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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怎么了?你可还好?”韵真担忧地看着她,为她的失魂落魄的神色感到忧虑。
“我没事。”张倩兰轻声道,“方才……你可瞧见了什么人?”
“人?”韵真露出惊骇之色,连忙回头到处看了看,发现并无人迹,又转过身来询问道:“可是有谁伤着小姐了?难不成是他们追上来啦?”她开始查看着张倩兰的身子,瞥见额角那一处的血迹,更是惊慌知错,“小姐究竟是怎么了?东方先生见小姐迟迟不归,怕小姐迷了路,便让我出来寻你。”
“然后呢?”张倩兰问她。
“然后……”韵真急促地吐了一口气,继续道,“然后我便一路沿着小姐的脚印找了出来,到河边时,见小姐一个人蹲在此处,取的水撒了一地,浑似丢了魂儿一般,叫也叫不醒,可把我吓死了。”韵真想起曾经那些或真或假的传言,说小姐死而复生什么的,便越发开始担忧起来,“小姐……你果真还好?”
张倩兰茫然地点点头,目光所及之处,均无任何异样,除却地上洒落的水袋沁湿了整片的青草,连她的裙子也沾染了些许湿润,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来,冲韵真笑道:“我很好,再陪我取些水吧。”
取了水随着韵真匆匆赶回道观,还隔着一段距离时,便远远瞧见一个人影徘徊在道观之外,仿佛四处查探着什么般,一晃眼又忽然入了门内,张倩兰和韵真显然都看到了,且看得真切,二人对视一眼,吓得谁也不敢说话,头上的阴云渐渐浓密,逐渐遮挡了所有的日光,浑似要变天了。
“小姐……”韵真颤悠悠拉着她的袖子,摇着头不敢上前,张倩兰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脚步踩在泥土上,尽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儿声响,生怕惊动了来人。
随着脚步的渐渐深入,她们离道观的门口也越来越近,里面看不清任何的人影,半开的门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了一下,竟然吓得二人同时冷不丁退了一小步。终于,鼓足勇气的张倩兰迈开腿入了门槛,眼前一个晃动的瞬间,一柄长剑已经横在身前,吓得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惊呼出声,“啊——”
“是我。”收起长剑,来者露出一张冷冽而熟悉的面容,身上带了些伤痕,脸颊处挂着未干的汗珠。
“二……二哥?”
狭窄而破旧的房屋里,一面是东方先生不断为张大少爷把脉查看,陈云及贺武二人则在旁帮忙,一人为其擦去额间冷汗,一人则拿着水袋喂些水给主子喝下,一面是张倩兰拿着绣帕为二哥张剑笙擦去身上的血痕,只是神色间游移不定,似乎被什么事情引去了心神。
“事情便是如此。”张剑笙拂开小妹的手,道了一声多谢,继续对东方先生说道:“也就是说,他们不过是一群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者,与前来肇事的并非同伙,那二人武功并不十分出众,因此几番交手下来,知晓他们再无其余的助手,我便寻着机会,甩开了他们二人。”
“如此也好。”东方先生叹息一声,“眼下大公子危在旦夕,倘若二公子也被人拖住无法脱身,事情便越发麻烦了。毕竟藏在这山林之中只是暂时之举,接下来如何行动,还得二公子决断才是。”
“只要江湖中关于冰莲的传说一天不散去,便会有不同的人前来惹事,近些日子,这些人的行动越发穷凶极恶,只怕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刻意鼓动,否则无凭无据的传说,断不敢这般……”
“无论是否有人刻意在背后造势,张家如今都已经处在了一个十分危险的位置,倘若不解决的话……二公子,对于张家即将面临的一切,你可有心理准备?”东方先生移开视线,望向了这个寡言少语的张家二少爷。
“我明白。”张剑笙点点头,并未逃避此刻的困境,以及自己身负的责任,“只怕如此下去,我张家极有可能步岑家的后尘。”他闭上眼睛,想起那个曾经富甲一方的家族,当年被屠杀殆尽的一幕,是何等的凄惨。
“不如去一趟扬州吧。”东方先生捋了捋胡须,提出了一个较为保守的建议,“传闻张家老爷与扬州沈家颇有交情?那扬州的沈二爷可是个大人物,无论黑白两道,江湖朝廷,都会看其两分脸色,倘若能写一封信获得邀请,得以去沈府住上一段时日避避风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三弟已经护送娘亲去往了柳州老家,尚不知晓家中发生了这等变故,倘若离开的话,只怕他们归来时见不到人,又遭遇什么不测……并且……”张剑笙皱了皱眉,娘亲对外声称逝世已经多年,若是旁人瞧见了她,免不了惹出些是非来,另外,想起长年晃荡在洛阳城的那位沈三爷,可是个嚣张跋扈,却每每丢人现眼的家伙啊。
那个人的兄长,又能是怎样了不得的人物呢,倘若这次投靠了沈家,今后,可少不了受那沈三爷的奚落罢。
“这也只是今后之计,眼下自然不能前往扬州,且不论张夫人尚在柳州老家未曾归来,便是大公子如今的身体,恐怕也只有回洛阳城中,寻到薛神医,方有一线生机,另外……我已经飞鸽传书给百面神姬柳三娘,告知此毒的细节之处,询问她可曾识得,又可有解毒之法,如若不出意外,约莫再过些日子便能回信了,就不知大公子能否撑到那一日。”
“柳三娘?”张剑笙露出惊骇的神色,百花谷的那位神秘主人,传言性情古怪,极难接近的用毒高手,早已是避世山谷,不再与外界过多往来,怎竟然还与东方先生有这等交情?
东方钰,你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张剑笙自小离家,外出崆峒习武,关于这位东方先生,他所知晓的实在太少,且都是从大哥及父亲处零星听来了一些,此人与张家祖上颇有渊源,又与张敏之素有缘分,因而常常做客张家,暂歇十天半月甚至多则一年半载也不曾离开。
据闻此人并非什么武力极高者,但却是个见识广博的奇人,他拜师多位神秘高人隐者,自年幼时便开始云游四海,交友甚广,耳目众多,有过许多不为人知的特殊经历,更知晓无数的隐秘故事。
也罢,无论如何,这样的人能够成为自己人,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倘若能获得那位前辈的指点,想必一切会更有转机。”他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兄长,心中无限的惆怅和悲哀,“今日暂且在此,明日一早,还是赶回洛阳城中,去拜访一趟薛神医罢。”说不定,还会遇见双燕镖局的那个重伤的小姑娘,比起大哥一味的逃避,他倒是觉得,不如将一切说清楚为好。
并且,梧州庆山取来的东西,也该收回来才是,不知逝去的爹,究竟是留下了怎样的遗物呢?说不定那件东西,恰恰便能解决眼下的难题呢。
“倩兰,倩兰?”他原想安排一下明日行程,谁知连呼了两声,才发现旁边的小妹一个人握着手帕,竟然好似失了神,他一心只顾着解决眼下的困境,忙着与东方先生商量对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从回来开始,小妹便一直没有再说过话,甚至连坐的位置也不曾如何移动过。
他细细看了看脸色仍旧带着苍白的张倩兰,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二哥?”本就神游天际的张倩兰被他连唤了两声,猛然回神时以为发生了何等大事,惊慌地站起身,忙不迭道,“要走了么?他们追上来了么?”瞥见众人眼中古怪又悲伤的神色,她才知道自己又惹得大家担忧了。
这个小姑娘,约莫是吓坏了吧,张剑笙心生悲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眼里终于露出些温柔,“去休息一会儿吧,倩兰,二哥会守着你的。”
“二哥……”张倩兰愣愣望着自家哥哥,眼眶里不自觉带上些泪水。
“快去吧!”张剑笙再次说道,“明早还要赶路,可别起不来才是。”
她点点头,勉强冲他笑道:“我知道了。”既然帮不上忙,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哥哥担心。
第二百零四章 夜谈初心 (一)()
黄昏时渐渐停了雨,乌云散去,天空开始露出一丝湛蓝,这来之不易的蓝色很快又被染红成一片血色,直至最后一抹晚霞从天际消失,夜幕苍穹终于降临,笼罩了整个的辽阔天地,而与之同时,一轮宛若冰盘的明月,也悄悄挂上了树梢。
四四方方的宅院里,除却些许刚刚飘下的落叶,四下已经被打扫得不带一丝尘埃,角落里的牡丹花依旧雍容华贵,伸展着那金贵的腰肢,在月色下宛若刚刚出浴的美人。
良辰美景,美酒当前,岑可宣没有睡,白莫寅也没有睡,两人对坐于石桌边,一顿晚饭,已经吃了近半个时辰,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安静得实在有些太过分了。
走廊里的一串串绘花灯笼次第点燃,昏黄的光影越发增添了些许烟火之气,可偏偏该是最为热闹的时候,却没有瞧见半个人影走动的迹象。岑可宣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冲着那与自己对饮不言的人问道:“这里怎么如此安静?好像……除了我们,就没有什么旁人了?”
这实在不能怪她多心,从白日里她就一直觉得奇怪了,为了找到一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的白莫寅,她可谓是将整间客栈上上下下都翻了一遍,居然除了那个偶然撞见的老仆,再未曾见到另外哪怕一个客人。
这僻静之地,说是客栈,倒更似是某人的私家别院了。
说的人说得有心无意,听的人便没那么在意了,入了耳的话,却浑似没有听见一般,一抬手一投足,其意境倒是如云似影,仍旧安然自在,可那沉入眼底的,从黄昏时便氤氲着而难以散去的低落和阴霾,即便眼下笑意盈盈,仍是能隐约察觉出。
气氛并不是表面那么融洽,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否则也不至于在这月色尚佳的夜晚,连流淌的气息,也缠绕着异样的沉闷,这令岑可宣一整晚都心存疑虑。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试图跟他说些什么,而无论是怎样的开端,都应旁敲侧击,从无关痛痒的话题聊起方是最佳。
见对方没有立即回应,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你该不会把这客栈给包了吧?”
桌上的酒菜在这小镇也算得是精致讲究,色香味全,只可惜二人吃了许久,竟然还剩下一大半都未曾动筷,而此时开始说话了,更是不那么热衷于吃了。岑可宣转动着眼珠子四处打量,吞了吞口水,食物都下咽了,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小心翼翼问道:“还是说,这里根本就是谁的私宅?我瞧着,可不怎么像是客栈啊。”
论位置,这小院倒还算不远不近,不偏不倚,算得是闹中取静的绝佳之处,论格局,虽不算多么宏伟大气,富丽堂皇,但仍然尚是五脏俱全,雅致安宁,若非此处特有的牡丹占了几分艳丽色彩,平添一丝妩媚,原本该是一处清幽雅苑才是,横竖看来,这与那人来人往,向来喧闹的客栈,都算是大相径庭的。
这倒是奇怪了,定水镇不过是洛阳城外一个不知名的小镇,眼下仅是暂住两日而已,他这样也太过讲究了些吧。
白莫寅将手中的酒一口饮尽了,视线落在了岑可宣身上,她仍旧穿着那件过为艳丽的衣服,秀气玲珑的面容在烛火月夜下,有种说不出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