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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生理了理卷发,他容颜清傲,气宇飞扬,自然便是顾惜朝不假。
却只听顾惜朝叹了口气:“你不该来的。”
戚少商有点儿无措:“我……”他尽力构思着措辞,想了很久,却只温吞地接了一句:“我很想你。”
顾惜朝又叹了口气:“我害了你一次又一次,没想到最后,你却还对我说你想我。”他从戚少商手里拿回头巾,重新定好头发:“你应该恨我的。”
戚少商点头又摇头:“我是恨你。”他停了会,又目光忧郁而深沉地看向顾惜朝,十分真挚诚恳地说:“可我想——我也爱你。”
他竟然对他说爱他……顾惜朝的心微微震动了一下,露出一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诡异表情:“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我笑?还是想要我哭?”
戚少商眼睛眨了一眨:“我只想要你爱我。”
顾惜朝很快恢复过来,平静地说道:“我爱你。”他又补问上一句:“然后呢?你想怎么样?我们两个人从此快快乐乐白头终老?戚大侠,那是不可能的。”
戚少商展颜一笑,鼓励他道:“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沉很软,好是诱惑。
顾惜朝叹气:“我们这样不好吗?山水两相隔,再过几年,忆起对方,可以叹一声知音,说一句曾经爱过……戚少商,我是很贪的人,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我是很市侩很实际很俗气的,只是一个爱字满足不了我,你忘不掉仇恨给不起我想要的就不要跟我说爱……”他指了指自己:“分开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为我们设想过很多未来——你要知道我们是背道而驰的两种人——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你有你的侠义,我有我的抱负,勉强在一起,合不来的。”
戚少商低声道:“我瞧不起你是因为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人,贵自重。”
顾惜朝语声平平地冷笑:“我跟了相爷,奉他指令追杀于你,就是自己瞧不起自己了?你看不过——所以就想拯救我?”他换了气,面上笑容更冷:“我当不得大侠,也不想做你们这种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近日干些以武犯禁的勾当,却不懂得珍惜性命的大侠。空有一身本领,却只晓得镇日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打打杀杀——你的侠义真能救多少人?又害了多少人?戚少商,你连云寨是抗辽义军我敬佩,但是对于你们这些江湖人的行为,我不苟同。”
戚少商静默一时,他看看那个“心”字,既是讥讽也是自嘲:“原来我们对彼此的心都了解得不多——我看不起你……你也是看不起我的。”
两人却都各自沉默不语了。
雨声渐止,有流丽的暖光倾泻而入。顾惜朝起身在晚晴的灵位前重又燃起一根香,而那黑色的木牌,就这样高高在上地默然俯视着他们,巍然旁观。
——傅晚晴,这个悲天悯人的清华女子,当初又是以何样患得患失的心情,爱着顾惜朝呢?
“惜朝……”戚少商也站起身,慢慢地道:“你我之间相知而又不能相守,相爱而又不能相信。我不信任你是否会再一次的背叛,你也不信任我对你的爱有没有怀疑——我们一直在互相纠缠又互相伤害……”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字都仿佛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放不下过去,但我愿意去试一次,愿意再相信你的真心,愿意去爱一回这个伤我骗我害我的男人——你就不要再逃了。人生在世,弹指一刹那,爱一个人都还不够,又哪有那那么多的时间去恨?”他执着他的手,神色宁和,徐徐地说:“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顾惜朝后退了几步,但这地方不过方寸大小,他的手又被戚少商牢牢地抓着,背对着墙面,怎么也躲不开。
他忍了忍,只得放弃坚持地道:“你要我怎么办?”
戚少商笑得阳光璀璨普度众生,他柔声劝哄道:“你陪我回六扇门,把傅宗书的案子结了。”
顾惜朝摇头:“我不去。”
戚少商只作全听不到,笑着道:“然后我们回家——不是惜晴小居也不是六扇门连云寨,我们自己建一个家。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自由自在,来去由心。闲着没事时还可以种种田织织布,你说好吗?”
顾惜朝怔怔地看着他,过了片刻,突然笑了一笑:“我陪你回家……”他笑了一会,忽又垂了头,喟叹道:“戚少商,你可知道……我去了六扇门,便只有死吗?”
'戚顾'追·杀(10END)终于平坑鸟~~撒花庆祝~~
戚少商扭了笑脸,涩声道:“他们让你活着。”
——如果六扇门真想要顾惜朝的命,他是跑不掉的。
顾惜朝凉凉一笑:“现在还活着,再到了六扇门可未必。”他眉尖一皱,又自舒展开来:“我可是相爷的女婿,诸葛小花当日放我逃离,只是因为他和晚晴的承诺,而我的‘疯癫’,又恰好给他一个不落人口舌的借口,而铁手也放下话来——我现在完好无损的去六扇门,数罪齐发,按大宋律例,一百条命都不够杀,说不定就是凌迟。”顾惜朝略微描绘了一下:“凌迟是两个人执行,从脚开始割,一共割下一千刀肉才准犯人断气的。”
戚少商也不由大皱眉头:“你既然是傅宗书的女婿,那么他跟哪些人有过往来,你总是知道的吧。”
顾惜朝想了一会,自信地道:“相爷虽然瞒着我,但是还有蛛丝马迹可循,要退出幕后的黑手,倒也难不到我。”
戚少商目中添上一分释然:“你写个名单交上去,我再跟诸葛神侯交涉一番,自能替你免去行刑,至于那些人命……我们可以用江湖道来解决,在这个方面,朝廷大半是不会管的。”
顾惜朝有些许轻蔑地笑道:“江湖道?没想到我顾惜朝却要靠自己蔑视的江湖道来活命……”他口风一转,冷淡地提出关键:“江湖道,便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啊……我们同行的一道,你不就是用自己的江湖威望把向我寻仇的人压了下来,告诉他们六扇门自会给他们一个公道的吗?你说用江湖道解决,真是玩笑。”
戚少商不吭声,顾惜朝说得都是实话,他不想反驳也不能反驳。
——很多事情,并非他想忘,就可以忘记的。
等了一时,见戚少商不说话,顾惜朝恹恹一笑道:“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风流陌上花……也罢,我要死,总要死得漂亮一点,凌迟的死法,也太屈辱了。”他走过去,与戚少商擦肩而过,从墙上摘下悬挂其上的逆水寒,把它递到戚少商手中:“你说过,老天终归要开眼,而誓言,也终归是要应验的……”
戚少商握紧剑的手颤了一颤。
顾惜朝抬了头,他淡漠地看着戚少商的眼睛,轻描淡写地重复着那一日的话语道:“我今入了伙,就和兄弟一条心,不走露风声不叛变,不出卖朋友守寨规,如违反了,千刀万剐,叫大当家的杀了我!”
一瞬间,连云寨后凄风苦雨撕心裂肺纠缠反复的心绪,似又重降临到两人之间。
京师六扇门。
客房内。
顾惜朝在煮药。
红泥火炉不冒烟气地熬着一壶汤药。追命下午进了房门时就看到顾惜朝在往里面扔草药,煎到现在已过了大约有两个时辰,顾惜朝耐力充沛地端坐原地,追命却实实在在坐不住了。他刚要拍案而起,那厢顾惜朝却道了声“好了”,便隔着毛巾提起紫砂小壶的壶柄,揭开壶盖,将那浓黑粘稠的药汁倒进事先备好的碗内,空留了满屋怪异的药味。
追命捏了两边的鼻翼,对顾惜朝又敬又畏:“你确定这药不是毒药?喝下去会不会死人啊?”
顾惜朝吹凉了热气,他一口一口地喝着药,完毕之后冲追命笑道:“反正我是要死的,也不在乎多喝点毒药——而且,你不也是来监视我的吗?”
“这个……”追命挠挠头,坐立不安地动了动。
顾惜朝好脾气地说道:“我又没怪你,不安什么?你们这么做很正常。”
追命睃着眼四下里溜了一圈房间,他仗着轻功好跳到顾惜朝正前方,耐不住疑惑地发问:“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明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跟戚大哥回来?”
——论理,顾惜朝罪大恶极,本应当斩。
——论情,顾惜朝生得与追命相仿,看他慷慨赴死,追命自己心中总有点不对味。
顾惜朝却回问了他一个与此无关的问题:“你信命吗?”
追命停顿了一下,缓声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想我是信的。”
“是吗?我不信。”顾惜朝转过头无所谓地笑了,笑得很是苍凉:“我命由我不由天……顾惜朝的命,只在戚少商。”
追命随着顾惜朝转头,却见戚少商持剑站在门边,静静地回望着他。
戚少商走上前,他的剑正抵在顾惜朝的胸口。
顾惜朝顺从地闭上眼睛:“这一剑下去,你我恩怨两消,从此不再相欠。”
“就此说定。”戚少商点头同意,他又深看了顾惜朝一眼,轻轻地唤道:“我的剑很快,你忍一下,不会痛。”
——死去的人,又怎会再痛?
逆水寒铮铮长鸣跃出剑鞘,剑寒芒利,大巧不工。戚少商本不打算再见这把引起腥风血雨的不祥之剑,不想今天,却又要用它来饮了顾惜朝的血。
——他刺了下去。
戚少商少年成名,享誉江湖,他的剑,自是极快。他一剑之下迅若流星飞逝划破茫茫天际,长剑穿胸,伤及心脏,竟未溅出一星血花来。
顾惜朝微微睁开眼睛,他看了看戚少商,也只看着他,目光好像很是惊讶,又自笑开,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唇边溢出的血丝。“原来你也……”话却只说了开头,就再无音息了。
——戚少商回剑入鞘。
顾惜朝倒了下去。
戚少商把他抱在怀里——顾惜朝醒着的时候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但现在顾惜朝却已经睡了——他抱着他的手很稳。没有人知道拔剑以前戚少商的手一直在抖。
追命在一边瞧着,忽觉得有一点涩涩甜甜的心酸。
九现神龙戚少商斩杀顾惜朝于逆水寒剑下了结恩仇的消息,不几天便传了出去。
知道逆水寒一事的人接连称善,而那些想找顾惜朝报仇的人也没有太大的不满——戚少商出手杀了顾惜朝,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而这件事中的当事人之一,此刻却坐在某个小屋里的床榻旁边,对着那个应该已命丧黄泉的罪魁祸首微笑。
还在养伤的顾惜朝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早知道你会剑下留情,我也就不去喝那假死的药了……结果把我们俩都吓个够呛。”
戚少商却满眼困扰地看着他:“我听医生说,你开的假死的药方中许多药材都很难找,还向我画了图,问我还剩下的话给他带一些去。”
顾惜朝抿嘴一笑道:“真巧。”
戚少商又疑虑丛生地续问道:“但是我却记得这一路的逃亡中、还有你住的那个荒村里,似乎都找得到这些药啊?”
顾惜朝眼也不眨一下:“是啊,我的运气还真好。”
戚少商双眼一翻,喃喃自语地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一个顶大的阴谋?……你不会一开始就在计划什么吧?”
顾惜朝很柔顺地笑:“你多心了。”笑意传到眼里,却又染上了几丝嚣张和得意。
戚少商干笑。
过了会,顾惜朝戳了戳他的肩膀,抬着眼角小心翼翼地问:“生气了?”
戚少商咳嗽了两声,以示自己心胸宽广包罗万象:“没有……我只是心情很复杂,一时想不开。”
顾惜朝的手又爬上他的脸,指着他的鼻子,任性十足地宣布道:“哪,我已经没有其他朋友兄弟亲人了……所以,你要负责替我养老送终。”
戚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