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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嬷嬷一声闷哼,踉跄一步“咚”一声跪在地上,瞬息之间脸就白了,有冷汗渗出来。
苏皎皎弯着腰歪着头觉得很奇怪:“嬷嬷你做个示范就好了,何必如此多礼,不管怎么说您也是我先生,还是太后赐下的,动不动跪下我哪里消受得了?”
说完伸出小手搀扶鲁嬷嬷,鲁嬷嬷借着她的力想站起来,不料苏皎皎包藏祸心,只听她“哎呦”一声,“鲁嬷嬷你好重啊!”
“啪!”鲁嬷嬷腰来没来及直起,就被苏皎皎给推了个屁蹲儿,再次受创,鲁嬷嬷再也撑不住,忍不住“嗷”一声惨叫!
苏皎皎忙地后退一步,怕怕地道:“鲁嬷嬷你没事吧?我没想到你这么重,怪不得早上能吃下那么一大碗呢!”
鲁嬷嬷突然泪流满脸,什么我能吃下那么一大碗啊,都快撑死我了,不不,都快摔死了我啊,谁来救命啊,啊啊啊!
苏皎皎贼心不死故技重施又来搀扶,鲁嬷嬷突然有种给她下跪求饶的冲动,忍住泪道:“老奴自己爬起来,不敢劳烦县主!”
下午鲁嬷嬷是被仆从抬回去的,王嬷嬷诧异地道:“鲁姐姐?”
鲁嬷嬷欲哭无泪,欲说无言。
王嬷嬷再次上课,温柔淡定了很多。
“县主,老身昨天气糊涂了,都忘了纠正您,做《女诫》的班昭不是汉成帝的班婕妤。”
“呃,”苏皎皎眼睛亮晶晶地歪着头,“您回去查书了?”
啊啊啊,果然是从这里来了,王嬷嬷内心哀嚎着,脸上淡然避开锋芒:“县主误会了,班昭十四岁嫁给同郡曹世叔为妻,故而我们又称她为‘曹大家’。”
这是暗地里指出,班昭可不是十四岁才学会扫地啊,啊啊啊。
谁知苏皎皎轻风云淡,以不变应万变:“那班婕妤是谁?”
王嬷嬷一愣,怎么还扯班婕妤,咱们说班昭学女诫好不好啊?
但是也很平静地答了:“班婕妤,应该是班昭的姑姑。”
“哦,”苏皎皎点了点头,“养女随姑姑,怪不得班昭长得黑,又笨又丑的!”
王嬷嬷顿时又觉得天雷滚滚招架不住了!这还有没有完啊,谁长得黑又笨又丑啊!
苏皎皎又在后面神补刀:“不过配汉成帝那个假太监也是绰绰有余的。”
王嬷嬷眼看又被绕进去了,弱弱地纠正道:“县主,汉成帝不是假太监!”
苏皎皎一下子瞪大眼睛:“不是?他不是没儿子吗!”
王嬷嬷无奈地泥足深陷:“那是赵飞燕姐妹断成帝子嗣。”
苏皎皎胡搅蛮缠:“赵飞燕不是大美人吗,干嘛嫁给一个假太监!”
王嬷嬷想仰天长叹,汉成帝不是假太监,汉成帝不是假太监,汉成帝不是假太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好不好啊!
苏皎皎自娱自乐带解释:“哦,我知道了,赵飞燕她们贫贱,虽然嫁了假太监,但可以做皇后,为了荣华富贵什么的还是可以忍一忍。”
王嬷嬷强压下暴怒的冲动:“县主,汉成帝不是假太监,是赵飞燕姐妹不贤,断成帝子嗣!”
苏皎皎狐疑地盯着王嬷嬷,像是盯着一个奇怪的蹊跷物件。
王嬷嬷不知道她又憋着什么坏,心里发毛:“县主怎么了?”
苏皎皎歪了歪头,认真地问道:“嬷嬷是说,汉成帝是个正常的男人,只因贪恋美色不顾自己的子嗣,是这样吗?”
王嬷嬷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小心地点了点头:“是的。”
“哎呀!”苏皎皎一声哀叹委顿在椅子上,“班昭她姑因为长得丑点就失宠,男人宁愿子嗣不要也要沉溺女色,你说她写个破《女诫》干什么啊,直接长得俊点比什么不强啊!”
王嬷嬷淡定的面孔瞬间崩裂,这论点,这论据,这不靠谱的思路啊!
“县主,鄙人愚暗是谦辞,班昭长得不丑,她姑姑更是姿容秀丽,琴棋书画冠绝后宫,宠爱一时。”
苏皎皎惊跳起来:“你说什么!姿容秀丽,琴棋书画冠绝后宫!那还有赵飞燕什么事啊,汉成帝宠幸她不就完了嘛!”
王嬷嬷一时无言。
苏皎皎逼问:“班婕妤为什么失宠?”
王嬷嬷迟疑半晌,如实作答:“婕妤端正守礼,不及飞燕姊妹谄媚妖娆。”
苏皎皎莞尔道:“嬷嬷错了。”
王嬷嬷愕然。却听苏皎皎道:“婕妤不是输在端正守礼,而是输在洁身自好!一个人太在意自己名声,过于维护自己品行,就难免极端自私,只顾自己,用任何一点手段都嫌脏了自己的手,这样做倒是成就了她贤德的名声了,可是却毁了汉成帝!”
王嬷嬷骇然,诧异道:“县主何出此言?”
“班婕妤宠冠一时的时候,有一次成帝要与她一起乘车游玩,她便劝谏皇帝,说自古明君都是贤臣常伴身边,只有昏君才让宠妾不离左右,成帝听了她的,是不是?”
王嬷嬷点头。
“乃至赵飞燕诬陷她曾向神灵诅咒皇帝时,她自我澄清,皇帝也认为她说的对,赦其无罪,是不是?”
王嬷嬷复点头。
苏皎皎道:“可见皇帝并不是一点不听她的,若她不是那么在乎贤德的名声,施展些狐媚的手段,投皇帝所好,她霸在汉成帝身边总比飞燕合德之流的人强吧!所以那班婕妤徒用一首《团扇诗》落个名垂青史,实则是个不臣不妻的奸诈之辈!女人都学她,臣子都学她,用丈夫君主的过失来成就自己的美名,还不是欺世盗名!”
王嬷嬷直觉这话有些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苏皎皎又说道:“后世的上位者要女人都学什么女诫,男人们明明都是好色之徒,贤德品性哪里抵得过一包□□啊!”
第四章 妖女(六)()
“轰”一声,王嬷嬷又觉得五雷轰顶外焦里嫩了!她强行抑制住堵苏皎皎嘴的冲动,不料苏皎皎又奸笑着来了一句神补刀:“那些让女人学习女诫的女人们,估计都是想把别人教成班婕妤,她自己好当赵飞燕吧!”
王嬷嬷“嗖”地起身堵住了苏皎皎的嘴。她静如处子却快如脱兔,这下子是苏皎皎被惊呆了。
“嬷,嬷嬷你怎么了?”
王嬷嬷这才失魂地松开了手,说道:“我的县主唉……”
苏皎皎不知是嫌弃王嬷嬷还是情绪正激动,“呸”一声恶狠狠地道:“最可恶的是班家,把自己家的女儿都教成自以为是的蠢蛋,他们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什么狗屁东西!”
王嬷嬷直接就翻白眼瘫坐在椅子上!
看着被仆从搀扶出去的王嬷嬷,苏皎皎将双腿往桌子上一翘人就靠在椅背上,她用食指摩挲了下嘴角,坏笑道:“跟我一本正经,我就胡搅蛮缠,跟我中规中矩,我就惊世骇俗,看看谁还敢来当我先生!”
王嬷嬷果然,当天下午就回了慈安宫,向太后娘娘谢罪请辞。这小妞太厉害,她的想法大逆不道惊世骇俗,她这做教养嬷嬷的担不起这连带责任啊!
太后气得又摔了套茶壶茶杯,并且严令鲁嬷嬷严加管教。
鲁嬷嬷已然战战兢兢,面对太后严旨欲哭无泪。苏皎皎一脸灿烂地凑在她的面前,亲密无间地道:“嬷嬷想不想卸了这职位?”
鲁嬷嬷老实地道:“想!”
“那没问题!”苏皎皎一掌拍在她肩头上,“我帮你卸了去!定让你顺顺当当名正言顺出了这锦衣王府,回头还让太后重重赏你!”
苏皎皎说完蹦蹦跳跳出去了,剩下鲁嬷嬷毛骨悚然。这,这不是什么好话吧,是憋着什么损招呢?
安安分分过了两天。那日黄昏,鲁嬷嬷下了课,于园子里花间小坐,边用拳头轻轻敲打着后腰,边在心里嘀咕,这教人礼仪,当真是个累人的活儿啊!
却见苏皎皎一身粉裙,披着斜阳的艳色,拿着一枝荷叶和一枝雪白的莲花,于一大片青葱翠碧草间款步而来。
她带着美好清甜的笑容,朝鲁嬷嬷开心地打招呼:“嬷嬷好!”
人家是县主,还是个惹不起的县主,鲁嬷嬷忙起身施礼。
“鲁嬷嬷何必客气,”苏皎皎躬身来扶,鲁嬷嬷却勃然变色!
我的天啊,她腕子间那昂起头冲自己扑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啊——”一声响彻天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响起,鲁嬷嬷笨重的身体重重砸在石子地上,而她看见那红白斑纹的蛇竟扑向了自己的鼻子尖!
蛇特有的冰凉腻滑的质感已在肌肤,鲁嬷嬷最终连个“蛇”字也没喊出来,成功地晕了过去!
而她的身下,已被自己的尿液湿了一片!
面对两个前来请罪的嬷嬷,太后几乎砸碎了整个慈安宫!
那苏皎皎竟敢如此对待她派去的嬷嬷,这简直欺人太甚忍无可忍!
“来人!传旨!让那苏皎皎前来见哀家!”
“太后息怒,”赵嬷嬷连忙上前,握住高太后的手道,“切莫轻举妄动!”
高太后余怒未消,但听了赵嬷嬷的话,还是挥退了左右。
见四下已无人,赵嬷嬷道:“太后娘娘,苏皎皎不足挂齿,切莫激怒锦衣王。”
高太后切齿道:“哀家难道怕他!”
赵嬷嬷道:“太后娘娘气糊涂了!他这次卷土重来,是抓了舅老爷的把柄寻衅报仇的!”
“可难道我忍气吞声,他便能偃旗息鼓?索性来个鱼死网破,哀家就不信皇帝敢弑母!”
“太后!皇帝不敢弑母,可是能褫夺了舅老爷的爵位,毁了整个高家啊!”
高太后迟疑:“那你说怎么办?”
赵嬷嬷道:“依我看,锦衣王对那苏皎皎宠爱非常,咱们不如用计,让那苏皎皎嫁入高家!”
高太后惊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我高家绝不允许那样的女人进门!”
“太后息怒,”赵嬷嬷安抚住高太后,循循善诱道,“您想啊,那苏皎皎再无法无天,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她若是一心系在一个男人身上,还愁摆布不了吗?有了苏皎皎这张盾牌,锦衣王还能不依不饶地快意恩仇吗?”
高太后沉吟道:“恐怕他不会允许的。”
“所以我们得用计啊,”赵嬷嬷小声道,“凭我们的手段,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秋凉渐至,咸阳郡王府的菊花陆续开了,桂花隐隐地飘香。
老太君乔氏一头白发,一身半旧常服,拄着拐杖弯着腰在侍弄菊花。身边的桂嬷嬷在一旁关切地唠叨:“才染了风寒,老太君去歇歇吧!”
乔老太君道:“受了点凉,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打几个喷嚏喝几碗姜汤,动一动出出汗也就好了,值什么大惊小怪的!”
桂嬷嬷道:“您不别当回事,如今身子骨不比从前了!”
正这时有丫鬟禀告太医来了。
乔老太君起身道:“干什么兴师动众的,不过老方来了也好,好长时间没说说话了,都这把老骨头,的确是不比从前了!”
须发皆白的方老太医笑呵呵地进来,冲乔老太君施礼。乔老太君道:“太医有礼了,快点里面请。”
方太医看了脉开了方子,又絮絮地嘱咐了几句。两人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免喝喝茶聊起天来。
“最近这京城可有什么新鲜事儿,我这老婆子困在这院子里,天聋地哑,不比你各处行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