨剥皮。
当然,还有那个始作俑者张蜻蜓,林夫人确信她绝对不会忘了今日之耻。
第9章 还得去求她
一觉醒来,张蜻蜓没觉得烦恼比昨日少一点,反而更多了些。
绿枝却是欢天喜地的将笔墨纸砚给她摆上:“不过是抄两本书,老爷可是真心护着您的!”
昨儿胡姨娘送来的药果然有效,休息了一夜,众人伤势都好了许多。虽然仍有些不适,但这院子里没了旁人服侍,总不能事事让小姐亲自动手吧?是以绿枝还是一早起来,该谁分管的事还是分派了她们各自干去,只是要求没那么高就是了。
兰心将刚烧开泡好的茶水摆上,忍不住幸灾乐祸道:“听说二少爷就没这么好彩了!昨晚写字就写到三更……”
“行了!一大早的在姑娘跟前嚼什么舌头根子呢?姑娘还得写字,能听这些闲话么?”绿枝沉下了脸,把她呵斥了出去,然后把宁神香给点上了。
兰心一吐舌头,缩头耸肩地出去了。张蜻蜓眼巴巴地追随着小丫头离去的脚步,很想说,其实比起写字,她更愿意听人嚼舌头根子。
一切准备就绪,绿枝满意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过来请她:“姑娘,准备好了,您来写吧!”
“哦!”张蜻蜓应了一声,却依旧把目光放在供桌上那瓶新插的鲜花上,舍不得移开。
绿枝回身把自己的针线活取了来,准备在一旁伺候,却见姑娘依旧把一双妙目放在那瓶花上,不觉诧异:“姑娘,这花怎么了?插得不对?”
呃……张蜻蜓在心中斟酌着该怎么解释,难道跟她说,本姑娘杀猪是一把好手,写字这活计完全的不会?
绿枝看她吞吞吐吐,更觉得奇怪:“姑娘,您到底怎么了?”
张大姑娘眼一闭,豁出去了:“我不记得怎么写字了。不光不记得怎么写字,连认都不认得了!”
啊?绿枝一听这话可吓得不轻,赶紧丢下针线,把书捧到她面前:“姑娘您且看看,说不定看着看着就想起来了!”
张蜻蜓颇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这傻丫头,这字儿也是能看会的么?若是如此,还要教书先生干什么?
不过看她那一脸殷切,她还是把书接了过来,装模作样瞪大了眼睛。
绿枝这下可真连脸都绿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姑娘,您拿倒了……吧?”
往常见些大男人光着膀子都没脸红过的张大姑娘这会子硬是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索性把书一丢,很无赖地说:“我真的不认得了!其实吧,我前些天就一直偷偷瞧过,但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估计,是我上吊那会子,把东西全都给吊忘了。”
而后,张蜻蜓用一副很无辜的表情,把这个难题很不负责任地抛给了眼前这个丫头:“绿枝,我不识字又不会写字了,这可怎么办哪?”
可怜的绿枝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硬是把自己憋得手脚冰凉,连脸都紫了。
张蜻蜓忙起身,按着她在自己位子上坐下:“你快坐下,别紧张啊,咱们好好想想办法!”
对!是得想个办法,该怎么办?
刚找回神来,绿枝猛然意识到不对,姑娘都站起来了,哪有她一个丫头坐着的份儿?
她忽地跟被蝎子蛰了似地迅速弹了起来,却未料张蜻蜓却正想低头跟她说些什么,二人一下子没有避开,绿枝的额头蹭地一下就撞上了张蜻蜓的鼻子。
那个不太痛,却是很酸!张蜻蜓顿时眼泪汪汪:“绿枝,你干嘛呢!”
绿枝越发吓得手忙脚乱,连声音都变了调:“姑娘,我撞疼你了么?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哪那么娇贵的?张蜻蜓摆了摆手。却见这丫头满脸内疚,眼珠一转,趁着眼中快要干涸的泪花花,伴随着浓重的鼻音要胁:“绿枝,要不你帮我写得了!”
绿枝半张着嘴:“我……我是会写几个字,但比起姑娘可差得远了,那笔迹也不对呀!”
“没事儿!”张蜻蜓满不在乎地摆手:“不过是写了拿去给我爹做做样子,难道他还当真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看?就是和从前不太一样,也没关系,我就说上个吊脑子坏掉了,没写好呗!”
这也能行?绿枝还待再说,张蜻蜓已经把她推到书桌前坐下:“放心写吧,出了事我担着!”
绿枝仍寄希望于奇迹出现:“要不姑娘您再试试吧!就一个字,您试试,行么?”
见她一眼的不甘心,张蜻蜓想想算了,就丢一回人,让这丫头死心了!当下也不坐,抓起毛笔,直直地在雪白的纸上写了斗大一个“大”字,然后把笔一扔:“我就认得它了!念大,对吧?”
绿枝无语凝噎了。
此时,就见门外艾叶怯生生地过来回话:“姑娘,周大娘好像有些不太好,得请大夫才是。”
因她懂点医术,就安排她去看护伤情最重的周奶娘了。
张蜻蜓立即找着借口开溜了:“我这就来!你安心写啊,我帮你把门关上,不让人来吵你。”
绿枝眼见着三姑娘以非一般的速度消失于眼前,嘴角禁不住地直抽抽,一声叹息,提起了笔。幸得姑娘自小相授,这几个字还是难不倒她的。只是姑娘原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现在却连几个大字都不认得了,这恐怕时候长了,也瞒不过去吧?
不行!回头一定得把姑娘找回来,重新识字练字不可!
忠心耿耿的丫鬟这边下定了决心,不学无术的三姑娘刚进那边周奶娘的房门就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姑娘这是怎么了?”艾叶关切地问。
张蜻蜓一摆手:“不碍事,药味冲的。”
上前瞧周奶娘,果然情况不太妙。脸烧得滚烫滚烫,背上的伤也比她们肿得高了许多。大清早时醒过来一回,喝了几口米汤就又沉沉睡去了。
据艾叶判断:“应该是先用了那药酒,有些药力已经渗进去了,她伤得最重,年纪又大,现在这样高烧,非得请大夫来瞧过不可!”
张蜻蜓点头,却问:“平常是怎么请大夫的,你知道么?”
艾叶虽是初来,但规矩还是学了一些:“得先去问过夫人,夫人同意了,再去二门上传话请大夫来。”
林夫人就不要想了,张蜻蜓正打算让她去胡姨娘那儿跑一趟,兰心听见动静,放下浇花的水壶,眨着一双灵活如墨玉般的促狭眼睛,过来继续嚼舌根:“现在不用找夫人也行了,昨晚老爷可说了,让五姨奶奶帮着料理家务呢!”
张蜻蜓一听正好:“那你们谁认得五姨娘的住处,赶紧去跑一趟!”
瞧着外头已经冉冉升起的烈日,兰心不吭声了。艾叶瞧瞧左右,蹇着脚尖很是为难:“我才来……”
兰心眼睛一眨:“姑娘,要不叫蕙心去吧!”
张蜻蜓一口应承:“行,那你去叫她吧!”
“嗳!”兰心清脆地应了一声,放下水壶就去大呼小叫了。
张蜻蜓瞧着她的背影挑一挑眉,却什么都没说,仍是低头先帮着看护周奶娘。
时候不长,蕙心脸晒得红通通地回来了,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焦急地进来回话:“姑娘,五姨奶奶说这事她也做不了主,还是让咱们求求夫人去!”
呃?张蜻蜓一愣,这又是唱的哪出?
第10章 弄巧成拙
章府,掬芳斋。
银子送走了蕙心,很是纳闷:“姨奶奶,您不是说要帮三姑娘么?怎么这会子又把人打发走了?不过是请个大夫,咱们随便叫个小厮出去跑一趟不就得了?再说,老爷才说了让您在家里管事的,这不是现成的人情么?”
胡姨娘俊眼往上一挑,嘴角却撇下来,三分嗔里倒似有七分笑意:“傻丫头,你真以为咱们拿着老爷那句话就可以支使得动人了么?那可真是让人笑话拿着鸡毛当令箭呢!你也不左右瞧瞧,老爷虽发了话,但从一早上到现在,可有上房一个人进咱们院子的没有?”
银心琢磨了一阵:“哦,我明白了。这夫人不肯放权,所以您才故意不应承三姑娘的事,让她一会儿亲自来求您。然后咱们再鼓动鼓动她,让她把事情闹到老爷跟前去,这样夫人可就更难做了!”
胡姨娘得意地一笑:“算你猜对了一半!”
银子趁机溜须拍马:“奴婢这点小聪明,可全是跟着您学来的!好姨奶奶,您就疼疼我,把另一半也赏了我吧!免得我抓心挠肝的,一会子干活没精神事小,万一三姑娘来了,招呼错了礼数,那就不好了!”
“这话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胡姨娘理理衣襟,慢条斯理起身,给那架子上的鹦鹉喂了几粒松仁,才悠悠地道:“你说,这给人帮忙,是帮到人家的难处好,还是帮得人家不痛不痒好?”
她这回也不卖弄了,自问自答起来:“这三姑娘既要求我,只打发个小丫头来我就允了,岂不显得我这人情也太淡薄了些?不过是举手之劳,谁又记得住谁呢?”
银子作恍然大悟状:“我就说还是我们奶奶最高明!像您这等聪明劲儿,这也不是奴婢夸嘴,就是管这个章府又怎地?肯定能比夫人管得还好!”
“住嘴!”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