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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太君将身避开虚受一礼,却是没有流泪唏嘘状,反是朗声笑道:“那是你碧心姐姐命苦,哪儿有我的什么大义!倒是陛下宽仁,不念旧恶,还惦记我这个老婆子!”
宋璟眼眸一缩,心中有恨有憾:“婶母说的哪里话,只恨沈子苏不年长三五年,彼时一举荡平夷秦,哪来的碧心姐姐命苦!”
因着碧心和长公主交好,宋璟自小也是和碧心郡主熟识的。只那时是先皇在位,一力主和和亲,待出了碧心郡主那档子事,夷秦大军压境直逼京城,竟还有大臣惧怕得想要将已订了婚的懿德长公主送过去求和的。
当时还是卫王的宋璟一力主战,在朝堂上痛声疾呼,大周的公主,即便是名义上的,被人在两军阵前那般折辱,是个会喘气也丢不起这个脸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有血性的男儿!
于是仗就这么打起来,可那夷秦是凶猛非常,数个将领一个个折了下来,当时的皇帝又气又急又惊又怕,一病不起归了西。
宋璟上了位,启用了当时的锦衣王,一战将夷秦逼到了山海关外,如此算是解除了京师的危机。却不想夷秦忒是难缠,打了三四年僵持着不说,老锦衣王还被暗算丧了性命。
锦衣王一死,整个大周像是天塌地陷,一时人心惶惶惊怖不已,甚至一些胆子小的大臣都上书迁都了,沈重当时不过十八岁,眉毛都没动一根,将身上的官服一脱,一身重孝带着兵就浩浩荡荡地去了。
宋璟和乔老太君说了这般话,勾起了心里的陈年旧事,因着对接驾的咸阳郡王宋贽道:“朕已许久没有与十一弟亲近,今儿逢着婶母的好日子,索性赖着不走了,子苏不是也来了吗,我们一起好好喝几杯!”
咸阳郡王府半寿,一般是一个府上一张帖子,来的也多是女客,像这样特意给锦衣王沈重一张帖子的,实属极少数,虽然其间曲折世人自是猜的出,但目前的局势就是,御驾亲临,得以作陪的,除了咸阳郡王府,就只锦衣王沈重。
先前浩浩荡荡御赐了很多个寿礼,哪个能想到皇帝还亲自来呢,关键是哪个能想到那一向彪悍泼辣的老郡王妃此举不是挑衅而是向皇室示和呢?故而这样一个一睹天颜在皇帝陛下面前露脸讨好的机会就这么失之交臂,不知多少人家顿足扼腕望洋兴叹!
那边乔老太君回到坐席,有皇帝出场助兴,盛宴更是格外热闹,一众夫人想多说几句喜兴话,无奈乔老太君身边的席位被长公主和苏皎皎占据。
长公主也就罢了,可是苏皎皎就有些格外刺眼,就算是要有小辈来陪,静怡公主还在一旁等着呢!
可是刺眼也就刺眼了。众人是在场面上应酬惯了的,大家轮番敬酒,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就直接把苏皎皎透明无视了。
宋静怡一旁看了,不禁心里冷笑,这傻丫头也真有那张脸,陪在一边也不觉得不自在!
苏皎皎还真没不自在,大家给老寿星敬酒,关她什么事啊!
这边有侍女过来,捧着一个小坛子,给乔老太君和林氏行礼,说道:“这是锦衣王特为老郡王妃酿的寿酒,祝老郡王妃福寿绵长!”
乔老太君这回没扫兴,当众哈哈一笑:“我竟有这等口福!早知道锦衣王就是个酒中仙,他亲酿的酒,那还了得,快快呈上来大家都来尝一杯!”
宋静怡在心中腹诽,什么酒中仙,一个小破县城里卖酒的,还不是往酒楼里送低三下四服侍人!
宋静怡这边腹诽着,那边已有侍女服侍酒水。苏皎皎一看便笑了,这是哥哥造的甜酒,一多半是果子,色泽嫣红,光如美玉,有浓郁的酒香,更有清冽的甜香,用于寿宴女客再合适不过。
众人一时被散发着清冽芳香的醇厚酒气惊呆了,再一看杯中酒,竟似琥珀般浓稠而清透,香气氤氲酒色潋滟中,连杯底的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来赴宴的不是养尊处优的老封君就是见多识广的管家太太,眼界用度自是不差的,可如此惊艳的芳醇美酒,却是见也未曾见过!
如此内心的一惊一赞之下,对苏皎皎不禁侧目。
锦衣王再得罪甄家和太后娘娘,也毕竟是立下不世之功的人物,抛开他早些年在刑部大理寺的雷霆手段,也不说他征战沙场的旷世才干,光这酿酒的生活小技也是用功到臻于化境,这样的人,□□出的女孩子,又怎么真的会是一个粗鄙无知的山野村姑呢!
何况皇帝陛下对锦衣王的亲厚爱重有目共睹,远没到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为着一个太后国舅,对明月县主表现得太过疏远敌视真的好吗?
太后国舅之仇不过是因着甄家,可甄家那可是铁板钉钉的谋逆,他们这些个做臣子的,惧怕锦衣王归惧怕,敌视却是不敢当啊!
于是表面上,那些夫人看苏皎皎的目光便柔和得多了。
苏皎皎熟门熟路地对乔老太君道:“老太君您可别喝多了,这酒喝着甜,入喉也绵软,可是后劲儿可大了,就这一小杯喝了,双颊便红了,一两个时辰也褪不下去,我哥管这叫醉红尘!”
乔老太君白发苍苍笑意盎然:“哦?当真后劲儿这么猛?”
苏皎皎小嘴一抿将头一扬:“当然!我哥爱烈酒!便是酿果子酒也提纯得很烈!”
锦衣王爱烈酒,这桩公案举世皆知。
众人再不疑有他,小心翼翼呷了一口酒,果然唇齿清芳入喉绵软,咽下去还有回甘,吃起来就像是有酒味的羹汤,哪里像是一小杯下去脸红不褪的烈酒!
宋静怡尝了一下就觉得苏皎皎所言不实,当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声道:“分明就是个吃着玩的淡酒,说什么一小杯红了脸一两个时辰也不褪,你也真不怕闪了舌头!”
苏皎皎见她一饮好爽,当下摇头啧舌道:“完了完了,公主你喝这么快,一会儿非醉了不可。我哥为何管它叫醉红尘呢,便是这酒如同红尘富贵事,初尝滋味香软甘冽,待翻过味儿来,就苦得人事不知了!公主如此贪杯,完了完了!”说完煞有其事地吩咐身后婢女,“快去快去,给公主端醒酒汤去!”
宋静怡神色如常,智商也如常,她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苏皎皎:“你看我像喝醉的?”
众人心里也起疑,任是再烈的酒,不过一小杯,也不至于就醉得人事不知要醒酒汤吧?何况公主参加宴饮是平常事,不可能不会喝酒的!
乔老太君不理会她们小女儿事,看着满桌宾客唏嘘:“别的不说,锦衣王那一句红尘富贵事,当真是一语道尽其中滋味!我们这些个在富贵场中打着滚的,哪个不知道其中甘苦!来,就为这句红尘富贵事,我们喝一杯!”
众人正要举杯,忽见宋静怡满面桃花色,歪着头一副娇憨模样道:“咦,怎么好端端的下了雾了!”
这话一说,众人皆惊骇,这,这是真的喝醉了?
宋静怡身后的宫女丫鬟也皆变色,年长的嬷嬷一边示意小宫女扶宋静怡休息,一边去催醒酒汤。不料宋静怡竟是挣开要扶她起身的宫女,对苏皎皎扬着脖子道:“听说你们在乡下沽酒卖酱菜,你哥送了一坛酒来,你是不是也给我婶祖母送了一坛子酱菜啊!”
苏皎皎微微一笑:“公主这就不知道了,大庆寿的我送什么酱菜啊,我亲手做了寿桃给老太君!”
宋静怡“噗嗤”一声笑了:“谁不知道御膳房送下了寿桃,我皇祖母亲赐的!”
苏皎皎不以为然:“各人表各人的心,有御膳房的寿桃关我何事?”
宋静怡忽然一声冷笑:“你这是和我皇祖母叫板!”
第五章 (五)()
众人皆变色。
宋静怡虽是有些醉了,但神志是清晰的。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的心皆提起来了!太后娘娘赐下了寿桃,苏皎皎还偏要送寿桃,这不是和太后娘娘叫板打擂台是什么!
就算这小姑娘乡下来的不懂这其中规矩,可是锦衣王是懂的,他不该叫妹妹这么干啊!
这其中意味?
众人神色复杂地互相看了看,三缄其口不敢吭声。反倒是苏皎皎笑道:“我跟太后既没有分夫之仇又没有夺子之恨,有什么值当叫板啊!”
这,这话要把人吓死了有没有啊!
这也忒惊世骇俗了吧!
众人看向苏皎皎俱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连懿德长公主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冷面道:“你说什么!”
苏皎皎坐得四平八稳,瞪着一双眼睛非常纯真无辜地反问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懿德长公主的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上不来下不去好不难受,她涨红了脸怒斥道:“你再敢说一遍刚才的混账话!”
苏皎皎破颜便笑了!
她往椅子背上一靠,整个人像个欢欣明悦的小兽,两条腿一屈一蜷便窝在了椅子上,眉梢一挑笑道:“大姐姐你这可是说错了,我这哪个是混账话呢?早在民间的时候我就听说,早先有个圣慈皇太后,无宠无子,却仗着个嫡字,整日介和当今太后叫板争锋,在我心中,放眼天下能跟太后娘娘置气叫板的也就是她了,”这般说着小嘴一瘪,颇有点委屈忐忑地道,“可圣慈皇太后再不自量力,那也是先帝的嫡妻陛下的嫡母,我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和圣慈皇太后比,去和当今太后叫板?再说这辈分也差着啊,刚才大侄女一说,我心下也好是迷惑,正想好好问问我们的大侄女儿呢!”
说完她缩着脖子抱着腿,可怜兮兮地就朝宋静怡望去,宋静怡却是脸红如火,整个人有些迷蒙瘫软地被宫女扶在怀里。
苏皎皎这下可开心啦,一下子跳了起来三两步跑了过去,幸灾乐祸道:“咦,刚还嘴硬,果然被我说对了吧!这果子酒喝着甜醉得快,可见干什么都不能尽捡软的捏!”
眼看着剑拔弩张,她倒是言笑如常,只是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去,可不是她插科打诨几句话就能岔得开的。
满座权贵皆是静心屏气,谁也不敢开声说一句话。静怡公主身边的嬷嬷带着人扶静怡公主下去休息,苏皎皎施施然往椅子上一坐,主动旧话重提:“大姐姐说我说的是混账话,那请大姐姐不吝赐教,我说的话是怎么个混账法儿?”
懿德长公主气得满脸通红,偏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她身边管事的薛嬷嬷见主子受辱,当下板脸冷声道:“县主还请慎言!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何等尊贵,怎能大逆不道拿出来任性使气!”
苏皎皎朝宋静怡离去的方向溜了一眼,“又不是我先拿出来任性使气的,嬷嬷要教训找错人啦!”
薛嬷嬷声色越发严厉:“县主对太后娘娘不敬!”
苏皎皎长眉一挑,似笑非笑:“我对太后娘娘不敬?难道当今太后不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难道对她来说,能和她旗鼓相当背后叫板的,不是有分夫之仇夺子之恨的圣慈皇太后,而是我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乡下野丫头?”
苏皎皎根本不理会薛嬷嬷,而是直勾勾盯住了长公主:“因为我送重复了寿桃,就是和太后叫板?我是什么地位身份?说这话的人就是其心可诛!我若是那死了又从坟墓里蹦出来的圣慈皇太后,才是和她叫板呢!就像你身后的那个老嬷嬷,她再怎么蹦跶也没资格和我叫板,能和我叫板的只有大姐姐您,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