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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那两只蜘蛛在撕咬魇君的时候,将他们的血液融合着毒素,注入了魇君的体内——两只复制的蜘蛛,在决意报复的时候,竟然也如此厉害!
“嗅蔷,救我!”这下轮到魇君对我身边的画海出声求恳。
画海不知怎的,气喘吁吁,身形摇晃,却像是无力挪动一样。
我忍不住伸手将她扶住。
“快斩断你那条胳膊!”画海竭力道,声音听上去却甚是微弱。
“我我知道,但我下不去手!”魇君低头看着一路飙升而上的黑暗“火焰”——他的手掌、手腕和连着手腕的上臂,已被吞噬不见,夺命的“火焰”,眼见已越过手肘,向上疯窜!
“动手!”画海声音低弱,但很清晰,透着坚定——姐姐躯壳里的这个嗅蔷,他的决断力并不比他的兄长差。
魇君的身体开始抖动,他还在犹豫!
我突然想起在雪厅中,当蛛儿决意为我们打开雪厅的穹顶、释放被囚禁的众人时,他爬上去,将一条腿抵在穹顶上,身子一侧,腿从中间断开,他就用流出的血在穹顶上作画。当时的他,离我太远,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无法揣测他是否有诸多挣扎,但,仅从他的身体语言看,当时的他,没有任何的犹疑!
一只小小的、整日里伏低做小的蜘蛛尚且如此!
魇君,却在壮士断腕、以救性命的关键时刻,无法对自己下手!
我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哥!快动手啊!”画海——确切说,应该是嗅蔷,嘶哑着声音,听得出来心急如焚。
“我已经失去了一条腿,我我不能再失去一条!”魇君骤然崩溃,声音里带着哭腔。
哭腔?
我没听错吧?
去你的吧!
你的杀伐决断呢?你的狠毒阴冷呢?原来都是对别人的,轮到自己,恐怕被指甲盖擦一下都会忍无可忍吧!
我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笑!
魇君,你是不是快被吓尿了?
就你这样一个怂货,竟然将那么多人囚禁、折磨、肢解、割取!太可笑!太懦弱!太不值得!我恨不能将红蓝二龙唤回,让他们将带走的那些可怜的人们再带回来,让他们亲眼看看这个怂货被自己亲手复制的蜘蛛咬过之后,是如何一点一点被吞噬得毛都不剩!
“那你失去的就是你的命”画海的声音沉了下去,暗哑无光。
“我我说过我不怕死,我只怕我再无能力好好照应你”魇君那红滟滟的眼睛里再无狠辣,看上去充满了委屈、害怕和担心,像一个对弟弟饱含情意的兄长。
我盯着他的眼,有盈盈水光在他眼中闪过——难道他哭了?
我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感觉。那一瞬间,我忍不住想到了哥哥和我,还有我和姐姐。
怎么了,美意?你动了恻隐之心?
当他用尽方法折磨那些被囚禁的人、为了得到最可怕的噩梦;当他用那一柜子冷冰冰的器具割下他们的器官、用锋利的魇丝划开他们的胸膛、取出他们的心脏;那时候,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他的眼中会不会满含泪水?
不会!那时候的他,脸上一定是这世上最阴森恐怖的魔鬼的模样。
当我闭目沉睡、耳朵大开的时候,哥哥就念书给我听:“推己及人。”他告诉我“要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魇君,你如此爱惜自己、爱自己的弟弟胜过自己的生命,难道你从来没想过那些成百上千的人亦是肉身、亦是别人的兄弟姊妹!你对自己的断臂都下不去手,你怎么能在别人健康完整的身躯上切割拼凑?!
我的心中渐渐冷却,再无波澜。
黑暗的“火焰”已卷到了魇君的腋下。
我冷静地看着面前的魇君,眼睛眨都不眨,呼吸平顺,心如磐石。
“我们做个交易。”画海的身子突然朝我的方向倾斜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喘息。
“姐姐!你要搞清楚你是我姐姐!是画海!你不是嗅蔷!快清醒过来!”我低声嚷道。
“我是嗅蔷,我是魇君的弟弟”画海的身体摇摇欲坠。
“听我说,我要做的交易就是就是只要你肯瞬间斩下魇君的那条臂膀、留他一命,我就剖开胸膛,将我的雪魇滴取出,以保你姐姐性命否则,等到我的雪魇滴将你姐姐的心脏完全吞噬,你姐姐就再无可能存于这世间,你姐姐的皮囊将永远属于我这只雪魇蛛。”
姐姐的心脏?
我扭头朝身边方台上那只暗绿色的碗看了过去。
碗中有水,水中无物!
难道这碗里不应该放置着姐姐的心脏才对吗?就像谈冰噩梦中经历过的那样,心脏被取出,放入碗里,而碗里的雪魇滴被放入胸膛,用活生生的心房来滋养!
“我姐姐的心脏在哪里?!”有火从我的舌头上窜了出来。
嗅蔷伸手轻轻拍了拍胸膛,姐姐的胸膛,低声道:“在这里,同我的雪魇滴在一起。我哥哥为了将我复活,用尽了一切方法,但看样子都失败了。他最终选择了用一具完整的人身——就是你姐姐——将我复活,他划开你姐姐的胸膛,说:‘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经过无数个心房的‘心养’,你的雪魇滴已经足够强大,我将雪魇滴放入这个少女的心房,让它跟这个少女的心脏一起跳动,它一定能将这颗心脏渐渐吞噬,待到她的心脏被吞噬殆尽,你就会获得重生。’请你相信我,如果你现在还不动手,你姐姐的心脏就所剩无几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我的脑子轰一下就炸了:我凭什么跟你做交易?!魇君是死是活、化成烟尘关我屁事!现在我就剖开你的胸膛,将雪魇滴取出,碎成千块万块,看你们如何再害人!
“灵翅!”我高声唤道。
嗅蔷身子向后一个趔趄,伸出手,将手掌对准自己的胸膛,喘息道:“看你的神情我知道你要拒绝,没关系,你可以试一下、赌一把,看看是你的额间那枚紫色的翅膀快,还是我的手掌比较快当我的手掌落下的时候,你姐姐这具娇嫩的胸膛里的心脏和我的雪魇滴就会裂成碎片,并且混淆在一起,就算不死,亦是一个怪物了”
“灵翅!卸下魇君那条中毒的胳膊!确保毒液不再蔓延!”我大声、清晰下了命令。
魇君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瞪着我,又转眼望着我身旁的嗅蔷,脸上的神情霎时间柔和了许多。
我以为他要挣扎,要闪躲,但,他什么也没做。但也没再看我,只是安静地看着嗅蔷,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淡淡的无奈的感伤。
紫色的光束没有片刻的迟疑,朝着魇君直劈而下,又准又狠,干脆利落,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一股血雾从魇君的肩头喷溅而出,魇君那条被咬过的胳膊应声而落,已经不是一条完整的胳膊了,只剩了一截大臂,滚落在地上。
魇君眉头没皱,对地上的东西看都没看一眼,伸出手掌捂住伤口——看样子,他既不是怕痛,也不是胆小,他只是无法对自己痛下狠手。
“好了,该你履行承诺了”我说,一边转头,一边看向身边的嗅蔷。
我的眼光扑了个空。
第207章 原点()
嗅蔷不在我身边!
我如遭捶击,倏然回身,望向魇君。
画海那娇怯怯的身子正被魇君手中窜出的魇丝缚住,像一片纸鸢,堪堪落在了魇君的身边。
我竟然如此大意!
我道行太浅,信了这兄弟二人!
正是在我的眼光追随着滚落在地上的那截魇君大臂的时候,魇君就出手了吧。魇君用了障眼法,我没发现他喷射出来的魇丝;二人又是兄弟,配合甚是默契,一直到我转头对嗅蔷说话的时候,我都没听到任何动静!
在我盯着魇君伸手捂住伤口的时候,想必嗅蔷正跃过我的头顶!
“灵翅!”我怒气勃发,厉声道:“给我拿下他们两个,莫要伤我姐姐身躯!”
“且慢。”嗅蔷出声喝止。声音是姐姐的声音,但我知道这个人已经不是姐姐了。
“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嗅蔷脚步踉跄,伸手挣开缠在身上的魇丝,朝着魇君轻声质问。
装。还在装。继续装。
魇君伸手扶住嗅蔷,嗅蔷一把将他推开。
嗅蔷转身面对我,如珠如玉的一双眼睛(那是我姐姐的眼睛!)怔怔望着我,抬手指着我,声音在打颤:“想生不让生,硬是要让人姊妹分离!”转头又对着魇君道:“想死不让死,哥哥,可否让我彻底安息?!”
“嗅蔷”魇君对着自己的弟弟,重重喘气,那张英俊的脸罩上了一层灰蓝色,像困身在森林深处的一片沼泽里,除了绝望地窒息,无处可去。
“我不能让你死不能让你死!这么多年来,我将一切做尽、尝试一切可能,都是为了这个念想:复活你!陪伴你!补偿你!”魇君双眼通红,鼻翼扇动,声音越提越高、越来越尖:“你永远是这样,魇君的位子你不感兴趣、富贵荣华你不看在眼里,到如今,连命你都可以随手抛弃!你永远活得如此洒脱!你看看我、看看我!我吭哧吭哧做尽一切努力,鬼不鬼妖不妖,你一句‘彻底安息’,让我这些年的一切谋划都化为灰烟!你你”
“哥哥,对不起,让我按照自己的心意,决定自己的轨迹。”嗅蔷轻声道,微弱的声音里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啊——”魇君发出一声哀嚎,双肩内扣,身子矮了下去,仿佛站在大厦将倾的厅里,再也无法承受四面八方的压力。
“喂!”嗅蔷看着我,唤道。
“我们的交易现在就履行。”嗅蔷一边说,一边伸手扯开身上红袍的衣襟,露出象牙白的肩头和半边胸脯。
我没料到他竟这般说做就做、毫无迟疑!
骤然看到姐姐那洁白的肩头,我心中突的一跳,竟不知该盯着看,还是将眼光避开。
“一切都还来得及。”嗅蔷说着,嘴角浮起一抹怪异的笑——我认识画海十六年,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笑意。这是嗅蔷在笑。
我定定神,望向姐姐的胸脯。
只见那胸部之上,有一个浅浅的十字痕迹。
嗅蔷不再说话,伸出纤长的手指,从十字痕迹上重重、缓缓地划过。
那是新伤,是魇君不久之前用锋利的魇丝划开、放入雪魇滴、然后又用魇丝缝补上的一个伤口。一定是这样的。
我看着姐姐的胸膛在我眼前缓缓绽开,就像谈冰叙述的那个噩梦一样:“胸口绽放,像一朵四瓣的花”。
我再勇敢、再无畏,也实在没有勇气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继续看下去!
当嗅蔷将手伸进胸腔里的心房,我别开脸,闭了闭眼。
待我睁开眼、再次面对嗅蔷,出现在我面前的应该是画海了。
只见姐姐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托着一颗染红了的雪魇滴。
“美意”画海面如白纸,发出的声音如同风声翻过书页,沙沙有声,悄声悄气。有血渍从她捂住胸口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嗷——”魇君发出动物般的低嚎——我差点忘了,他原本就是一个动物——猛一下昂头,朝着姐姐伸出手臂。
“魇君!住手!”我扬声道:“你若再敢碰我姐姐一下,我就即刻让你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