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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盗贼蒙了面,背着长长的剑盒正欲跃上屋顶逃离,不料迎面一排飞刀横飞而至。他强行侧身躲避,只停顿半刻便被人拉住脚踝一下子跌落地面,接连几个翻滚后才单手撑地缓住,抬起头来方看清来人。
一身青黑色衣衫,剑眉斜飞,手握一柄飞刀,神色傲然不羁,正是范玉卿。(。)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盗剑风云 (三)()
范玉卿三人午时同岑可宣二人交谈时,见玉儿搀着一名女子走过,便猜出那人必定是林大小姐无疑。他们今日原是欲上张家见张敏之张大公子,就梧州庆山一事说道说道,然则张敏之避而不见,这才腾出半日时间,想要在林家祠堂争得这柄闻名江湖的灵琅剑。
见到林大小姐的那一瞬间,杜筱珊忽然想到,洛阳林家同张家往来频繁,传闻两家公子小姐更是常常相聚,保不准近日还见过面,于是果断追了上去,欲问出张敏之是否果真抱恙。
当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间房屋前,林小姐虽停住了脚步,却偏过头没有说话,很是神秘的模样。只玉儿上前拦住他们,不冷不淡地说:“今日小姐只见擂台得胜者。”杜筱珊道:“我们有事想问问林小姐,并不会耽搁太久。”玉儿又重复了同样的话,毫无商量的余地。
别人不肯见,他们也不好硬闯,三人无奈,又不甘心就这么三言两语被打发了,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让范玉卿留在院中,盼林小姐出门时能见着一面,而杜筱珊却耐不住燕双双的怂恿拉扯,只好陪她暂时来外面观战了。
可谁知那林小姐居然真的一直待在屋内未曾外出,就连要拿个瓜果,也只是叫玉儿去唤人,搞得范玉卿半天不好脱身,连比试都差点儿错过,正失去耐心之际,意外发生了。
原本纹丝不动的屋内忽然出现碰撞声,紧接着噼里啪啦似是有东西摔碎,他心中一惊,还未有所反应,便见到一个黑影从窗口飞了出来。此刻整个院内除了丫环玉儿,便只有范玉卿最快出现,他几招截下盗贼,朗声道:“把东西留下,便饶你一命!”那贼人当然不予理会,眼见被拉着落了地,得了空闲便翻身欲再次逃离。
范玉卿也不再留情,上前再次拦截他,两人这番来来去去,又是缠斗起来,一时间谁也脱不了身了。
这对那贼人自然是不利的,眼见得闻声而来的其余人渐渐出现,那贼人也终于心生慌乱,知晓如此下去不妙,一个出掌将范玉卿击退些许,便急急转身欲走。一旁观战许久的玉儿连忙道:“他要逃走了!”接着转头唤了一声:“聂风!”见还未来人,心里瞬间焦急得不行,咬咬牙,便不管不顾冲了上去。
“把宝剑还回来,把宝剑还给我!”她一面大喊着,一面朝那贼人扑去,那架势似山呼海啸般,极是拼命,可惜她根本不会半分武功,被那贼人随便一踢,小肚子就被踢得生疼,她“哎哟”一声,捂住肚子连退两步,眼见要摔倒,却被人给接住了。
一抬头,瞧见是熟悉的面容,玉儿顿时露出喜色:“聂丰!快去追他!”脸上却早已经挂上了两行泪珠。
方才外面众人听见的一声“捉贼”喊叫便出自玉儿了。她心中的焦急,自然不是装的。众人只知林家小姐赠剑之举不仅大方,联想到她的身份,还颇是惊世骇俗,却不知林小姐在林家其实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照理说,贵为知府大人唯一的千金,不仅自小受长辈们疼爱,头上几个哥哥也将她视若珍宝,她该是一个十分受人喜爱尊重的姑娘才是。
然而事实上,林家小姐的名声在洛阳城的富家子弟中,却实在是糟糕透顶了。
每每玉儿独自趴在林家庭院的石桌边,望着夜空朗月,恍惚想起偶尔撞见洛阳城那些同龄的公子哥儿们提起小姐时不是摇头嫌弃就是带些不屑的模样,她总是免不了生出些凄凉。有一次,她独自出门买些胭脂水粉,在城东街口,正巧撞见沈家一个表亲在茶坊里与人谈起洛阳城的姑娘们。
她耳朵偏生好,只那么好奇地一听,便听见那人说来说去,到最后竟然开始大肆诋毁她家小姐,言语间极尽嘲笑羞辱,毫无尊敬之意。玉儿听了气得浑身发颤,扔掉手中买来的东西,直接就冲上去甩了那人两巴掌,这还觉得不够,又是破口大骂,又是痛哭流涕,把心中一直以来的委屈一下子发泄了。
当时茶坊中的众人吓得不轻,纷纷上前规劝,好容易才拉住陷入癫狂的她。
那口无遮拦的人是个年轻男子,年不过二十,名叫沈禹,原非洛阳人氏,只爱时不时来洛阳玩耍,见见他三表哥,顺便逛逛酒楼茶坊,聊天吹牛,吃吃喝喝,却不料被人当众甩了巴掌。他也是年轻气盛的,不愿罢休,嘴里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忍被一个丫头羞辱,又要反扇她一巴掌。
手才将抬起,却被一旁的同行人拉住,那人稍稍上前,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一个小丫头自然不算什么,要打要骂也无甚关系,可你今日说的这些话若传到林老爷耳朵里,那便麻烦了。”他一愣,心中暗自权衡一番,觉得此话甚是有理,这才就此作罢,又硬生硬气辩解了几句,说自己对林家小姐并无不敬之意云云,脸上的神色却仍是倨傲。
那些个富家子弟,都是被伺候大的,哪里看得上一个下人,因而态度并不十分友好。好在众人在旁好说歹说,才终于将玉儿规劝了,她抹了抹眼泪,冷声说道:“你倘若再敢出言羞辱我家小姐,我定然告诉老爷,要你好看!”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心口却禁不住拉拉扯扯的生疼。
她知这些人不过看在林老爷面子上,才这般好言好语,可心里怎么想的,她却清楚得很!
然则,你终是天皇老子,又怎管得了别人心中的想法呢?想起偶尔撞见旁人小声议论林小姐的模样,有时候说得不是很重,但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连同自己的脸上,也仿佛烧红一片,无颜见人了。
这不得不从林小姐自小的故事说起,玉儿是林家的老奴所生,因而自小跟随小姐长大,对于林小姐的故事,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可是一想到这过去的种种,她都会颇觉头疼,生出些羞赧窘迫。从小她就知道,她必定是要一生跟随小姐的,因而小姐的荣耀,便也是她的荣耀,小姐的颜面,便也是她的颜面。
可是这位小姐偏偏从来不当自个儿的颜面是一回事,常常做出些令她这个丫头也难以启齿的举动。
先提一桩旧事,林小姐原先是有一个婚约的,这件事玉儿曾听闻林老爷提过无数次,在整个林家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十年以前,洛阳城的富商岑家与他们林家很是交好,当时的林老爷刚刚回洛阳城当任知府,与旧友岑南青相聚在翠玉酒楼,那日正值重阳,岑南青登高归来,正巧携带了其长子岑子非与他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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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雌雄难辨 (三)()
燕双双更是惊讶了:“你们不知道?”岑可宣自然不知道了,只听说是一柄极好的剑,便不管不顾上来抢夺,如今听她一说,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心中暗道:难怪来人比她想象中多了,倘若果真是那柄剑,今日的阵仗不仅不够大,还算是太小了才是。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白莫寅,想知道他是否了解此事。
白莫寅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沉默了片刻,方才缓声说道:“确实曾有传言说灵琅剑流入洛阳,但是……”他顿了顿,看向远处。他视线所在的地方,正是隔着不远的一座花园,但见那园子里假山层叠,碧柳重重,隐约见得两个俏丽人影从中绕了出来。
定眼细看过去,个子稍矮的那一个着鹅黄衣裳,丫头打扮,正是玉儿无疑了,只见她小心搀着另外一名华衣女子,那华衣女子却被玉儿遮挡住面容,瞧不太清楚。两人正一面说着话一面散着步,缓缓拐入了别处,倒是并未注意到这方还站了数人。
杜筱珊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她面色稍变,突然抱拳笑道:“我们还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了。告辞!”说完对余下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会意,也纷纷告辞,话音才方落地,三人便即刻齐齐离去了。只那范玉卿,从方才起一直沉默,此刻一走三回头,看看岑可宣又看看白莫寅,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对岑可宣而言,他们一干人等并无甚重要,只记得脸上一巴掌,面颊仍旧火辣辣生疼,满心委屈想同白莫寅说。以致她也未曾多想,这范玉卿同双燕镖局的二人究竟是如何走到一起的,而范玉卿的真实身份又是怎样。
待其余人等离开,白莫寅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岑可宣说道:“方才瞧见你许久不回,便过来寻你了。”
岑可宣摸了摸红肿的脸,仍旧不大高兴,便拉着他的衣袖口齿不清又滔滔不绝:“那个人。”她指了指霍姓女子离开的方向:“刚刚明明是个男子,白公子方才也说他是男的。我在台上打他胸口时还十分平坦,方才去……去抓他的胸,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变成女的了。”
岑可宣第一次遇见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噼里啪啦就开始大倒起苦水来:“她还以为我是个男人,一巴掌就打在我脸上。”她一面手舞足蹈的示意,弯弯的睫毛如剪影扇动,话语也变得快了许多,却是满脸郁闷不平。
白莫寅有些好笑地听她长篇大论说完,看她红红的脸,又露出心疼的神色,向正巧路过的丫环讨了药膏,叫她在廊边坐正,这才稍微抬了抬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的伤,又将那药膏稍微打开,替她擦了些许。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小心,抬着她下巴的手冰冰凉凉,似他的人一样。然而,岑可宣总觉得,其实他骨子里是十分温柔的。
她见他认真凝视着自己,又因看见自己红肿的脸而稍稍蹙眉,只觉心口细细密密渗出柔情,仿佛脸上的疼痛也随之减轻了不少。伸手拉住他的袖口,终于缓和了语气,却仍旧有些闷闷不乐地道:“那你说,我平白无故挨了这一巴掌,分明该生气的,但是……我又觉得她也没错,连该怪谁都不知道了。”
总不能说,怪自己蠢吧。
岑可宣自然不知晓,在祠堂外同她对招的那位,确实是男子霍欣奇,而方才在廊下撞见的,这被她‘轻薄’的女子,却必然是霍欣燕无疑了。白莫寅心中好笑,与她解释了一番这霍氏兄妹的传言,岑可宣听后恍然大悟,连连惊叹道:“他们果真长得一模一样?”回忆起见过的两人,仍旧难以辨别。
白莫寅道:“传言他们极为相似,若非平日常见,外人确实难以辨认。”他放下手中的药膏,这才对着她继续笑说道:“他们自己长成那副模样,若不想旁人认错,就该想个法子。”他停顿了片刻,道:“比如把名字写在衣服或者脸上才对,又怎么能怪得了你?”
岑可宣听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眼角弯弯似月牙,笑盈盈说道:“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但心情却顿时好了许多。见他也含笑看着自己,岑可宣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这样,那下次见面,我便得仔细瞧清楚了,免得再闹今日这般笑话,又挨上一巴掌。”说完,伸出右手捂住半边脸,自己也笑了起来。
白莫寅轻轻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笑道:“没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