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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不是和亲,这在性质上不一样。求婚是为了通两家之好,不是为了求和罢战。只是说是这样说,但毕竟夷秦地处蛮夷,就是将来做王妃,也是边塞苦寒之地,与大周的繁华富庶,不可同日而语。
而大周的皇室嫡系,目前公主的年纪尚幼,若说勉勉强强能行的,宋静怡十一二岁,可毕竟没有及笄,还是不太人道。
宋璟倒是有兄弟,可是那些个就藩的王爷家的郡主,不是已经出嫁便是年纪太小,还真就扒拉不出来人手,唯一的就是咸阳郡王家的宋青芷,可有碧心郡主那一档子事,现在再把人家家里的姑娘拉过来,也真是有点天怨人怒了。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锦衣王府。那里真是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啊,论硬件年龄,苏皎皎已然及笄;论身份,锦衣王的义妹,没有皇室血统可是地位挺高;论渊源,当初锦衣王一举荡平夷秦,而今两族通好,也是传为佳话;论手段,那苏皎皎恶名远扬,完全不怕她被夷秦欺负了去;关键是论容貌,那苏皎皎姿容出众,很是拿得出手,不怕夷秦不满意!
而且说实话,大家心里还有个不可言齿的想法,苏皎皎这妖女,大周的男子是无福消受了,还是便宜了夷秦的去吧!
只是,即便处处都合适,可是锦衣王一个人在那儿卡着,他不说句话,除了皇帝,谁敢开这个头啊!
可皇帝也不肯,他竟有意下昭,询问天下闺秀,哪个愿效法王昭君自请嫁去夷秦!
一众大臣苦口婆心先劝住了!大家觉得若是身份容貌不匹配的女人应召,这样对夷秦世子是个耻辱,不利边疆安宁。
一时便有点风声鹤唳,世家权贵家中有适龄女的,都纷纷选人议亲。
沈嬷嬷也听到了风声,看着苏皎皎有些忧心忡忡。
偏苏皎皎不以为然,她甚至倚着梨花树笑眉笑眼:“夷秦有什么不好,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喝奶吃肉,还能死人不成!不过那夷秦世子若是长得又老又丑,我可就不能嫁了!”
骇得沈嬷嬷一把堵住她的嘴巴:“噤声!这要让别人听见了可是不得了了!”
苏皎皎洒然一笑:“别人谁听得见!便是听见了能怎么着!”
沈嬷嬷急得跺脚:“我的县主啊!你知道那些人都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鬼胎啊!那夷秦是个什么好地方,翻脸不认人的,看着现在是称臣纳贡,知道哪一刻就兵戈相向了!”
苏皎皎望望如洗的碧空,突然朝沈嬷嬷眨了下眼睛,笑着跳下梨树道:“嬷嬷放心,哪个敢不如我意乱点鸳鸯谱,当心我,”苏皎皎挥着梨花做了个下切的手势,“阉了他!”
沈嬷嬷忽而又一阵,心惊胆跳!
还是那间小酒馆,斑驳的石墙长满青苔。此时苏皎皎还是坐在那张桌子上喝酒,只是陪她喝酒的,换了人。
剪子刘对于苏皎皎叫自己出来,既意外又惊喜。
他的胳臂断了一只,但是人还活得好好的,看着还算健康。
“县主,”剪子刘红了眼眶,唏嘘惭愧,“想不到您还能来见我!”
苏皎皎笑一笑,为他满了酒:“伤全好了吗?家里老人好?孩子也好?”
剪子刘说不出话来,只将酒一饮而尽:“好!都好!”
苏皎皎扣着杯子,垂眸道:“这次请刘大哥来,是有件事要请刘大哥帮忙!”
剪子刘慷慨允诺:“但凭县主吩咐!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苏皎皎举眸相对,盈盈一水间,似雪落般冰冷沉静:“要什么粉身碎骨,你只为我,去使馆递个消息。”
待剪子刘匆匆下去,苏皎皎没有动。
她拿着酒杯,倚在窗口,向外看。
外面绿柳如茵,人来车往,再不复那日的落叶满京城。
或许那个人再也不会来了。换成了她,会时常想着过来看看,并不是为,有人会在这里等她。
而是有人曾经在这里等她,独对风霜雪雨。
苏皎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如今春日暖阳斜照,慵懒午后。苏皎皎喝酒不再呛,却也不懂其中滋味,只觉得苦辣在喉。
她歪在窗棂上,轻轻地闭上眼。
一开始大片大片的光斑在眼前乱晃,渐渐地归于沉寂,在这个无人少客的时刻,只觉得天地都仿佛在那春阳暖照中,渐渐发酵,如醉酒般醇厚缠绵。
直至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苏皎皎猛地睁开了眼,她直起身,目色清明,再没有丝毫的松懈懒散。
她亲自去打开了门。
门外一个二十一二岁的高大青年,高鼻深目,风度翩翩。
他轻轻施了一礼,面带微笑:“明月县主安好。”
苏皎皎还礼:“奇诺世子安好!”
两人进屋,落座。奇诺世子环视了一眼周边环境,笑道:“明月县主就请我在这里喝茶谈事?”
苏皎皎轻轻一笑:“这里有个好处,那些达官贵人绝不会撞见。”
奇诺握着茶杯并不喝,那杯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瓷色暗淡不说,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细微划痕,茶叶也一股子陈旧味,他喝不下。
苏皎皎优雅地举杯,轻轻呷了一口茶,阿诺骇然看见苏皎皎的杯子边缘竟然有一道发黑的缺口!
他说道:“都说明月县主长于乡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苏皎皎哈哈一笑。
她弃了杯子,收了茶壶,笑言道:“既是世子实在喝不下,那我就勉为其难为你亲自煮一壶茶吧!”
说完,她起身,从自家带来的匣子里取出精美的茶具,茶叶,包括山泉水,乃至于炭炉和炭都带着。
她娴熟地组装,生火,然后煮水听声,一应茶具行云流水般各就其位,用雕花的小竹夹子去夹茶叶。
奇诺唇边含笑,一动不动颇具玩味地看着。
苏皎皎低眉垂眸旁若无人,广袖露出皓腕如霜雪,伴随着水响,苏皎皎冲、泡、斟,随着水雾升腾,茶叶的清香氤氲飘散。
一看奇诺端茶的姿势,就知道是个行家。
他只轻轻地闻了闻,便赞道:“好手法!全夷秦最好的茶艺师,也煮不过这一壶铁观音!”
苏皎皎在茶香水色中嫣然而笑:“世子爷谬赞了。”
奇诺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姿态与其说是轻薄,不如说是珍爱。他的姿势更像是一种怜宠,手指上没有力度只有温度。
然后他问了一个很专业的问题:“你是用什么杀人?”
苏皎皎眸光可鉴地望着他,煞有其事地道:“我是妖女,自然意念杀人!”
奇诺便撤了手指哈哈笑了。
“皎皎找我来有何吩咐?”
这语气称呼熟稔得有点反常。但苏皎皎自动忽略了这种反常,直示目标:“想送几个贵女,请世子大人品鉴。”
奇诺的眸色暗了暗:“哦?”
苏皎皎眯了眯眼,笑道:“世子有为难?”
奇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让天下人皆以为本世子是个色鬼,这不太好吧?”他说完,突然前倾了身子,凑在苏皎皎的面前,与她耳语道:“你不敢找你哥哥帮忙的事,可以来找我的!”
苏皎皎道:“世子有何条件。”
奇诺细细打量着她:“敢问县主,右肩胛可否纹有一朵梅花?”
第十四章 琼华宴(四)()
那夜下了一场春雨。
天明的时候雨晴了。晨光普照,花叶间水珠盈盈,有飞鸟的羽翼划过树梢,雨滴便扑簌簌地散落如同流光透亮的水晶帘。
咸阳郡王府,林氏的房里,正有小丫鬟在摆早餐。林氏皱了皱眉,对身后的玉露道:“郡主还没来请安?”
还不等玉露答话,有个小丫头面无人色地跑进来,连跪也顾不得跪,失声道“娘娘!郡主不见了!”
林氏猛地起身:“怎么不见了?”
那小丫头吓得脸色发白,现在想起来跪在地上了,说道:“我和姐妹们清早起来,忙完了自家的事,却不见正房里的姐姐们动静,唤了几声也不见人回应,后来大着胆子进了屋,却发现……”
“发现什么了!”玉露一声喝问,那小丫头忙道:“几个姐姐都昏睡在榻上,而郡主,郡主不见了!”
林氏本来已经惊得站起来了,正好此时宋青彦拿着一封书信急急忙忙闯进了屋,大声道:“娘!妹妹被人绑了!”
绑了!
这两个字像是晴天霹雳,林氏顿时就懵了!
绑了?好好的在自己家里睡个觉,就叫人给绑了?
有两个字从林氏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就是,报应!
自己不顾姑嫂情谊嫌弃苏皎皎名声不好,现在就轮到自己女儿了!
林氏想至此顿时双腿一软仰躺下去,晕倒在玉露的怀里!
当宋青彦拿着勒索信赶到德胜门的时候,才发现聚集在那里的有好几家!而且,还真都认识!
齐国公世子齐家,广安侯世子崔家,礼部侍郎颜家,加上咸阳郡王府,一见面才知道,大家的家里发生了同样的事!
几个人面面相觑。凭着他们的身份地位,凭着他们的侍卫宅院,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把养在深闺后院的女儿掳走,这,这也太可怕了有木有!
而且,能掳走女儿,那么妻妾呢?
这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大家一商量,觉得这不是家丑的问题,而是事关重大的大事,于是相约着要去面见皇帝。
不想真的进了宫,却是骇得魂飞魄散!
宫门口也发现了一份同样的勒索信,以身体不适被送去皇庄休养的静怡公主,也被掳走了!
这,这,欺负他们也就算了,竟有人敢欺负到皇帝头上了!
真是无法无天了!
宋璟的眉心也跳了跳。
他即便按捺着,也是勃然大怒,当即摔了杯子!
所有人战战兢兢。
宋璟缓了缓神,问身边的太监:“那贼匪提什么条件!”
太监吓得哆哆嗦嗦去捡被皇帝看也没看就扔在地上的勒索信。当然皇帝嫌慢,直接问齐国公世子:“上面写的什么!”
齐国公世子跪地道:“让,让拿两千两银子,去,去吉祥街口的兴盛楼交钱待命。”
说完齐国公世子抹了一头汗,无他,那个兴盛楼是自家媳妇的嫁妆铺子啊!
待命,这两个字严重刺激了宋璟,偏巧太监捧着勒索信呈上来了,他用眼那么一瞟,靠!自己的女儿竟也只值两千两银子!
那可是公主!怎么也得开个高价吧!
然后宋璟的眉心突而又跳了跳,幸亏没有为了辱及皇室,把自己女儿的赎金写成一千两!
宋璟被自己这奇葩思维弄得缓回了一些理智,当下摆摆手,严令刑部的人彻查办理。
刑部尚书带着陆水横一头汗地跪在地上接了旨意,然后调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手,将吉祥街口方圆五里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待真的如临大敌闯进兴盛楼,却见兴盛楼空空如也。然后刑部一个小吏十万火急地跑过来,大叫道:“大人!大人!刑部衙门口发现了这个!”
陆水横打开一看,龙飞凤舞几个大字:沉香楼暗室赎人!
陆水横嘴角抽了抽!靠!沉香楼!那可是京城最大最红的妓院!还有官家的教坊司!
而且这么蹩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