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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焱剑,宫中随便一个人派去暗访夜探都比她合适,至少楚离就比她厉害多了,再者,即便是邪焱剑深藏于御景山庄,难以寻觅,需混入内部才能知晓其藏匿之处,宫主也完全可以找个紫云宫中的其他女子代替自己。反正御景山庄没有人知道岑可宣是何模样,而紫云宫中轻功和身手比岑可宣好的女子又数不胜数。自己究竟何德何能会被宫主委以此任?
再者,宫主似乎非常笃定哥哥会在她嫁与御景山庄时现身,说明他必然知晓哥哥的些许行踪,但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她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却也只好甩甩头,暂时不予理会。无论如何,她也的确该为紫云宫做点什么了,白吃白喝了整整九年,天下间哪有这等好事?她并非不知感恩的人。
房门刚刚闭上,阴影中便闪出一个人影,神情内敛,带着些许肃杀之气,赫然是方才的楚离。他行至慕容齐身后,沉默片刻,有些迟疑地开口:“宫主当真要可宣嫁给白玉枫?”偷取御景山庄的镇庄之宝,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武功平平且毫无江湖经验的黄毛丫头。
慕容齐望向窗外,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白玉枫的庄主之位能否坐到成亲之日尚且未知。”
“答应这桩婚事,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可宣混进御景山庄罢了。”他淡淡补充道,“可宣到底是我的义妹,我不至于拿她的终身大事当儿戏。”
楚离又道:“那到时候,可宣”
慕容齐缓声道:“放心吧,本座自有分寸。”
楚离笔直地立于一侧,眼波微动,似是还有什么不确定,最后却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强制压下,化为一汪泡影,荡然无存,平静如初。
第三章 神秘少年郎()
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岑可宣轻轻合上身后的门扉,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微微有些愣神。空气中细碎的梨花片片飘落,一道清悦的声线随之划过:“小宣宣要嫁人了吗?”她心头蓦然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板着脸皱眉轻叹道:“是你啊,涑兰。”
几步之外,长衣乌发的少年斜坐在长廊的栏杆上,背靠朱红廊柱,一条腿随意地垂下,说完话后邪气一笑,眉目懒散,眼带桃花,言语间尽是藏不住的戏谑:“听你这口气,见到我很失望嘛。”
能自由行走于紫云宫的人有四,岑可宣,吕桑,楚离为其三,还有一人,便是这叫做涑兰的少年了。但他却与前三者大大不同,只因为他虽长居紫云宫,但却并非宫主的属下,暂且称之为游民或可解释一二。岑可宣信步走到他面前停住,细细打量他一番,才道:“你是何时回来的?”涑兰懒懒打了个呵欠:“记不清了。”
岑可宣白了他一眼,若是平日被他这般敷衍她定然转身便走,如今三月未见,竟是十分想念,于是又道:“你方才偷听我同宫主的话了?”涑兰却笑了起来,“我才懒得偷听你们。”岑可宣又道:“那你如何知道联姻的事?”涑兰敛着眸神秘一笑,不予解释,故作高明。
不可否认,这个人的确很奇妙,八年前岑可宣在后山的紫竹林第一次遇见他时,他踏着缓缓的步子从烟雾缭绕的紫竹间破雾而来,衣袂翩跹,青丝飞扬,端的是十七八岁偏偏少年郎,眉目如画,浅笑吟吟,若说惊艳二字,实不为过。
但令人更为惊讶的是,八年过去,这厮竟然还是那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我们不妨想一想,在紫云宫神出鬼没的少年,一年四季不务正业,无事可做,偏偏又容貌精致,气度出尘,十余年也不见衰老,换做谁不会觉得这人有些古怪?
岑可宣打心眼里觉得,他说不定是个妖怪,几百上千岁还顶着少年面孔的大妖怪。所以,妖怪是不能随意得罪的。她压制住想要给他一掌的冲动,斜着眼问道:“既然你如此厉害,那你跟我说说,御景山庄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接我?”然而心里却只当跟他凭嘴,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涑兰笑吟吟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岑可宣面前晃了晃,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又继续将那根白皙的手指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岑可宣郁闷地拍开他的手,有些不乐意地哼道:“别玩儿了,跟你说认真的。”涑兰眼眸一转,闷笑出声:“谁跟你玩儿了,我也是认真的。”
她忽的怔住。涑兰又伸出那根手指:“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御景山庄的人定会抵达紫云宫。而且——”说到这里,涑兰忽然神秘兮兮地看她一眼,笑而不语。岑可宣立马问道:“而且什么?”涑兰笑得意味深长,缓缓补充道:“而且,到时候小宣宣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少年笑得很是得意,岑可宣看在眼里,实在觉得极不顺眼。或许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会出现那么一个特殊的人,你纵使有千般本事,万般手段,也终是拿他毫无办法,比如曾经的岑可宣之于岑子非,又比如后来的涑兰之于岑可宣。一物降一物,确有其道理。在她的记忆中,涑兰就是上天派来捉弄她的煞星,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岑可宣,却在青葱岁月里被眼前的少年愚弄了无数次。她常常想,同样是那般清秀好看的少年,为什么涑兰同哥哥性格差距就那么大?
“你就不懂得谦让吗?”岑可宣无数次气呼呼的质问他,“若是我哥哥,才不会这般欺负我。”涑兰不屑的哼哼,“我又不是你哥哥。”岑可宣大怒,伸手一指,更加不屑地道,“你这个没风度的家伙,连我哥哥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涑兰乐不可支,“噢,可是你那个天下间最好的哥哥早就不要你了。”这么随便的一句玩笑话,却让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岑可宣突然掉下了眼泪。晶莹的泪珠顺着瘦小的脸颊滑下,轻声的呜咽转变成逐渐放大的哭声,止也止不住,心中的孤独和思念,一经勾出,就再也无法掩藏。
涑兰第一次露出慌张的神色,他忙乱的伸手替她擦干眼泪,嘴里嘀嘀咕咕道了无数次歉,直到眼前的少女忍不住破涕为笑方才止住,他松下一口气,说道:“小宣宣,这次是我错了。”一面单手伸出三指,神情肃穆,“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眼里不乏真诚。岑可宣轻哼一声,眼角还挂着泪,眼中已然露出笑意。
那次之后,涑兰果真再没有拿岑子非的事跟她斗过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禁忌,他差点忘了,即便是年幼的少女,依旧有不愿别人提起的伤疤。
自她入住紫云宫后,涑兰曾经告诉她,紫竹本是仙家之物,后山的紫竹林里住了一位神仙,平日隐身修行,未曾显灵,但世事万物都在神仙的掌控之中,只要她诚心磕头许愿,那神仙就能实现她一个心愿。涑兰有个优点,那就是总能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跟别人讲一些毫不可信的事情,显然,那个时候的岑可宣还未看穿他这一点。她当时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飞向了紫雾缭绕的后山竹林。
她一直有一个心愿,或者说,自从八岁的那场大雪开始,岑子非就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结。她无数次向上苍祈求,将那个消失的少年带回她的身边,永不分离,然而世事却总不遂人愿。
当天夜里,她避开了涑兰,避开了所有的宫女,点着幽幽烛火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全部收集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裹在裙子里,一路小跑到后山。头顶淡淡的月牙隐于云间,耳边寒风凛凛,细软的绣花小鞋踩在地上,紫云宫中的灯火越来越远。途中不小心跌了好几个跟头,包袱掉在地上散开,她慌慌张张的伏下身子,借着月光逐个摸索,细嫩的小手摸到纷乱的石子,硌得生疼,如此多番折腾后,终于顶着一张狼狈的脸,到达了紫竹林。
涑兰说,紫竹林里的神仙,能实现她一个心愿。在那个漆黑无星的寒冬腊月里,这是她心中最大的期待。倘若那一年岑子非如愿回来的话,她定然会觉得这是她一生中做过的最伟大的事情,毫无后悔可言。
可惜事与愿违,当她最终只能独自望着一弯残月度过次年的冬季时,她毫不犹豫的将所有怒气转移到了涑兰身上,她恶毒地说:“编出这种无聊幼稚毫不负责的谎言,必遭天打雷劈。”涑兰也毫不示弱:“我不过随口说说便有人傻乎乎的信以为真,果真没有脑子么。”两人一番唇枪舌战,各番较量自此蔓延开来。可惜姜还是老的辣,涑兰有心整她,实在防不胜防。那之后岑可宣竟然被涑兰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骗了不下十次,毫无胜绩可言,让她懊恼不已。
终于,在岑可宣十四岁生日那天,她暗自发誓,再也不会相信这小子的任何鬼话,一句都不信。
那真是岑可宣一生中最英明的决定,因为十四岁后,碍于岑可宣的各种提防和不信任,涑兰再没有骗到她分毫。也就是说,十四岁后,涑兰在她面前就是个十足的失败者。想到这里,岑可宣万般挑衅地朝涑兰轻哼一声,昂首扩胸地迈着步子离去——不听不信,便是防涑兰之妙法。
在紫云宫的日子其实很是无趣。纵有紫雾缭绕,竹影婆娑,绝世美景,宛若仙境,江湖中人人艳羡,岑可宣依然过得是百般无聊。实在无聊紧了,便变着法自己跟自己玩。两个梨树间拉根绳子或者布条,跳来跳去也能跳上半天。雪白的梨花就那么簌簌地落下,浮冰碎雪一般,极为美丽,也极为惹人怜惜。可惜岑可宣一介俗人,不解风情,更不会惜花怜花。蹭蹭蹭踩在脚下,碎花霎时碾作尘泥,呜呼哀哉。
紫云宫位于山巅,离太阳近,平日虽然偏幽冷,下午时,其实有有些晒的,很快,她的额前就有了微微细汗。踏着步子往躺椅上一坐,摇着精致的白罗扇小憩,微闭上眼睛,听风划过的柔软,听水滴落的清脆,听虫鸣鸟叫的欢愉,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快活似神仙。
假如,没有那该死的联姻的话。
距离岑可宣知晓联姻之事已有一个月,虽然她心中万分不愿意,但也必须承认,涑兰那厮还是多少有些本事的,至少在刚好一个月的这天,御景山庄的人便真的到了。当然,这件事,依旧是小丫头豆岚告诉她的。
那个时候她已经昏昏欲睡,只觉得太阳晒得她有点晕,紫竹被风吹得哗哗响,隐约瞧见一片绿影飘然而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豆岚捧着一碗莲子羹轻轻往这边走,面上掩不住的兴奋,不多时,已蹲到她面前,又伸手轻轻推她,连唤了两声:“小姐?小姐?”岑可宣存心装死,挺尸吓她。
豆岚见她没有反应,忙伸头仔细瞧了瞧:双眼紧闭,面色晃白,还满身虚汗,不禁心下大骇,立马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这一探吓得差点昏厥,惊呼道:“小姐,你怎么了?”她把手中的莲子羹放到一边,一时惊慌失措,心道小姐怕是中了暑以致昏迷,在脑中迅速地搜索读过的那些纷乱的书籍,倒好像记得医书有言,其针灸治愈之法应取百会、人中,然后是承浆、气海她一边回想着脑中乱成一团的记忆,一边去屋内取来银针,以一种雷厉风行的速度准备好,白晃晃的针尖夹在她纤细的指间。
先取百会,百会豆岚缓缓抬起手,作势便要扎下。岑可宣却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开玩笑,要真扎下去,凭豆岚这半壶水的本事,没事儿也成有事儿。豆岚一愣,喜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