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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不顾自己的伤,还一径地怕他出事,一种怪异的波动瞬息刺进他的心脏,炙得他胸口微热。
“你……”他怔了怔,此时已毫无任何恶作剧后的快感,相反的,一股陌生的感觉主宰了他的情绪,他忽然觉得整件事变得一点都不好玩了。
“辛勇树,你别伤轩辕海昕……他身体不好……你……你……”她本能地挡在他身前,但抽痛再次贯穿全身,她发出哀喊声,缩成一团。
辛勇树呆住了,他哪敢对轩辕海昕怎样,他不被他“怎样”就偷笑了。
“朝阳!”轩辕海昕抱紧她,被她痛苦的表情螫了一下心头。
她竟然受这么宣的伤,怎么会这样?整出戏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啊!
“海昕……我好痛……”她全身冒着冷汗,腹部和头部像被电钻钻进去似的,疼痛不堪。
“我送你回去。”他声音中有着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着急。
“不……别被我妈……”她一说完就陷入半昏迷状态,整个人虚软浮沉。
“朝阳……”他担心地轻拍她的脸颊,见她情形不对,玩闹的心情顿时消失,紧接着冒起的是一顿无明火。
“呃……她……”辛勇树惊骇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怎么会弄成这样?”轩辕海昕双眉一攒,回头狠狠地瞪着他。
“我……我也不太清楚……”望着轩辕海昕暴风雨前宁静的脸色,辛勇树打心眼里发起抖来。
半躺在轩辕海昕怀里的向朝阳仍然有点意识,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极为诧异维扬中学人人见了就怕的恶棍辛勇树见了轩辕海昕会吓成这副德行。
“不清楚?”轩辕海昕提高了音量。
“我也不知道,她的嘴巴好利,我一气之下踹了她一脚……”辛勇树支支吾吾地解释。
“踹一脚头会流血?”阴鸷的眼神,森然的语气,轩辕海昕质问人的模样绝对会让人胆寒。
“这我也不知道……”辛勇树深知他生气起来的后果,因此更不敢承认向朝阳的伤和他有直接关系。
“你们玩得过火了,勇树,这出戏和我事前告诉你的完全走板了。”他抱着向朝阳慢慢站起来,号称“消瘦病弱”的身体抱着向朝阳却一点也不觉得吃力。
“是……我很抱歉……海王老大。”
这“海王老大”四字让神智半迷糊的向朝阳又醒了几分,她撑着精神,聆听着辛勇树卑微的语气与恭敬的态度,一颗心惊诧得几乎停摆……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海王?辛勇树叫轩辕海昕老大?太奇怪了!
“你把我的计划全捣乱了!勇树,今天我原本想让向朝阳对我死心塌地,你却在我出场前就把女主角弄倒,这下子戏怎么唱得下去?”轩辕海昕说得淡然,可是锐利的眼神充满霜气。
“对不起,海王,我本来也只是想吓吓她,谁知她那张嘴一点都不安分,净说些让人生气的话,而且骂完了还打算逃走……我为了拦住她,不小心将她拉倒,碰巧撞上石头,才会弄得她头破血流……”辛勇树连忙说出经过。
“哦?她不但不怕你,还骂了你?”他忽地想起许艾文也被她气个半死的事,嘴角不自觉扬起。
向朝阳隐性的强悍他早就领教过了。
“是啊,而且还骂得很难听……”
“她骂你什么?”
“她骂我愚蠢、幼稚、白痴、没大脑,而且神情和口气充满不屑……那样子任谁都会想扁她……”
“是吗?”他低头看着她的脸,笑了。
这倒像她的作风,明明说自己想要平静的生活,但假装的温驯却禁不起别人的挑衅,她啊,修行的火候尚未到家。
“海王,不是我爱说,像她这么普通的女生有什么好玩的,你怎么会挑上这样的货色来打发时间?她连许艾文的十分之一都不及。”辛勇树见他怒气稍降,斗胆提出他的疑惑。
他闻言立刻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再度板起脸孔。
“不是我挑上她,而是她主动送上门来,哼!只要是我爷爷找来的人,我们一律轰走,那老头老是怕我们胡来,防我们防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感觉有够孬的,上回来的管家只待十天就逃了,害我和我哥都快无聊死了,这回好不容易又来了向家母女,我不好好‘招待’她们怎么行?只要略施手段,就能整得她们七荤八素的,而到头来,说不定她们还会傻傻地感谢我们呢……只是,当我玩在兴头上时,你这脓包却扫了我的兴……”
辛勇树一惊,低头嗫嚅:“是,是我的错。”
“一件小事也办不好,怎么当我手下?下一次再给我出状况,小心我让你再也混不下去。”他蛮横地撂话。
“我知道了。”
“好了,在饭店前拍的那些底片有没有带来?”他又问。
“有,我加洗了好多张,明天就能贴在各年级的公布栏上,保证向朝阳名誉扫地……”
“这件事暂缓,等我的命令。”也许是看向朝阳伤得不轻,他破天荒地动了同情心,决定先放过她。
“呃……是!”
“现在我送她去医院,你们把现场清理干净后,全给我滚回家去。”他沉声道。
“是。”
等等……他们在说什么?
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向朝阳愈听愈惊,原本就已晕眩的脑袋更糊了。
轩辕海昕居然是辛勇树这帮子人的真正老大?
他真的是那个心脏有毛病,斯文有礼的轩辕家老四吗?
这场意外全出自他策划?
他对她的好,也是一场游戏?
找人偷拍她进饭店,并将照片送到训导处检举的也是他的杰作?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头痛得过度才产生幻听吗?
激动悲伤的情绪让血液回流心脏,她在疑问盘结的紊乱中失去知觉,残存的意识仍无法相信听到的真相。
随着眼前一黑,她的心也跟着跌落地狱,摔得粉碎。
※ ※ ※
听到有人在她身旁低声地交谈,向朝阳慢慢地转醒了,第一个进入眼帘的,就是母亲焦的的脸。
“朝阳,你醒了?”向鸿玲担心了一夜,这时才松了口气。
“妈……”这是哪里?哪个家?她有点恍惚,一时分不清自己在母亲工作的第几个家中。
“头还痛不痛?”轻抚着女儿苍白的脸,向鸿玲好心疼。
“头?我的头……”她动了一下,枕头碰到伤口,痛得她攒紧眉头。“哎呀!”
“别乱动,你的后脑受了伤,还缝了三针呢!”向鸿玲拂开她的发丝,低声解释。
“我的头怎么了?”她困惑地眨眨眼。
“你的头被学校的混混打伤了,朝阳……”轩辕海昕进到她的视线范围内,插嘴解释。
“被打伤?”她盯着轩辕海昕俊逸清秀的脸庞,突然间,记忆中最丑陋与黑暗的一面全部回到她脑中报到,她倏地瞪大眼睛,整个人弹了起来,指着他低喊:
“你!
轩辕海昕……啊!“
疼痛的感觉暂时阻挠她开口,捧着后脑,她又软软地倒回床上。
“我是海昕啊,你怎么了?还不舒服吗?”轩辕海昕柔声问。
这么关切的眼神,这么动人的语调,她有点糊涂了。
深植在她脑中的“真相”,会不会只是她神经错乱的幻觉?他依然还是那个斯文谦和又体贴的轩辕海昕,根本不是个坏蛋……“朝阳,是海昕带你回来的。
你昨天放学没和他回家,他不太放心,又回到学校去找你,结果正好撞见你被学校的小混混欺负,是他不顾危险将你救走,并且送你到医院包扎……“向鸿玲感激地看了轩辕海昕一眼。
“他‘不顾危险’救我?”这话在怀疑重重的此刻听来非常刺耳。
“是啊,昨晚海昕还陪了你一整夜,担心得睡不着,今天更请假半天说要留在家里陪你,你还不好好谢谢人家。”向鸿玲又道。
“他……”究竟哪个才是真企的他,她头痛地想着。
“别谢我了,向姨,朝阳的受伤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没好好照顾她。”轩辕海昕表现得相当自责。
“这怎么能怪你?是朝阳自己不小心,我早就叮咛过她,无论到哪里,别去惹那些流氓太保,她应该懂得保护自己才对。”向鸿玲跟中有浓重的不安,一提到流氓,她的心就会抽痛。
“可是她极可能是因为我而受伤的,那些人说不定全是针对我,才故意找朝阳的麻烦,我真的很抱歉。”轩辕海昕黯然地低下头,但嘴角却微微勾起,他对自己愈来愈纯熟的超高演技太满意了。
这两极化的表情正好被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向朝阳瞧见,那抹恶劣的笑虽一闪而逝,却已足够让她醒悟。
昏迷前听见的事全是真的!
她全身起了一阵战栗,疙瘩久久不退。
轩辕海昕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妈!他是……”她急着拆穿他的假面具,于是出声呼喊。
“啊,我帮你熬了点粥,我去拿来,让海昕陪你一下。”向鸿玲打断她。
“妈!”老妈要把她留给这个小魔头?
“别乱动,海昕,你帮我看着她。”向鸿玲向轩辕海昕微微一笑,便走出房间。
轩辕海昕目送她离开,又转回身,看着向朝阳。
幸好她没事,昨夜他还真的怕她就这么昏迷不醒呢!
从来不管别人死活的他,第一次觉得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她的伤太重才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担心她从此成了笨蛋,无法再以整她为乐,总之,他真的是一夜难眠,而且一颗心好像找不到位子停放一样,虚荡荡的,让他浑身别扭到极点!
“你看什么?”她摆着臭脸问他,又气又难过。
现在一切都明朗化了!她知道他的企图,知道他的计划,也知道他一点都不欢迎她和她母亲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