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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定许青鸾去-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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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疾不徐,可苍白的脸上尽是绝望哀凉,“可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又是假的呢?我猜不出来,也不想猜了……”

    身旁与她一同跪着的江宓早已泪流满面,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手被她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凉得吓人,只听她低声轻喃了一句,“求你。”她这是不让自己求情啊,江宓忍不住低声啜泣。

    提及从前的时节,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柔和,声音似从天际传来,遥远的不真实,“你是乌珠尔沁的公主,初次见你时,你同朕扬鞭策马,会大口喝酒,朕原本以为接你进宫,你会和璃宫里其他女人不一样,朕也愿意常去你的未央宫。朕许你妃位,赐号为懿,想着让你一生椒房独宠,可你却和别人一样,做些阴损龌龊的事。”

    “椒房独宠?阴损龌龊?”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她低声笑着,若说他之前的话是锋利的银针,扎进了她的心口,那么他这次的话就是一把钝刀子,不锋利,却一刀一刀的剜着她的心,近乎凌迟般的疼,痛彻心扉。

    她几近疯魔的笑着,笑声似要顶破屋顶冲出天际。江宓见她这副神情,哭得更厉害了。

    她猛然站起身,肆意扬声大笑,可脸上早已泪水成行,“荣秉烨!我看错你了!我捧着真心对你,可你却生生踏碎了。是啊!你不稀罕!你不稀罕的!只要你愿意,有多少年岁芳华的美貌女子愿意为你献上真心,你怎么会稀罕我的心呢!”她捂住闷得发痛的心口,每说一句话,她的心就痛得加倍。

    他深邃的眸子似一汪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纹。

    贤贵妃听苏代直呼荣秉烨的名讳,不禁大惊:“你怎敢直呼陛下名讳,暮年,还不掌嘴!”荣秉烨生冷的眸光直视苏代,听闻贤贵妃下令掌嘴,他没有任何反应。

    暮年得令,上前狠狠的扇了苏代一巴掌,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殷虹的鲜血自她唇角缓缓淌了下来,口中是铁锈的味道,她轻抬素手抹了抹嘴角,只见白皙的手上沾满了猩红,像极了杜鹃鸟鲜红的喙。

    她还记得她曾问过他“杜鹃啼血”是何意,他笑着拥她入怀,告诉她是杜鹃昼夜悲鸣,啼至血出乃止,世人常用形容哀痛至极之意。她那时还不懂,可她现在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杜鹃啼血,心死哀痛。

    “贱婢天晴,为虎作伥,谋害宫妃,杖杀。”

    “司药司监管不力,全部罚奉半年,半年内不得家人探视。”

    她低声轻笑,耳边传来他寒冰一样的声音,“懿妃乞颜氏,德行有亏,残害皇嗣,废乞颜氏妃位,褫夺封号,降为嫔位,望静思己过,赐号静。”

    “哈哈哈……”她疯笑不止,乞颜氏,静嫔,他要她静思己过,他好狠啊,他的心是磐石做的麽!这么硬,这般无情!

    “乞颜氏,还不接旨!”贤贵妃蹙着眉冷声道。

    苏代绚烂一笑,款款跪在地上,声音里似有一丝魅惑:“乞颜苏代叩谢陛下恩典。”

    她的头磕在地上,一双熟悉的玄色男鞋从她身旁踏过,殿内的众妃嫔无不看着她,眼神中或有怜悯,或有不屑,或有讥笑。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渐渐空无一人,江宓哭着扶起她,她这才觉得双腿早已无力。

    出了关雎宫,已过寅时,夜幕下在月光的映衬下,只见白茫茫的一片,璃宫迎来了第一场雪,阖宫的建筑在初雪的覆盖下美得恍若人间仙境,苏代缓缓蹲下身抱住膝,一滴热泪滴在绵薄的白雪上,化出了一个洞,一如她心底的洞,白雪飘摇而下,覆盖了热泪滴出的洞,可她的心底的洞却再也抚不平了。

第六十一章 天下攘攘() 
回到未央宫时已是寅时三刻,不过多时,尚宫局拟的圣旨便晓谕六宫了。

    贤贵妃命苏代于巳时前迁出未央宫,迁入沉香馆西厢阁。

    未央宫正殿里还燃着银霜炭,暖意覆盖了整个屋内。江宓扶着苏代在罗汉床上缓缓坐下,屋内还残留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她唇角漾起一丝苦涩,握着江宓的手道:“宓姐姐辛苦了。”

    江宓鼻子一酸,泪水顿时溢出眼眶,捂着唇道:“你和我还说这些做什么。”

    “赛罕呢?”苏代现在唯一挂念的便是她,方才她被拖出去,自己都没能保住她。

    “苎儿正在给她敷脸,贤贵妃的人下手太重了。”

    苏代心里着急,急忙便要起身去看她,江宓忙拉住她,“我让她过来吧。”

    不多时,赛罕便从殿外匆匆跑了进来,她拉着苏代的手上下打量,声音里尽是哽咽:“公主没事吧,她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没事,倒是你受苦了。”苏代轻轻抚上赛罕被打得伤痕累累的脸,一时间唇齿间涩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搂着赛罕哭。

    赛罕见她哭,也跟着哭,江宓更是难受,手中拭泪的帕子早已湿透了。

    殿门上的帘子被人掀起,苏代忙止了哭泣,用手抹了抹脸,进来的是未央宫掌事太监利德润,只见他满脸堆笑的打了个千儿:“奴才斗胆惊扰静嫔小主。”

    “什么事?”苏代面上还维持着坚强,可声音里的疲乏与哀凉却无力遮掩。

    利德润飞快瞥了眼她的神情,面上陪着笑道:“这不小主马上就要去沉香馆了麽,小主原先是懿妃,如今已被降了嫔位,按礼制,奴才也不便再伺候小主了……”

    还未待他说完,江宓已是冷了脸厉声呵斥:“你放肆!再怎么样也是你主子!”她生怕利德润的话更叫苏代难过,她怕她受不住。

    “你让他说。”墙倒众人推,他若是不这么做才叫人生疑,这一夜,她的心仿佛上了层厚厚的盔甲,她想不出还能有更坏的事。

    利德润面上虽挂了笑,可说出的话却没有多少恭敬之意:“婉仪小主这话就不对了,这静嫔小主现如今已经惹恼了陛下,以后要想出头只怕更难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静嫔小主如今既然已经这样了,却也不能拦了奴才的前程不是?静嫔小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江宓听他说完,面上怒气尽显,声色俱厉的骂道:“你这个狗奴才!主子失了势就想攀高枝儿了,从前你主子得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走啊!”

    利德润讥笑着抬了抬眼:“婉仪还真是伶俐,只可惜没用在正途上。”一个是不得宠的从四品婉仪,一个是被陛下厌弃的正五品嫔,他还真不怕她们!

    “你!”江宓气得颤抖着手指着他,苏代按下她的手,对利德润说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们所有人的意思?”

    利德润还是满面堆笑:“是奴才自己的意思,可奴才倒是觉得小主还是别耽误大家的前程了。”

    苏代点了点头,淡淡开口:“是,你说的有理,你们伺候我这么久,如今我既已失了势也不好强留下你们。这样,你是未央宫的掌事太监,便由你出去问问他们,不论内侍还是宫女,要走的我也不拦着,留下来的我也没什么可感激的。你只管告诉他们,但凡要走的皆可去赛罕那里领些贴补,也算我一尽主仆一场的情谊。”

    利德润拍着腿笑,紧接着又打了个千儿:“还是静嫔小主实在,奴才就先替其他当差的哥儿几个谢小主恩典了。奴才也祝小主早日重获圣眷。”

    利德润每喊一个静嫔,就像是拿一把刀狠狠地剜着她的心,静,她的封号,只是和旁人的称号不同,旁人的是德行贤淑,而她,呵,静思己过!

    江宓将手边的茶盏猛地摔了出去,厉声道:“还不快滚!”

    利德润眼底满是轻蔑,不紧不慢的蹲身敷衍打了个千儿后,便出去了。

    “你怎么就纵容他这般羞辱你!”江宓急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她死命的抓着苏代冰凉透骨的手,“我的好代儿啊!你以后可怎么办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麽,本身就是如此。苏代憔悴的脸上浮现了一个凄惨的笑,低声喃喃道:“只怪我太天真,以为他的凉薄皆是对旁人,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不是冷宫胜是冷宫。”她抬眸打量着丹楹刻桷、装饰华美的未央宫正殿,唇角漾起一丝苦涩,椒房独宠就是个笑话!谁要他的椒房独宠!

    正式搬出未央宫的那日清晨,门檐下的青石板上铺拢厚厚的一层雪白,却无人清扫,一地的晨雾隔绝在沉重的朱门之后,偶有攀附于门上,也凝结成细密的冰珠。

    辰时,未央宫里进进出出,贤贵妃派来的人效率很高,她们看着苏代搬走一些细软,超乎她此时位份的摆设饰品一概收入尚功局库房。

    身后厚重的朱门“咣”的一声阖上,看着眼前炫目的白,苏代不禁抬手遮在额前,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喷薄在寒冷的空气中,身上冷得发僵,可这天寒地冻又怎能比过她心里的冷?

    她淡淡地转过身,除了扶着自己的赛罕,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内侍。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她瞧着远处银装素裹之下的琼楼玉宇,声音里的漠然不会比这寒冬更生冷。

    那宫女屈膝低眉道:“奴婢原就是小主的掌事宫女,如今小主要去沉香馆,奴婢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苏代被这白茫茫的雪刺疼了眼,不禁眯起双眸:“我记得你,你叫折颜。可我已经和利德润说过了,你们何苦跟着我受罪?”

    那个小太监哽咽着声音:“小主救了奴才,奴才这辈子都追随小主。小主去哪里,奴才便去哪里。”

    她低眸瞧着跪着的小太监,蹙着眉思忖了半日,才缓缓道:“我想起来了,你原是宫后苑清扫石子路的内侍,后被盛嫔用竹板掌嘴……”

    “是,小主救了奴才,奴才只想誓死追随小主!求小主不要赶走奴才。”小太监跪在白雪皑皑的青石板上,不停地磕着头。

    她嗤笑一声,心底涌起无限的悲凉,眼眶似有热泪要流出,她忙转了身徐徐往前走,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吱吱的响声,“傻子,我如今可是陛下眼中的罪人,你们跟着我,以后可有的苦要吃了。”

第六十二章 事已成终() 
冬日的夜来得极快,仿佛刚过午时不久,便入了夜。

    清泠的月光自雕花窗漏下,如一汪惨白的死水。屋内的炭盆中烧着烟煤,不比银霜炭的暖意,苏代身披了一件斗篷,神色漠然的立在窗前,目光怔然,不知思绪飞向了何方,外头似又飘飘摇摇下起了小雪。

    只听“吱呀”一声,赛罕推开门避进屋内,外头的风卷着零星的雪飘了进来,苏代望向她,见她双手冻得通红,眼眶一周肿的厉害,“怎么又哭了?”

    赛罕嗫嚅着嘴唇,豆大的泪珠倏地又砸在了地上:“小主,珧芷在外头跪了一天了,她说想见见你。”

    见苏代面上似有一丝厌弃,她不禁掩唇哭道:“奴婢知道珧芷背叛了小主,可……可曾经她与我那般要好难道是假的吗?小主生病,她急得满嘴都起了泡,难道也是假的吗?她会不会……会不会是被人胁迫的?”说完最后一句话,赛罕的眸中不禁燃起一丝希冀。

    “赛罕,你太善良了。这个深宫,最不稀罕的就是你的善良。”苏代眼底溢满苦涩,声音疲乏,“你让她进来吧。”

    珧芷进了门,苏代瞧见她膝盖处的衣裳皆被雪水浸了个透,脸色憔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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