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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安一面收拾地上的狼藉,一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岑潞藜,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唇,那是懿妃啊!小主只不过是个从五品小仪,就连贤贵妃和凝妃都未能彻底让懿妃失势,小主莫不是失心疯了?更何况这宫中本就这样,弱肉强食,若是处于劣势,被人羞辱奚落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小主竟然仅仅是因为懿妃对她的示好不放在心上,便记恨上了懿妃,这简直是有些蚍蜉撼树了。
小主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最初的时候,她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面对锦芬仪的冷嘲热讽也能笑着奚落回去,可是自打那次因为锦芬仪滑胎,小主被陛下禁了足之后,她便愈发的诡异极端了,就连日常里的闲话,她也不许有任何人质疑她,整个长信宫西配殿压抑的厉害。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除夕夜了。
璃宫一向的传统便是阖宫妃嫔和皇嗣齐聚在崇安殿,欢度除夕。
其实每年的气氛大抵都是一样的,热闹却让人身处在其中的孤寂感愈发的浓烈。
几杯薄酒下肚,苏代便觉得有些燥热得慌,整个人心神不宁,烦躁得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殿内高涨的气氛让她恍如隔世。
这几年的除夕夜,年年都不一样,第一年,她被贬为静嫔,谎称生病,没有赴宴,却意外撞见荣笙和颜贵人偷情,不过她不后悔,因为在那之后,便是她和子玙又一次相遇的时候;第二年,她有了孩子,同时在除夕宴上见到了让她不知应该怎么面对的伊勒德;第三年除夕又会发生什么呢?
她有些期待。
轻抬素手,端起酒樽正欲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没想到杯子却早已空了。
正巧一旁有宫女端着酒樽走来,苏代示意她给自己的酒樽满上,那宫女低低答应一声,便跪在她身旁替她斟酒。
也不知为何,像是被身后的另一个宫女撞到了一般,斟酒的宫女身子猛然趴在了案几上,手中的酒樽早已撒了,溅得苏代衣裙上全是酒渍。
那小宫女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饶命,奴婢该死。”
“罢了。”苏代淡淡摆了摆手,示意折颜将自己扶起,旋即去隔壁的暖阁中更衣。
小宫女亦步亦趋的跟着苏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代微微蹙眉道:“有什么话说了便是。”
“启禀娘娘,凝妃娘娘正在暖阁中更衣。”小宫女见苏代有些不耐烦,吓得忙说道。
折颜蹙眉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让娘娘在这里等着麽?”
若是穿着脏衣回到正殿,多少有些失礼,可若是就在外头等着,被风吹了受凉了可怎么办!
“奴……奴婢知道有个地方可是更衣。”小宫女有些犹豫的道。
苏代点了点头道:“那就去那里吧。”
小宫女似是将功补过了,遂有些高兴的说道:“那娘娘随奴婢来。”
苏代回眸对折颜道:“本宫更衣要用的东西似是都在赛罕那里,你去找她拿过来,顺便让她一同过来吧。”
折颜犹豫的看了看小宫女,又看了看苏代。
苏代笑了笑道:“去吧,快去快回便是。”
小宫女也笑道:“奴婢领着娘娘去那里先等着,一会儿奴婢再回来领折颜姑姑。”
折颜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小宫女领着苏代沿着游廊往前走,终是在一间屋子前停下,“娘娘先进去吧,奴婢这就回去找折颜姑姑。”
苏代微微颔首,推开屋门便走了进去。
屋里燃着不知名的熏香,袅娜的香气萦绕,鼻尖轻嗅一番,心神竟是莫名舒畅了下来。
苏代信步在屋中转了转,这里似乎也是一间暖阁,分内外两间,她款款走进了内间,却隐隐瞧见屏风后头有人影。
她忙绕着屏风走到了后头,却看见软榻上躺着一个单薄的身影,隐隐有些熟悉感。
她走上前,却瞧见一张熟悉的小脸正陷入了沉睡之中,微微蹙着眉,像是在梦中也极度不安。
“珩儿!你怎么在这里?”苏代伸手便要去推醒胥珩,可他却还是沉沉的睡着,轻微的鼻息声让她有些不安。
“别晃了,他不会醒的。”身后蓦然传来一个笑盈盈的女声,只是这笑声听在苏代的耳中多少有些阴测测的。
苏代猛然回眸,却见岑潞藜笑意盈盈的拨开帘幔走了过来。
“是你?是你给珩儿下药了?”
“是我。”岑潞藜唇角牵着浅浅的笑意,声音恍如天籁。
苏代凝眸望着她:“是什么药?”
“什么药?呵呵,都说娘娘聪慧,事到如今,娘娘竟然还猜不出来是什么药麽?”岑潞藜听了苏代的话,不由掩唇轻笑,一串串的笑声悦耳动听,却如催命的摇铃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苏代缄默,她大抵猜到了岑潞藜给珩儿下的究竟是什么药了。
“其实嫔妾对娘娘也算是不错了,你喝下的那几杯酒,再闻着这屋里的香味,倒也能让娘娘在最后的时刻尽情享受男女欢好之妙了。”岑潞藜笑得暧昧,声音里魅惑蚀骨。
苏代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为何要这样做,本宫和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岑潞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了几声,眸底氤氲着几分狠厉,旋即唇角复又恢复了挂着浅浅的笑,“娘娘可还记得,半个月前,嫔妾去找了娘娘,可是娘娘不领情。”
“所以今日的一切也是你一手安排的?”苏代只觉得整个人有些乏力,坐在胥珩的身旁,双腿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岑潞藜笑得轻盈:“是,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懿妃娘娘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竟然敢不带任何侍从就过来了,如此勇气,嫔妾还是佩服的。”
“谣言也是你传的?”
“谣言不是,懿妃娘娘在后宫中也有三四年的光景了,怎么不知有时候不许刻意设计,只需顺水推舟便能四两拨千斤?就比如现在,懿妃娘娘和公子珩深受这谣言的困扰,陛下就算信了你一时,可今日之事只要他亲眼见了,之前所有被压下的疑虑都会出来,而我做的,也不过是在这谣言基础上,让陛下更加相信罢了。”
苏代轻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麽?不能说,可是娘娘须知道,这宫里想要你倒台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虽然我现在只是个从五品小仪,可是我知道,你会是我未来封妃道路上的最大阻碍,同时你又瞧不上我,既然不能成为盟友,那还是趁早除掉的好!”岑潞藜款款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底满是自得的笑意。
“想要封妃,光是除掉本宫可是不够的,后宫佳人众多,你难道也要一一除掉麽?”苏代淡淡问道。
岑潞藜瞧着她仿佛在瞧一个死人,倒也大大方方的说了,“凡是对我有威胁的人,我都不会手软!”
“若是楚溱当初也被留了牌子,以她的家世,位份也定在你之上,难道你也要不顾往日情分,对她下手麽?”苏代唇角牵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笑。
她的笑让岑潞藜一阵心烦意乱:“你问溱儿做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本宫反正也栽在了你的手里,你多少透露两句,满足一下本宫的好奇心又有何妨?”
岑潞藜眸光狠狠的瞪着苏代:“是,若是溱儿阻碍了我,我也不会手软!”
苏代轻笑一声,这个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便是手帕交,本宫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岑潞藜不想再和她多说废话,转身就要往外走,走到屏风处,她微微驻足,回眸嗤笑一声,“本来你若是开口求我,我还想着让你死的好看些,既然你死不悔改,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苏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刚刚是不是说要让陛下亲眼看见本宫和公子珩共处一室?”
“是!”
苏代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唇角的笑意意味深长。
岑潞藜被她这样的态度弄糊涂了:“你笑什么!”
苏代淡淡睨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怜悯:“没什么。”
岑潞藜有些不安的走到门前,猛地拉开雕花门,顿时面如死灰。
只见陛下和众妃嫔早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前,陛下左手边跪着领苏代过来的小宫女,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岑潞藜不由轻声低喃了一句,“溱儿。”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事发突然()
岑潞藜不知陛下和她们究竟站在这里多久了,也不知自己和懿妃说的话究竟被听去了多少,此刻的她一颗心恍如沉入深渊之中,稍一动弹,便是万劫不复。
楚溱唇角牵起一丝讥讽:“原来我和旁人一样,都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个。若是今日没有亲耳听见你说这话,我倒当真像个傻子似的被你牵着鼻子走!”
岑潞藜浑身都在颤抖,楚溱说些什么她已经无暇去理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可还有脱身的可能?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笑语盈盈的声音:“岑小仪的心思已昭然若揭,设计陷害臣妾,以此来谋取私利,这样的毒妇,断不能留!”
岑潞藜猛地转身,正瞧见苏代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亭亭而立的站在屏风侧,半点也没有中药的样子,而公子珩更是精神奕奕的站在懿妃的身旁。
“你……你没有喝了那酒!”岑潞藜颤抖着手指指着苏代,眸底满是难以置信。
也是,懿妃若是真的喝了那酒,再加之房中的熏香,怎么也不会和她说上这么多的话,可她当时已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以为懿妃就要被除掉了,一时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岑潞藜眸底飞快划过一丝狠厉:“你算计我!”
苏代听了她的质问,冷哼一声:“先算计的人,是你,本宫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岑潞藜只觉得自己快疯了,原来懿妃早就知道自己会算计她,可她却还是跟着小宫女来了,甚至是亲自支开了折颜,可自己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懿妃是蠢到家了,现在看来,她支开折颜,就是让折颜去给陛下通风报信,就连楚溱也赫然在列,这分明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只是猎的不是懿妃,是她!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岑潞藜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下来,现在若是不能洗脱罪名,那最好的就是先将命保下来!
“此事不是一人想出来的吧,只要你肯供出合谋之人,本宫愿意向陛下求情,饶你不死!”苏代眸光淡淡的睨着她,徐徐说道。
合谋之人?她知道了,岑潞藜心中猛地一颤,她大抵想到了方法。
“嫔妾愿意坦白,求陛下饶嫔妾一命!”岑潞藜缓缓跪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荣秉烨有些不赞同的看着苏代,在他看来,既然岑潞藜已经认罪,现在只要将她交到靳刑院手里,严刑拷打之下,不怕她不说。
苏代见荣秉烨望着自己,遂对着他温柔一笑,继而又看向岑潞藜。
“你说。”
岑潞藜咬了咬牙,飞快看了眼站在荣秉烨身后的楚溱。
“懿妃和公子珩的事情其实是楚典药告诉嫔妾的,整件事也都是她让嫔妾这么做的,从谣言四起,到今日的设计懿妃和公子珩,想要捉奸在床,这都是楚典药让嫔妾这么做的!”
苏代眸光森寒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