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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仪一怔,旋即又笑道:“娘娘记差了,臣妾的长姊和穆亲王妃只是有些投缘,倒并非手帕交。”长姊是和穆亲王妃关系亲近没错,可自打自己进了宫,投诚于贤贵妃之后,连带着整个亲族都得以盛家旁支马首是瞻,那原来不肯嫁给陛下做侧妃的盛家本家嫡女自然更不能再亲近,贤贵妃和穆亲王妃只能择一而栖。
凝妃闻言,轻轻抚了抚云鬓间的华胜,低眉轻笑一声:“那便是本宫记差了。”言罢,素手轻抬,潋阳会意上前将她扶起,凝妃懒然笑道:“坐得久了,竟是有些疲乏。本宫就先走一步了,各位姐妹莫怪。”
“恭送娘娘。”
凝妃回到了华音殿,面上顿时全无半点笑意,沉声对潋阳吩咐道:“去瞧瞧玉嫔可回来了没,若是回来了,让她来一趟。”
潋阳低眉答应一声,敛起裙摆匆匆退出殿外。
凝妃微微侧身躺在美人榻上,一只手轻轻托着侧脸,衣袖滑落,露出半截凝脂般的玉臂。小宫女见状,忙上前打着扇子,微微的凉风并不能消散她心头的烦闷,凝妃烦躁坐起身,一拍身下软榻,低声斥道:“要你有何用,连扇风也扇不好!”
小宫女一惊,慌忙跪下求饶:“奴婢该死,娘娘恕罪。”
凝妃烦躁的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且继续扇吧。”她缓缓躺下身,阖眸凝神沉思,耳边满是烟雨楼上懿妃低低的啜泣声与陛下柔声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的珠帘被人撩起,响起叮叮玲玲的清脆之声,只听潋阳轻声道:“娘娘,玉嫔来了。”
凝妃微微睁开双眸,坐起身后对执扇的小宫女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下去吧。”小宫女忙侧身行礼匆匆退了出去。
潋阳端了一个月牙绣垫杌子给玉嫔,待玉嫔坐下后,潋阳才拿起刚才小宫女放下的团扇替凝妃扇风。
“娘娘找嫔妾来可是为了懿妃的事?”玉嫔开口道。
凝妃眉心轻蹙道:“懿妃的枕头是由司设司准备的,现在出了岔子,司设司第一个难辞其咎。现如今陛下将此事交给了桓谙其去查,查到什么查不到什么,本宫根本不得而知。”
“司设司准备的东西是好的,谁知道懿妃宫里又是否真的手脚干净?”玉嫔微微一笑道,“更何况那司设司的甘浔秋不是有把柄捏在娘娘手上,依嫔妾看,娘娘倒不必如此担忧,就算东窗事发,娘娘只需捏着甘浔秋,她就能乖乖地顶罪了。”
凝妃轻轻摩挲着手上的玉环,若有所思道:“当初你我便是这样想的,可却也没料到陛下未将此事交给本宫或是贤贵妃去查,而是交给了桓谙其。本宫不能走错一步,否则本宫在陛下心中多年苦心经营的模样就毁于一旦了。”
“娘娘若是不放心,何不再和甘浔秋见上一面,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更有用些。”玉嫔怎会猜不到凝妃的心思,遂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
凝妃微微颔首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华音殿的门,若将她找来,岂不是不打自招?本宫不能冒这个险。”
“自然不能召她过来。”玉嫔闻言,唇角牵出一丝笑意,“嘉阳帝姬日前被欣嫔之死冲撞魇着,一直发热,现如今好容易才痊愈,娘娘做母亲的,如何能放心得下?”
玉嫔的话一针见血,凝妃的唇角不禁绽出浓浓的笑意:“这倒是本宫疏忽了,熳儿一向粘着本宫,如今大病一场好容易好了,自然又喊着找母妃了。”
玉嫔垂眸浅笑:“那甘浔秋那里便由嫔妾去知会,娘娘觉得何时方为妥当?”
“就定在戌时吧,那时熳儿正好睡下。”提及嘉阳帝姬,凝妃的神色似有一丝柔和,眉目含笑,顿了顿又道,“你也一同吧。”
玉嫔点了点头道:“是。那嫔妾便先遣人去通知甘司设了。”见凝妃颔首,玉嫔正要起身告退,又听凝妃似是无意说道:“陛下也好久没去瞧瞧淳安帝姬了。”
玉嫔微微一笑道:“是,前些日子沁儿还念叨着陛下呢。”
凝妃垂眸笑了笑:“小孩子还是要多亲近父母比较好。”
玉嫔欣喜的笑着行礼道:“嫔妾多谢娘娘。”
凝妃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玉嫔替自己做事,自然要有好处的。
第四十章 养虺成蛇()
眼见众妃嫔都走了,莺常在也带了宫女匆匆离席而去。
从烟雨楼回去的石子路旁种着几株合欢树,满树皆开满了淡粉色的合欢花,离远了看,好似一树皆是粉色烟霞,点缀着渐渐昏黄的天际。一阵清风吹拂而过,浅粉色似伞状的花朵飘飘摇摇落下,花雨如注。
莺常在不禁驻足凝望,神情有些痴醉,脚下顿觉步步生莲,情不自禁随花雨翩翩起舞,耳边是贴身宫女素娥轻快的笑声:“小主跳的可真好看。”
直至欢畅淋漓之际,远远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讥笑:“莺常在可真是好兴致,在回宫的路上便舞了起来,只可惜没叫陛下瞧见,生生白费了心机。”
莺常在心中一惊,停下旋转的舞步,回眸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假山旁正站在两个嚣张肆意的女子,不是盛婕妤和韩小仪又是谁?
她心中发憷,忙匆匆走上前行礼道:“嫔妾拜见盛婕妤、韩小仪。”
韩小仪面露讥讽,嘲笑道:“呦,我可当不起莺常在这一礼,方才常在的舞姿真是极美,若是叫陛下瞧见,定能叫陛下高兴晋了你的位份。”
这话一出口,盛婕妤的脸色更阴沉了,只见她阴冷的瞪了眼莺常在,冷声道:“这般狐媚子,还妄想勾引陛下,你不是会跳舞麽?本宫今日便叫你日后跳不出来!”
莺常在神色惊慌,嗫嚅道:“娘娘……娘娘要做什么?”
只听盛寒安阴测测的睨了眼她继续说道:“韩小仪,还不废了她的腿!”
韩小仪嘴角绽放出浓浓的笑意:“是,这样她以后就不能再狐媚陛下了。”
莺常在正要开口求饶,只见韩小仪猛地一脚踢在她的小腿上,她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猛地跪在石子路上,传来一阵痛楚,紧接着,她感觉到她的脚腕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疼得尖叫出声,回眸望去,只见韩小仪正死命的踩着自己的脚腕,死死的碾压。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听盛寒安冷笑道:“看你以后还怎么魅惑陛下。”莺常在跪下石子路上,死死的咬着下唇,泪水早已不受控制,脚腕处传来的痛楚足以叫她痛得发狂。
韩小仪轻笑一声,得意道:“常在哭得这般梨花带雨叫人怜惜,只可惜,这条路向来僻静,常在便是哭上一日也不会有人瞧见。”
盛寒安上前一步,染红蔻丹的手指死死的捏着莺常在的下巴,轻蔑的说道:“你就给本宫好好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若敢偷懒,本宫要你好看。”言罢,便带着韩小仪离去。
莺常在垂眸无声的哭泣着,双手握拳,指甲死死的扎进手心也不自知,然而双足传来的痛楚却在告诉她,她的脚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那两个罪魁祸首却逍遥而去,她不甘心,眸中隐隐射出几分凌厉的恨意,她定要叫她们二人付出代价!
身旁传来素娥呜咽的声音:“小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请了太医来瞧瞧。”
莺常在凄惨一笑:“回去?我这个样子,能回哪儿去?”
清冷的月色透过雕花窗洒了一地的光辉,殿内渐渐归于宁静,阖宫静谧。
凝妃唇角噙着慈祥的笑意,一双凤眸盯着床上熟睡的嘉阳帝姬,素手轻轻替她拍着后背。嘉阳帝姬侧翻了个身,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最喜欢母妃了。”
凝妃面上的神色更添柔和,轻声低喃道:“熳儿,我的好熳儿。就是为了你,我也会不惜一切登上那位子。”若有人胆敢阻拦,她必不会手软。
潋阳绕过屏风走进内室,低声道:“娘娘,玉嫔和甘司设来了。”
凝妃敛起面上的柔和,抬眸道:“带她们去偏殿。”
“是。”潋阳低头答道。
偏殿里,玉嫔和甘司设一见凝妃进来,双双起身行礼,凝妃淡淡摆了摆手,二人起身后,只听甘司设急切道:“娘娘可不能不管奴婢啊。”
凝妃微微蹙眉,轻拂衣袖坐在椅上淡淡开口道:“本宫何曾说过不管你了。”
玉嫔轻笑一声道:“甘司设怎么也是一司之首,是娘娘的左膀右臂,娘娘断然不会弃你不顾的。”
甘司设闻言,讪讪一笑,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那桓公公那里,娘娘可有谋算?”
“懿妃宫里的东西是由司设司布置不假,可距离懿妃进宫已过去小半年之久,就算她一口咬定是司设司下了麝香,又有何人能证明?”玉嫔微微一笑,凝眸看着甘浔秋,“更何况,这都这么长时间了,又有谁能保证不是懿妃宫里的人动的手脚?凝妃娘娘进宫这么久,也不敢说自己宫里的人就都是滴水不漏的。”
甘浔秋听了玉嫔说的话像是吃了颗定心丸,顿时喜上眉梢:“小主说的是,是奴婢一时慌了神。”
玉嫔低眉而笑,声音轻如羽翼:“所以此时最要紧的是,甘司设万不能乱了阵脚。凝妃娘娘待甘司设一向亲厚,甘司设也不想娘娘在陛下心中有任何不是,是吧?”
甘浔秋闻言一怔,只听玉嫔紧接着又笑道:“凝妃娘娘向来仁慈宽厚,怎可能对懿妃做出那样的事?甘司设,你说是吧?”
凝妃眸中似有一丝凉薄,淡淡道:“甘司设放贷之事还是本宫替你兜着的,甘司设理应不会贵人多忘事吧?”言罢,清冷的眸光扫了眼甘浔秋。
甘浔秋浑身微微一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面上直冒虚汗,音色颤抖道:“奴婢不……不敢忘,娘娘宽厚鸿德,奴婢定忠心替娘娘效力。”
玉嫔咯咯笑着,亲昵的将甘浔秋从地上扶起,柔声道:“这好好的说着话呢,甘司设怎么跪下了,甘司设对娘娘的忠心,娘娘从未怀疑过。你放心,只要娘娘还在协理六宫,你就还是尚寝局的司设。道理应该不须我多说吧?”
甘浔秋面容有些泛白,良久,才嗫嚅道:“奴婢明白了,此事和凝妃娘娘没有半点关系,皆是奴婢一人所为。”
玉嫔唇角扬起一丝满意的笑意:“甘司设果然聪慧,其实刚才说的,不过是最糟的情况,有娘娘周旋,应该不会发生,司设放心,娘娘不会不管你的。”
凝妃神色也有些缓和,微微笑道:“甘司设替本宫劳累这么多年,本宫断然不会弃之不顾。”说完,款款起身走至甘浔秋面前,握住她的手,顺势褪下皓腕上的玉镯戴在她手上,笑意盈盈道:“尚寝局的卢尚寝年岁也大了,过两年便可告老还乡。如此,尚寝之位空悬,你又替本宫做了这么多事,本宫怎么会忘了你?”
甘浔秋眸中燃起一丝希冀,面露喜色,忙行礼道:“奴婢叩谢娘娘恩典。”
玉嫔笑了笑道:“时辰也不早了,甘司设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对对,奴婢该走了,尚寝局就快要落锁了,奴婢先行告退。”甘浔秋忙又行礼。
第四十一章 弄拙成巧()
待甘浔秋走后,玉嫔才笑道:“如此,娘娘也可高枕无忧了。”
凝妃轻笑一声,才漫声道:“只可惜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