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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群人提着剪子刘便要走,苏皎皎忙跳下车门在后面喝住:“慢着!”
车夫一见,赶紧从车辕上跳下来挡在苏皎皎面前,这群人气势汹汹的,伤了县主他可如何回去交代?
阿荷见状也连忙下车跟上。
七爷带头的一群彪形大汉停住脚步,回身看向苏皎皎。
苏皎皎将自家车夫拨开,上前几步道:“这位七爷,他欠了你多少钱?”
“呦呵!”那七爷一笑,打量了下苏皎皎,又打量了一下苏皎皎的车,扯着剪子刘上前走了几步说道:“这个小姑娘要替他还钱怎的?”
剪子刘见了苏皎皎,羞愧得满脸通红,却也只是嘴唇碰了碰,连声称呼也没叫出声。
苏皎皎只是道:“他到底欠你多少钱?”
“不多!”七爷将头一扬,大声道,“五两银!”
苏皎皎蹙了蹙眉,五两银子,对小老百姓来说,也不算少。
这时剪子刘面如滴血,吭吭哧哧对七爷道:“我,我把房子抵你。”
七爷嗤笑一声:“这回舍得了?可你那破房子,也抵不了五两银啊!”
剪子刘几乎是梗着脖子,语声却是极力哀求:“剩下的我慢慢还!”
七爷“切”了一声,将剪子刘往后身弟兄们身边一推搡,孤身对着苏皎皎道:“怎么,小姑娘,你和这人有交情?愿意替他还了这钱?”
苏皎皎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来,往七爷面前一递:“给你!”
七爷眼睛一亮,拿过银子还放在嘴里咬了咬,发现是真的,便在手里掂了掂:“有人还了钱,兄弟们,放人!”
那群人把剪子刘搡在地上,跟着七爷扬长而去。
见苏皎皎去扶剪子刘,车夫和阿荷连忙一左一右接过去,苏皎皎道:“把他扶车里去。”
剪子刘也不逞强了,乖乖任凭扶着,众人坐上了车,车夫在车窗下问:“县主,咱们回哪儿?”
苏皎皎想也不想:“先送剪子刘回家!”
不想这对话被剪子刘听了,他先是一怔,转而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皎皎道:“你,你是……”
苏皎皎一楞,也反应过来,当下娇蛮地将头一扬:“怎么,你还打不打算认我这个朋友!”
剪子刘一拍脑袋,不想拍到伤口上,疼得龇牙咧嘴地道:“我,我这个笨蛋啊,上次你说你姓苏,叫皎皎,在锦衣王府当差,我他妈就没想到是明月县主啊!”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在苏皎皎面前口吐脏字有些不好意思,他对苏皎皎吐了吐舌头,不想也抻到了脸上的伤,一时吃痛扭曲的表情滑稽可笑。
苏皎皎便“噗”地笑了出来。
剪子刘讪讪的,抓着脑袋,颇是不好意思地道:“你看我,这不是冒犯了县主。”
“别跟我说什么县主!”苏皎皎道,“倒是你,怎么欠了人家的钱?”
剪子刘低下头挠着,顾左右却没办法言他,只得道:“今年春天,小豆子刚捡回来,高烧病着,没钱医治……”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他定是借债治病了。
苏皎皎道:“刚才那个七爷,是放高利贷的?”
剪子刘有些气愤,眼圈都红了:“当初不过借一两多,这才几个月,就要还五两!怎么着赚钱,也还不上利息……”
他的声息越来越小,大概是非常不愿让苏皎皎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但是也没办法,只好垂着头不吭声了。
苏皎皎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哑口无声的样子,便笑了。剪子刘有些懊丧地解释道:“你送来的那点心,我有一盒拿去卖了,另一盒子,一院子的老人孩子全没尝过德旺斋点心什么味儿,我一心软,就打开吃了。”
苏皎皎有些心酸,笑了笑,说道:“以后再有这种事,别借高利贷去,我虽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但是请个大夫的钱还是有的。”
剪子刘“唉”了一声,转而觉得事情不对,他抬起头诧然道:“我以后,还能去找你?”
苏皎皎道:“怎么不能?”
剪子刘便挠着后脑笑了,他的头发凌乱,衣着破烂,乃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但是他的咧着嘴露着牙的笑容,竟像清早照着露珠的晨光一样,晶莹灿烂。
“那太好了!县主不嫌弃就是!”
苏皎皎喜欢这灿烂,这是欣喜的,由衷的,相反沐大娘那带着畏缩的礼敬当真是讨厌死了,看着尊敬,实则嫌恶。
第八章 生变(四下)()
马车一在巷子口停下,就听到剪子刘的院子里哭声震天。
苏皎皎和剪子刘面面相觑,剪子刘上前推开了门。
院子里有七八个孩子,大点的对着围观的街坊不停地跪拜哭求,小点的胡乱跟着跪,其中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子,畏缩地挨着一个双腿残疾的老人身边,那老人双目无神一脸愁苦,而小女孩子偶一抬头,苏皎皎骇然发现她竟然是个兔唇!
剪子刘一进去,便有人察觉了,看见他回来了,那些孩子急忙地团团围住:“大哥哥,你没事吧!”
剪子刘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大家过来看,快快!都过来见过明月县主!”
孩子们朝门外看看,没有人。
一个机灵的孩子道:“大哥哥,那是好心姐姐,不是明月县主!”
剪子刘便在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别废话,好心姐姐就是明月县主!快点都来见过了!”
院子里有一瞬间的静寂,孩子们一时有点畏惧,但很快有胆大的带头,跪在地上道:“给县主姐姐请安!”
不得不说这孩子是十分乖巧的,又是县主又是姐姐,其他的孩子见他带头,一齐有样学样地跪了。苏皎皎笑眯眯地扶他们起来,一边道:“起来起来,你们都乖,姐姐有赏!”
说着从阿荷手里拿了荷包,打开将里面的碎银子分给那些孩子们,其中那个兔唇的小女孩依旧依偎着那个残疾老人身边,一动不动,只抬了头好奇地看着,可一见苏皎皎看过来,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苏皎皎走过去,将一小块碎银子塞在女孩儿手里,然后对她身边的老人道:“老人家!”
那老人察觉到身边有人,抬起无神的眼睛看了看,便伸出手过来摸索,剪子刘怕冒犯了苏皎皎,忙一把扶住了,对苏皎皎道:“徐爷爷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不好使,县主你也别和他说了,说了他也听不见。”
说着他一弯腰,就把那老人抱了起来放在院中的椅子上。那老人摸了摸剪子刘的脸,老泪流了下来,说道:“阿勇啊,你可是回来了!”
剪子刘一扭头将眼泪逼回去,对一旁的兔唇小女孩儿道:“小豆子,去,烧水去!”
小豆子把手里的碎银子攥了攥,一溜烟跑去抱柴烧水了。
剪子刘安顿好老人,回来和街坊打招呼,街坊们已经给苏皎皎请过安了,此时对剪子刘又是佩服又是艳羡。
“剪子刘,这回你可翻身了,遇到了贵人,不怕那些追债的了吧?”
“你说什么呢,县主娘娘给的那些赏,还不够他还了钱?”
“剪子刘,以后你还忙活那些小生意不?”
“对啊,有发财的机会提携提携咱们这些个街里街坊!”
剪子刘一边应付,一边将人请了出去。回来见苏皎皎还站在院子里,当下难为情地挠挠头:“屋里可乱了,那个,您就院子里先坐!”
剪子刘一边说一边殷勤地用袖子去擦院子里的长凳,他弯腰仔细擦的空档,苏家教已经一矮身就钻进了他们的小屋里。
屋里一股子酸臭味迎面扑来。
屋子就是对面两间,一间是孩子们住的,炕上横七竖八乱七八糟地堆着破旧被子和脏乱衣服,地下更是狼藉一片,许多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破罐子,烂碗,长短树枝,还堆着许多卖不出去的商品,花花绿绿的廉价绢花线头,奇形怪状的竹编半成品,然后一个大水盆里盛着黑乎乎的脏水。
往那边屋看,那老人已经被安置在炕上,这边似乎和剪子刘和老人的房间,炕上略显整齐,地下却是同样乱七八糟,一些闲余的货物和几双旧鞋子胡乱地堆着。
阿荷实在受不了那屋中的气味,当下馋了苏皎皎道:“县主,咱们还是外边坐吧!”
关键是屋里根本没法儿坐!苏皎皎从善如流地出来,剪子刘在外面不好意思地露着一嘴白牙冲着她笑。
苏皎皎当真喝了碗水。那晚看着虽旧,还磕坏了一个小口子,但是看得出是被认认真真洗干净了,水就是白开水,没有糖没有茶,倒是有邻居送了糖茶来,苏皎皎却拒绝了。
苏皎皎对那群孩子们道:“姐姐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是以后能不能把家打扫干净啊,你们看脏得姐姐都不敢进去坐呢!”
她说得坦率,那群孩子围着她,一起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那个最机灵的孩子大声道:“县主姐姐放心!以后我们一定把家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下次县主姐姐来一定敢坐到屋里去!”
剪子刘想了想自己扔在炕上气味刺鼻的臭袜子,脸色通红了假意看了看旁处,然后他一眼看到墙边的草秸秆上不知那个兔崽子拉了一坨屎,吓得他赶紧将眼光收了回来!
此地不宜久留,苏皎皎喝了那碗水便起身告辞了。临别还留了一块碎银子让剪子刘去看伤,剪子刘硬是没要:“你看我活蹦乱跳的,看什么伤啊!再说你已经替我还债,还花费了不少,哪能再要你的钱呢!”
不要是他的硬气。苏皎皎也不勉强,剪子刘冲她抱了抱拳:“县主大恩大德,剪子刘无以为报,只从此刀山火海,任凭差遣!”
这种类似的江湖语言苏皎皎也听过不少,当下不以为然道:“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阿荷咬了咬唇对苏皎皎道:“县主得提防此人。”
苏皎皎挑眉看向阿荷。阿荷道:“这人看着扶贫济困,实则上蹿下跳游手好闲,不稳当。”
苏皎皎没有反驳,思索片刻点了点头:“看他的家里,也不是过日子的气象。”
第八章 生变(五)()
苏皎皎见到苏岸的时候,是在下午,花园中。
苏岸托着一只精巧的紫砂壶,安静地靠在银杏树的树荫下翻着书。下午明媚的秋阳照在他的身上,金灿灿的银杏叶轻轻飘落,在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
蓝天,落叶,暖阳。微微的风,俊雅如斯的哥哥!
苏皎皎突而觉得自己内心的憋闷与浮躁奇迹般地被涤荡一空不见了。
然后她听到枝头鸟叫,闻到不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桂花香。
苏岸就像是一泓泉,一块玉,安安静静地就在那里,却温润地发着光,散着亮,让人既舒缓又安全。
苏皎皎便有些痴了。
她骤然想起,在饶县,他们被烧毁的房子的废墟旁,杏树下。落英细碎,满地月光。
哥哥一身锦衣,三分落寞。他抚着她的头,温柔地低笑。
他对她说,你要进入的红尘富贵场,暗地里的卑鄙阴险令人发指,你不可再与人争锋斗狠,逞强使气。
不要再与人争锋斗狠,逞强使气。
她答应过哥哥的,可她没做到。
这般想,苏皎皎突然泪盈于眶,内心难过起来。
哥哥早已厌倦的,离弃的,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