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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过,但没飞过,我晕高,”叶珣遗憾的说,“而且晕血,晕针。”
“开玩笑,那天到前线视察你也去了的。”陈济反驳。
“那是因为心理医生帮我矫治过,沈司令让人押我进手术室看了一场开胸手术。”
叶珣回想起那场“灾难”,无影灯下,从病人胸中汩汩流出的鲜血至今历历在目,当时只感到头脑一阵阵眩晕,一股热浪从胸中冲向四肢百脉,冲得他喘不过气,想要侧头躲避,身旁穿了白大褂的副官强行扭过他的脑袋……出了手术室大门,他就径直奔去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如此反复几次,他真的克服了血液恐惧症,但要是他选,他宁可晕一辈子血。
叶琨坐在写字台前,拉开左边的抽屉,摸出一把手枪。
干净的棉布沾了皂角水,一点点擦洗着枪膛枪管,去除残留的火药残渣。
“叶琨。”爱比尔开门进来,悄声唤着他,走上前,轻轻搂住他的肩膀。
叶琨擦枪的手停下来,闭眼沉思一会,才慢慢挣脱开爱比尔的手:“别这样,爱比尔,这里是指挥部。”
爱比尔凑近他,用额头揉蹭着他的脸颊脖颈,她身上特有的香味让他沉醉。皮肤上一阵湿凉,叶琨侧头去看,她在流泪。
“战场上不那么好玩吧,”叶琨的声音虚无缥缈,“以后别这么任性了。”
“我就是想,”爱比尔哽咽着,擦了把眼泪,半晌才说出话来,“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去天堂。”
叶琨苦笑:“恐怕我杀戮太重,死后要打进十八层地狱的。”
“为什么你不能带我走?在这里你不快乐,你要被自己的父亲猜忌,而且还要拿着枪打内战,而且我们很难在一起,而且你总是躲着我,而且……”爱比尔越说越激动。
“爱比尔,你听我说,”叶琨打断她的话,“你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又是在中国长大,你知道,子从父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他要你死呢,你也顺从?”爱比尔哭着问。
叶琨神色黯淡下来,倾吐一口气,淡而坚定的声音:“……是”
“如果你这样说,我会以中国血统为耻!”爱比尔近乎咆哮。
“咳咳……”叶珣从门外进来,叶琨显得有些慌乱,爱比尔擦着眼泪借口出去。
“不是因为有重要事,真不好意思打搅你们。”叶珣尴尬的开口,手里提着一只大鸟笼。
叶琨嘴角一挑,一个不太成功的微笑,“拿的什么?”
“还没见过二姐,我刚刚去二姐和姐夫家看了看。”叶珣在桌上腾了块地方,手中的大笼子搁在桌子上,笼子里是一只漂亮的白鸽,正咬着自己的翅膀,发出咕咕的声音。
“二姐说这是一年前一个日本女人送她的信鸽,说是代表和平和往来,她嫁人的时候带它来昌州的。”二姐一年前出的阁,嫁到昌州。
“哦,是有这么回事。”叶琨恍悟到,难怪看着眼熟,“你怎么弄这儿来了。”
“我们可以试着用它来通信。”叶珣盯着鸽子绿豆一样小的眼睛看。
“你把城内的情况告诉你二姐了?”叶琨突然变了脸色,声音异常的生冷。
翻脸不认人!叶珣腹诽,赶忙解释:“没有,我说拿来玩的。”
“别胡闹了,若是被人拦截,你我都担待不起。”叶琨一句话否决。
叶珣突然想起陈济的一句话:有时候叶琨这副刚正不阿的样子真的让人讨厌!就仿佛他是真理。
报复之心顿起,叶珣凑到叶琨耳边,低声问:“你怎么欺负人家爱比尔的,雨打梨花似的。”
“出去!”叶琨冷冷的说。
果然有效!叶珣再接再厉,神秘的说:“不瞒你说,离开青城之前我还邀请她跳舞来着,你的眼光的确不差。”
“别逼我动手,出去!”
叶珣退两步站好,得意的笑着敬礼:“长官保重,叶珣告退!”
“噢,对了,”走几步又转身,倒退着说,“姐姐姐夫问你好,说如果今天可以的话,希望与你共进晚餐。”
“知道了。”叶琨头也不抬,熟练地□。六颗金灿灿的子弹被装进枪筒中,“啪”一声阖上,拨弄下转上几圈。
“他怎么样?”爱比尔坐在小厅,叶珣才注意到她不再穿着那身不合身的军装,而是一件淡紫色旗袍,与她的异族容貌搭起来十分特别。
“在擦枪。”叶珣轻松地说:“所料不错的话,他是准备在城破之时饮弹自尽呢。”
爱比尔红红的眼睛又开始流泪。
叶珣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干净手帕,默默的递给她。
“怎么了嘛,军人的配枪里,最后一颗子弹都是留给自己的。”叶珣安慰说。
指挥部的会议上,叶琨冲部下发了一通火,指责他们指挥不力。
“行了!”众人离开会议室后,陈济将叶琨按在椅子上劝道:“都知道你担心青城,这不是没办法么。”
叶琨显得十分颓废,虽然军火弹药不足,余粮不足,死守昌州城也不是问题,只是两只精锐的部队都守在昌州,青城防务漏洞太大,又与昌州失去联系,许文峥拉着几万大军叛变,至今战事不明。叶琨夜夜做梦,青城军熬不住,许文峥打进叶公馆,逼父亲下台;叛军打进省城,控制司令部,占领机场;父亲拍案怒骂他这个逆子,恨不能将他片片撕……
“还别说,你发起脾气来挺渗人的。”陈济一句玩笑让他轻松了许多。
“对我还不是一样,子篡父位,大逆不道,不论胜还是败,我都得以死谢罪。”叶琨说的无奈。
陈济拿起靠在桌边的暖瓶,给叶琨的杯子里添水,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你还别冤得慌,这打小许文峥就对你好,没准真想推你上台呢。”
“我谢他!”叶琨突然想起什么,“叶珣呢?这半天不见他人。”
“噢……”陈济目光有些躲闪,闪烁其词,“办事儿去了,正是用人之际,总不能让他闲逛。”
“他能办什么事?”叶琨端起茶杯喝水。
陈济支吾着:“其实……也别小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是最近父子戏少了,亲们老觉得离儿更文太慢~
其实伦家真的有在努力耶~
这两个月,离儿要忙着全国各地去考试,所以周更真的是最大极限了,希望亲们多多包涵~╭(╯3╰)╮
不过,春节期间,如果收藏和书评给力的话,有望加更哦~
而且很快就是珣儿和叶琨的兄弟对手戏了!
希望亲们多留下脚印,多收藏关注,离儿也多加班,加更不在话下,咔咔……
28飞出重围()
“他能办什么事?”叶琨端起茶杯喝水。
陈济支吾着:“其实……也别小看他……”
三小时前 昌州陇河机场
叶琨从更衣室走出来,一身狐领飞行服,领口塞了防寒的飞行汗巾,拎着飞行帽,低头打量着自己。
陈济鼓着掌兴奋道:“好小子,英姿飒爽啊!按爱比尔的方法,再试一次。”
叶珣闭上眼睛,深呼吸,清空头脑中的所有思想,幻想自己正站在云端,雄鹰从身边飞过,江山容貌一览无余,蚂蚁大小的建筑,整齐的农田……
再睁开眼时,叶珣信心满满的说:“没问题。”
说来也巧,爱比尔的父亲在美国学的是心理学,她母亲的恐高症就是他治好的,几天来,爱比尔仿照父亲的样子帮助他克服晕高。
然而叶珣的心中还是打鼓,莫说爱比尔是个半吊子,即便他克服了恐高,开飞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只在地上拉过花架子而已,尽管教练已经说过他完全可以试着独飞。
务勤的士兵将飞机推上跑道,它像一只雄鹰一般昂首挺立。
“霍克3?!”叶珣轻叹。
叶珣沿梯子登上飞机,打上飞行带,带好飞行帽和眼睛,坐在机舱内向陈济敬礼。
陈济还以标准的军礼,看着他启动引擎,手握操纵杆,缓缓的,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越来越快,渐渐脱离轨道。
“噗——”叶琨将喝入口中的茶水全部喷出,呛得咳嗽,狼狈地用袖子擦脸。
“你……你……”叶琨急于说话,气管里进了水,喘咳不断。
“不至于啊,不至于!”陈济伸手拍打他的后背,却被他一把甩掉。
“胡闹!”叶琨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陈济骂:“我把话撂在这,叶珣要是出什么意外,我拉你陪葬!”
“夸张了点吧,别弄个兄弟情深的样子给我看,怎么以前看不出你那么重情义呢。”陈济嘲弄着笑。
“陈济!你搞清楚,我才是前线总指挥!”叶琨猛拍下桌子,抓起军帽,拂袖而去。
叶珣握操纵杆的手不停的哆嗦,他只敢往前看,看罗盘,看仪表,看四周的云和前面的山川,听着风从耳边吹过,他不敢俯瞰下面的风景,他怕头脑一晕从几千米高空栽下去。不久前利用敌军高角炮的射程死角躲过枪林弹雨,现在还心有余悸,险些就这么成为炮灰,还会落个尸骨无存。
冷静,冷静!叶珣你可以!叶珣不断鼓励着自己。
飞机渐渐降低,他试探着往下看,比想象的要简单,他看到了青城机场。然而机场被人封锁,他无法降落,只能在上空盘旋着,给自己一定时间思考。
思考一番,叶珣掉机头向东北方向飞去。
沈阳机场上空,叶珣用无线电联系地面调度室,要求降落。
起落架被放下,机轮接触地面,发出巨大的响声,鼓膜突的一声,震得难受,才想起曾经教练告诉他,飞行员大都比较喜欢香口胶,可以保护耳朵,舒缓心情。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一阵停稳,两名军官搬梯子跑上来。叶珣长舒口气,仪表已经显示燃料严重不足。
叶珣对他们敬礼:“青城军上校军官叶珣!谁是今天的值日官?”
“怎么回事?”二人身后走来一名军官,衬衣领口敞开,袖子挽起来,显得散漫不羁。
“扬哥!”叶珣兴奋的摘下飞行帽。走过来的正是他在东北军飞行大队的旧识许凌扬,是沈子彦的干弟弟。
“戚珣!”许凌扬一怔,热情的上前,两人抱在一起。
“不,仗,义!”他捶打着叶珣的肩胛,“有了亲爹忘了旧故,都不知道回来看看。等等,你能开飞机了?!”
“快,扬哥,我得见司令。”现在绝不是叙旧的时候。
“这恐怕不行,他去南京开会了。”许凌扬一顿,接着问:“是不是为青城的事?”
“你知道多少有关青城的消息?”叶珣上了许凌扬的车,二人往办公室走。
“你不是从青城过来的?怎么……”
许凌扬见叶珣直摇头,一言难尽的样子,忙回答他的问题:“战局一天三遍,报纸上说法不一,多是说青城军还在奋力抵抗,守将叶琨和陈济死守昌州一个月。”
“说得对,我在昌州已经被困三十八天了。”叶珣没理会许凌扬的惊讶。看到方向盘后夹着的报纸,是一份大公报。
头版头条登了许文峥的戎装照,报道了叛军的战事和许文峥在军中训话,声称卢秉正将国民党变为“一人之化身,□□,为所欲为”,致使“党不党,政不政,国不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