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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跃舞动的麒麟,血色润泽的红玉,正是当年哥哥带走的那枚麒麟血玉。她几乎用了最大的力气来压制自己狂跳不已的心,上前几步后紧紧捉住了小武的手。“这枚玉佩……”她颤抖着问,“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他的身上?哥哥呢?
这从天而降的意外已经令她全然忘记了一切,只看得到那枚熟悉又陌生的玉佩,通体泛着暗红的光,以及小武此刻有些躲闪不自在的眼神。
这麒麟玉便是在襄阳附近的途中休憩,她与小武争执时跌落置地的物件,她当时原本好奇,争吵着要瞧上一瞧,却因为小武无意中的一句玩笑话,突如而来的情绪令她放弃了继续查看,这才令麒麟玉的出现延后至今。昔日那和尚说,寻找哥哥的契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是没有错的。只是与小武相处这么久,她竟今日才发现,不免有些唏嘘,又有些庆幸。
小武抽了抽手,想要将岑可宣的手甩开,却不料她抓的甚紧,只好压着嗓子小声道:“这玩意儿自然是我前些时候顺来的。不过这东西的主人来头有些大,你可别宣扬了出去。”他有些担忧地朝门口看了看,眼带胆怯地道:“前些日子我原本是打算将这东西出手给当铺,可偏偏那掌柜的不识货,硬说这玩意儿不值钱。”
其实这玉他一直不太敢出手,不仅因为它的来历颇为危险,其次便是这玉的价值。他经手珠宝玉器这么些年,也还算识货,可却一时摸不准这麒麟玉的价值。照他看来,这东西并不是珍贵名玉中的一种,可是却又不像一般凡物,再者那个人将此物随身携带,视若生命,想必定有其名贵之处。
岑可宣却哪里会在意这东西值不值钱,这可是她岑家的传家宝,怎会落入他人之手?听小武说要出手当掉,她更是把手一伸,道:“这枚玉佩我买了,无论多少钱。”小武露出诧异的神色,但很快转为笑意,一拍岑可宣的肩膀,豪气云天地道:“好妹子,这可是你说的。”他还正嫌这东西烫手呢。
岑可宣也未多谈价格,更未理会他竟称她为妹子,只迫不及待地问:“你还没说,这玉佩哪儿来的?”小武正要开口,岑可宣却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伸手捂住小武的嘴,一直把他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又十分紧张地深深吸了口气,才一脸凝重地道:“你说吧。”
第九十六章 血玉重现 (二)()
“恩……”小武沉吟片刻,大概整理了一下思路,“你可知道这江湖上?13??价第一的杀手寒越?”
杀手?寒越?她摇了摇头,寒越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豆岚提起过,亦未曾听其他人说起,但这与玉佩有何干系?“难不成这玉佩的主人已经被那杀手……”岑可宣忽然惊颤出声,心口仿佛被千斤重锤击中,慌乱无措间,脑中一片茫然。
“不。”小武摇了摇头,“这玉佩恰好是那杀手的随身之物。”
“等等——”她有些急迫地打断他,“你说这是他的随身之物?”
小武有些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是贴身放的,应是极重要之物。你知道寒越的身价有多高吗?他将这东西看得如此重要,想必也价值连城……”他说到这里,还不忘给这玉佩贴金,以便卖个好价钱。
岑可宣已无心听他的其余废话,只觉得一时间万千思绪无处宣泄,胸口闷得厉害。稳了稳混乱的心神,这才盯紧了小武的眼睛,有些迟疑又有些急切,仿佛压抑着什么一般开口问道:“那杀手多大了?真名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你能不能一个一个的问?”小武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见她神情紧绷,眉梢间尽是紧张,他本是极聪慧的人,方才听说她要买这玉佩,也没太多在意,此刻仔细瞧见她的神情,立马猜到了这玉佩想必和她有什么重大的瓜葛,这才正色道:“恩,具体多大年龄不太好说,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至于相貌,倒是十分俊朗。”他瞥了瞥岑可宣,不大愿意地说着,但见她面色凝重,他尴尬地咳了咳,又继续道:“总之呢,眼神冷冰冰的,你知道,做杀手那行的,一般都那副样子,毕竟手上无数条人命,沾满了血腥……”
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岑可宣的心便跟着他的话语逐渐下沉。二十出头,哥哥长她五岁左右,如今算来,恰好二十一二。至于相貌,分别时哥哥才十二岁,再怎么说,都勉强还是个孩子模样,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他,又会和幼年时有几分相似?她实在不敢保证。只隐约记得,小时候许多婶婶总爱夸哥哥生得好看。
但有一点,她记得很清楚,那便是她的哥哥岑子非,一直是一个温暖如风的人,这也是这么多年她依旧疯狂思念他的原因。有些经历即便遗忘,感觉却依旧是存在的,且愈久弥新。那样的他,怎么会做了杀手?又怎么会像小武说的那样,眼神冰冷?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
她定定地看向小武,静默半晌,声线恢复平稳,一字一句地道:“那么,他的名字呢?他的真名叫什么?”
岑可宣此时的心理很矛盾。她苦苦寻找的人眼看有了线索,她既兴奋又忐忑。他既希望小武所说的那个杀手便是哥哥,因为这说明岑子非尚在人间,也许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同时她又隐隐希望不是,因为她不知如何去面对这样子面目全非的他。她已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和表情去接受小武的任何一种回应。
在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想,缭乱的心如柳絮般四散开去,却又收不回来。
然后,她听到了小武的答案。
“不知道。”他有些鄙视地看着她,“杀手的底细都是极为保密的。若不是我恰好撞见他做了一桩案子,我也不可能知道他就是那杀手榜上身价第一的人物。”
岑可宣愣愣地看了他许久,最后,轻轻地垂下眼帘,不知为何竟然一瞬间松了一口气。“我们出去吧,你不是没银子了吗,我请你吃饭。”她终于冷静下来直视着他,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坚定,“然后,你从头到尾慢慢跟我说一遍。”
上午时候,街上并不是十分热闹,只三三两两的人在路上走动。洛阳作为繁华的大城市,各类店铺鳞次栉比,以脂粉字画类的店铺居多,酒楼位列其中,建造最为繁杂浩大,一排灯笼齐齐挂列,灯布上是浅淡的水墨画,或店铺酒楼的招牌名字。白日里,这些灯笼并未点燃,但只是远远瞧上一眼,也能想象夜间千万华灯的繁盛之景。
小武显然是兴奋的,瞧见一家脂粉店,便要进去,说是带给自家姐姐。岑可宣哪有心情去追问他哪里来的姐姐,只麻木地点点头,实在没兴趣同他一起进去,便站在原地等着,料想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太阳逐渐升高,她终于觉得发热,腿也有些发软,于是一会捶捶腿,一会用手在耳边扇着风,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顾盼之间,便瞧见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背着一柄长剑的年轻男子,神情漠然,正握着一袋药物从药铺里出来。他有着一张如刀削般凌厉的脸,轮廓分明,给人一种近乎孤绝的意味。
那男子并未注意到岑可宣,形色匆匆地拐个弯进了街口处的一个小巷子,霎时间便见不到踪迹。
那人令她想起了许久不见的楚离,不知为何便愣愣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小武已经笑眯眯地出来了。荷包里揣了新买的东西,神神秘秘的,也不给岑可宣看。岑可宣心中有事,哪还有心情追究。
街道的尽头有一家稍显大气的酒楼,两人上去后,岑可宣特地要了楼上较为清静些的雅座,以便隔离众多的繁杂人等。她任由小武点了几个想吃的菜式,甚至还叫上一壶上好的酒,可谓是有求必应,直至他满意为止。毕竟比起哥哥的下落,这些花费都算不了什么。
然后,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在一顿饭的时间内,岑可宣大致听完了小武那可以算得上是断断续续的描述。从他的讲述中,这件事的始末要追溯到两个多月以前。
第九十七章 风起张家 (一)()
那时,小武在洛阳短住,因手头不够宽裕,便盯上了城中的一户富庶人?13??,那主人姓张,是一个极富有的商人。从小武那些日子的调查看来,这张家似乎也只是单纯的商人,虽然富有,但整个家族内却没有一人在朝廷任职。这比起家中多人为官的林家,自然更容易受到小偷飞贼的觊觎和青睐。
洛阳人说,张家老爷是个极为重情的厚道之人,年轻时与夫人唐氏在洛水相遇,唐氏出生书香门第,容貌端雅秀丽,举止更是大方得体,颇有大家闺秀的贤惠风范。张家老爷对她一见倾心,两人后来结为夫妻,婚后一直伉俪情深,相敬如宾,在洛阳被传为一段佳话。
岂料天不遂人愿,张夫人唐氏生下第三个孩子后,在一次外出游湖时不幸落水,受了惊吓,不过几日便病逝床前,张家老爷伤痛欲绝,连续持斋三年以悼念亡妻,如今多年过去了,他仍未纳得一妻一妾,至老还是孤身一人,除了一养子张明煊外,只余膝下二子及一位千金,便是众人皆知的长子张敏之,次子张剑笙及四小姐张倩兰了。
小武半夜潜入张家宅院的主人卧房时,张老爷正侧卧于榻上,酣睡成眠。整个房间分内外两层,用巨大的木质屏风隔开,外面收藏了许多珍贵的字画书籍,内层的柜子里,也放了一些玉器珠宝甚至钱票。
小武本不是读书之人,除了能大致看懂书信外便再无多余文才,对字画的欣赏能力也实在有限,一时拿不准那些字画的价值,于是一阵搜索之后,倒是在内室翻出了一些藏在柜中的金叶子及玉器,他将这些东西收入衣中,再一次确定房内没有其余暗格藏着值钱珍品后,终于打算就此离去,却不料忽然听得外面传来轻微响动,正是飞檐走壁时细沙滑落的声音。
小武武功很是一般,但作为一个飞贼,他的轻功和耳力却算是极好。当时他虽然惊讶,也只道是恰巧碰上了同行,思及自己虽然轻功还算不错,但武功底子到底还是差了些,未避免此刻与人产生不必要的冲突,他在那人入门的一瞬间,便一个跃身,悄无声息地躲在了屋梁之上。
然后,可以说是瞬息之间,他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还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他便亲眼瞧见一名黑衣男子以一种极其锐利的方式刺穿床上之人的咽喉。他的速度极快,原本熟睡的张老爷甚至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就葬送了性命,只有两只睁圆的眼睛盛满了极大的惊恐和不可置信。头一日还是洛阳城里最富有的人,一夜之间却成了杀手剑下的一缕亡魂。
生命的逝去是如此的简单,不过一瞬,如同蝼蚁。血,顺着冰寒的剑锋蜿蜒流下。
那男子抽出剑身,身死之人便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随着他的动作瘫倒在床上,颈项间原本细细流出的血随着剑身的抽出忽的喷薄而出,霎时间染红了整个床榻。
那是小武从未见过的场景。他忽然想到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活了十七年,却从未有过一刻能让他比现在更能体会这句话的含义。恍惚间他仿佛瞧见那死去之人不甘的面孔与自己的脸重合在一起。这种惊骇的情绪让他的手臂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