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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重重-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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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趁着众人无暇他顾,他立马翻身入内,开始找起人来。众人聚集在一处,找人着实再方便不过了,无人阻拦,也无人遮挡,可谓畅通无阻,迅疾如风,他瞬间兴致高涨,风风火火将整个寺庙扫荡一圈,原以为立马能找到,谁知辛苦一番下来,竟然没有瞧见半个像样的人影。

    他终于还是不得不暂且放弃了。

    一脸丧气地回到方丈禅房外时,那扶桑剑客的事情好像也已经了结。他藏在门后,只看到那扶桑剑客深深鞠了一躬,竟然握住腰间的剑柄,转身离开了。环顾四周,一众僧人虽满面紧张,却好歹均是无死无伤,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

    耗了这么久,竟然没有见血?他暗道无趣,心想:还以为会闹出什么大热闹呢。

    人没找着,热闹也没看成,他越发觉得没劲,只好沿着寺庙外部转了一圈,最后一路绕到后山,嘴里还嘟囔着:“大师兄死了就把我叫来,既然师父一个人就能解决,为何还要叫上我?”他从不知何处取来一片树叶,咬在嘴里一路走,一路碎碎念念道:“连大师兄都打不赢他,我根本只有送死,还不如趁师父快杀了他时冲过去,补上最后一刀。”

    这人其实是刀柏峰的小弟子杜萧,只是入了师门许久,仍旧不如大弟子贺光得师父青睐,因此武功一直算不得上乘。当然,他认为这是因为师父并没有教他真正厉害的功夫,如今贺光一死,也许师父就会把一些闭门绝学传授给他了,如此想来,贺光之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那家伙不死,我又怎么能得到师父的真传?他望着天空飞过的一只鸟儿,忽然说道:“欺压了我这么些年,总该付出点儿代价,如今这份礼物,也算赎了罪,我就不怪你曾经的那些不是了。”他故作大度地叉起腰,面上神色倒是兴奋居多。谁知话刚说完,那鸟儿拉了一泡鸟屎在他头顶,“扑哧”拍打了一下翅膀,转身飞远了。

    他一抹脸,愣了两秒,最后居然笑了起来,冲那飞走的鸟儿哈哈大笑道:“不高兴了?不高兴了你也就只能撒泡尿而已!哈哈!爷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他喜滋滋站直身子,又抹了抹额头,待终于将鸟屎抹干净了,忽听见林中打斗的声响,侧耳细细听去,那似疾风般的掌风声,不正是他师父的“夺命无影掌”吗?

    他心下一喜,暗道:机会来了。于是忙抽出背后的剑来,张口朗声叫道:“师父,徒儿前来相助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分道扬镳 (一)() 
方才还与自己说话的人,转瞬之间,再无生息。岑可宣望着眼前逐渐冰冷的身体,从头到脚都开始发凉,宛若置身冰天雪地,冷得锥心刺骨。寒越正巧一剑刺在刀柏峰前胸,未伤到他多少,却已经腾出时间飞身靠了过来,拉起她就要走。

    “段先生……段先生他……”岑可宣紧紧握住那已经冰凉的手,不愿意松开。

    “快走,来不及了。”

    “段先生……”岑可宣流着泪,不知为何身子一直发软,双腿乏力无法站直,寒越只好迅速收回剑,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握住悬空的绳子,握紧后一用力,借着绳子的力道,带着她以最快的速度飞跃上了地面。

    杜萧自从听见了打斗声,就开始循着声音找人,分明听着声音已经很近了,可是提着剑绕了一圈,竟然没有瞧见半个人影子。他碎碎念叨着:“奇了怪了,奇了怪了。”出了鞘的剑又收了一半回去,手仍旧放在身后的剑柄上,眼睛却盯着前方看了又看,终于注意到右手边的树干上,系了一圈粗旧的绳子。

    那是一株十分粗壮,枝繁叶茂的槐树,树旁草木丛生,足有半人高,绳子垂落入地,被遮掩住,而正是那密集成堆的草丛里,打斗声越发激烈,还间或有人说话大喊的声音。

    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听起来……怎么竟如同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他古怪地皱起了眉毛,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手握着身后的剑柄,一手伸出来拨开密集的草丛,视线渐渐汇集于一处。

    高深的草木在其中消失了,地中间赫然出现一个漆黑的坑,虽不宽,仅有井口大小,却非常深,定睛看去,里面光线阴暗,黑乎乎一片,瞧不太清下面的动静。

    “师父定然就在里面!”他心里暗暗说了一声,又走近了两步,弯着身子探了探,仍旧看不清晰,只好趴下来,伸长脑袋往那地洞里瞄。正是身子趴好,脑袋凑上去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晃,面上一阵风过,有人往他头顶狠狠踩了一脚,直接越了出来。

    他本就半个身子悬空,只双腿留在地面,这番一个猛然的受力,身子不稳,便倒插着往下栽进了洞口,“啊啊啊!”天旋地转的,他哇呀呀叫着掉落,竟然摔在正飞身而出的刀柏峰身上,师徒俩一上一下,在半空中撞了个结结实实,刀柏峰更是被他撞得直往下坠。

    两人落地后,刀柏峰凭借高深的功夫,就地借力打了一个滚,便轻松起身了,倒是杜萧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哟哟叫着疼,揉着摔疼的胳膊和屁股刚刚起了身,当面又被打了一巴掌,面上顿时多了五个红手印子。

    “不争气的东西,关键时候,尽给我添乱!”年近五十的老者站在他身前,气得胡须直抖,眼睛都绿了。

    “师父!”杜萧叫了一声,忙辩解道:“我是打算来相助师父的,没想到他突然就冒出来了,把我也给摔了下来!”他按着脑袋上的脚印子,心里也是委屈,“下次撞见,徒儿定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寒越我是对付不了,那女的就交给徒儿对付好了。”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气得够呛,当即夸下海口。

    “废物!”刀柏峰忍不住又骂了他一句,“没你这个尽给我扯后腿的废物,我早把他给杀了。”他说着仰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头顶,一根悬挂的粗绳在半空摆动,追了许久的那两个人,早已经看不见身影了,他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先上去再说。”他最后只能如此说道,抬腿便要往上跃起,杜萧跟着走了两步,忽然瞥见地面上已经断气的人,面相陌生,竟是从未见过的,“那他怎么办?”

    刀柏峰只略略看了一眼,便道:“不用管他。我要对付的人是寒越,不用理会不相干的人。”师徒俩这才各自握住绳子,一前一后出了洞口,上了地面时环顾四周:槐树依旧,草丛依旧,青天白日下,瞧不出半点人迹。

    岑可宣和寒越两人出了地面一路跑,半途没有作任何的停歇,直到一处溪水边才停了下来。溪边流水潺潺,鸟鸣不断,远离了寺庙佛音和那紧追不舍的人,他们终于获得了片刻的静谧。

    这已经是小镇外很远了,他们从明音寺后山出来,段先生叫他们朝着山势低处走,寒越却并未完全听进去,或者说,只听了一半,他们所在的地方两面是山,密林环绕,这溪水却在双山低处,近似于一个山沟中。

    婆娑树影随风作响,云浮天际日照苍山,耳边是哗哗不断的流水声,岑可宣却独自坐在溪边的巨石上,整个人呆呆的,目光落在滚落的流水上,水花溅起了,又消失了,鱼儿出水了,又掉落了,她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莫名地感到空洞,以及悲伤。

    “对不起,倘若不是我一直带伤在身,你也不会受我牵连。”寒越绕到她身前,稍微弯下身子,平视着她的眼睛说。刚刚险中逃生,他原本应该清洗伤口和佩剑,整理衣物和觅食,甚至趁此探查地势,计划下一步,警惕如他,每每莫不如此,但是今日他都没有,他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水边哭泣落泪的姑娘身上。

    她的身上和脸上都有些脏,肩膀被他伤到后,衣服也划破了,干涸的血迹仍旧留在绯色的衣肩上,睫毛卷翘,微微颤抖,这哭泣的模样或许并非多么梨花带泪,楚楚可怜,可偏偏会令人心生疼惜。

    她经常哭,这是他自认识岑可宣以来最为深刻的印象。常常落泪,脾气也不好,不仅冲他大吼大叫,还一次又一次地打乱他的心绪,可偏偏是这样的她,却仿佛将他放在了心尖上,为他的孤单哭泣,为他的伤口心痛,仿佛他的每一分情绪,她都尽量试着去理解,去感受。

    为何如此?何须如此?他从不解渐渐变得替她不值: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对待,你又知晓我经历过什么?

    “待那姓刀的离去,我们便回去找到段先生的尸首,将他安葬妥当。”他握住岑可宣的手,眼中是深深的愧疚。

    岑可宣摇着头,轻声说道:“他是为了救我而死,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她恍惚想起自认识以来的一点一滴,越发觉得难以接受,“他似乎有许多话要对我说,一直未来得及开口,我却再没有机会听了。”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面颊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寒越终于上前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再一次说道:“对不起。”音色低哑,却发自内心。

    初见时他冷峻难近,不善言辞,说的每一句话生硬得令人生厌,气得岑可宣对他更是恶语相向,可经历了患难与共,他仿佛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又或者是对岑可宣的态度改变了,变得甚至毫不吝啬他的温柔。就像此刻,他身上带着的体温,竟比她多日前倾心恋慕的那个人,来得温暖多了。

    那个人,才真正是浑身上下,都冰冷彻骨。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喜欢你也好,讨厌你也罢,他若是不想让你知道,你便感觉不出分毫,他的冷淡和疏远,温柔和微笑,都来得猝不及防。

    那样被层层深藏起来的一颗心,又该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捂得热呢。

    她想起了段先生离去时最后的话,不明白其中又有着怎样的因由,只是眼泪一直掉一直掉,寒越便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始终没有松开。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分道扬镳 (二)() 
二人在石道里弄了一身尘土,身上又带着血迹,如今总算有了水,两人在河边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将一身狼狈稍微修整干净些。站起身来,肚子已经是饿得咕噜噜叫了。

    除了那日的两个烧饼,以及后来段先生给的些许干粮,他们再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食物,岑可宣摸着扁扁的肚子,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好饿啊。”

    寒越倒好,看也不看她,径直上岸往林子里走去,拨开丛林后,一转眼就不见了,离去时连一句交代也没有。

    岑可宣莫名其妙地盯着愈发深暗的树林,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仍是不明所以。转念一想,也许他要方便一下,不便说与她听。于是也不再多想,独个儿弯下身子,沿着附近一圈地方寻找,捡来不少散落的树枝,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后,试着生了半天火,都没有成功。

    从小到大,她从未做过粗活,更未有过半分落魄经历,眼下望着一堆高高的柴火,竟傻在原地,一点办法也没有。

    反正柴已经捡好了,让他回来生火便是,又有什么呢?她拍了拍手,这才坐回岸边的石头上,安安心心等了起来,结果等了好半天,离去时还能依稀听见的脚步声,最后竟消失得毫无踪迹了。岑可宣只好换了个方向坐,不再对着水边,而是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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