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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该冲锋的时候他们绝不会后退,因为他们知道纵使退后也未必能免得了一死。而且还会害得更多人陪自己一起死,到时候连为自己报仇地人都没有,而该后退的时候他们绝不会冲锋,在他们看来。那都是蠢猪,纵使生活并不如意,活着也比死了好。
老兵是冷酷的,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唤醒他们心中冰冻的感情,一个就是荣耀,只要那一军地主将不贪婪,能体恤下属,做到赏罚公正。在那支军队中成长起来的老兵往往对那支军队有着无以伦比的荣耀感,铁浪军团惨败、铁浪军团的大旗已经不能继续在战场上飘扬地消息传来时,不知道有多少老兵嚎啕大哭,现在的通州军中就有一些铁浪军团的老兵,只是他们被潜流排斥到了外边。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心怀不轨的老兵扪心自问,也知道自己跨不过那道坎,所以干脆不和铁浪军团的老兵接触。而铁浪军团的老兵也明白自己的同伴想做什么,不过他们只是用沉默回敬同伴地背弃,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铁浪军团的战力,面对着打败了铁浪军团的天威军,靠这些新兵蛋子必败无疑!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他们确实无意责难同伴的背弃,不过他们自己却是要拼死力战的!一切为了铁浪军团曾经的荣耀!!!这才是通州军的主要战力所在,可惜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千人里才有那么几个铁浪军团的老兵。
还有一个能唤起老兵们心中冰冻感情的,就是民族大义了,如果主将要逃跑,那么珍惜自己生命的老兵自然不会逞能,如果主将勇于应战,这些老兵就绝不会晾场子。想当初扎木合在中原腹地四处穿插游动,却在通州的一个小县城碰了个头破血流,正是因为那县城的守备没有象其他人一样弃城而逃,反而振臂高呼,号召军民合力保家卫国,老兵们自然不怕抛头颅、撒热血。
那一场接触战对扎木合来说,只是一次摩擦,他攻了两次没有攻下,遂带兵东进,因为他没有时间,可是守军却付出了重大代价,守备战死,常备军十损七、八,但一城的妇孺总算是保住了,他们尽到了军人的职责!而别的城池能逃掉的大都是朝廷官员、贵族、富商,百姓们靠着两条腿走路,纵使提早倾城逃走,又有多少人能逃过扎木合铁蹄的践踏?
也许在世人眼中看来,这些未战就心怀异心的老兵实在可恨,不过这就是他们的冷酷之处,不客气的说,现在的战斗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两帮大人物为了权力在狗咬狗,与他们无关,他们没有必要卖命。对姬胜烈没有好感,对钱不离、对天威军他们同样没有好感,不过为了自己能出人头地,或者捞些赏钱,他们可以冒险做一些小动作,反正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
可惜的是,还没等这些老兵联合起来,这座通州府却已经要换上新主人了。
通州府的南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旋即城头上的铁链哗啦啦响了一阵,吊桥砰地一声落了下去,蜷缩在城垛后的一个新兵从梦中惊醒,向四下看了看,不由问身边的人:“老哥,我怎么听到吊桥的声音了?不会是……谁把吊桥放下去了吧?”
“闭嘴,睡你的觉!”回答的声音异常冷漠。
从梦中惊醒地人这才发现自己平日崇敬地、战功不少,伤疤更不少的老兵哥哥面色平静。但眼中却蕴育着杀气。他吓得连忙闭上眼睛,重新躺倒在地上。
其实这老兵面色虽然平静,但心中却波涛翻滚:“这他妈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既然和天威军勾搭上了,怎么不和哥哥们说一声?妈的分你点功劳你能死啊!”这老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和天威军勾搭上的,就是南门的守将沈子恺,亏他现在还想抓个机会,约一帮弟兄杀了沈子恺。立个大功呢。
夜色笼罩下,通州府南门前百米处出现了无数条人影,他们虽然尽力放低了脚步,但许多人发出的声音加上一起,还是足以让人从梦中清醒过来,天威军打头阵的是方老生地黑豹第三军,他们的任务就是占领城门城墙。不求扩大战果,务必要先立于不败之地,而随后的王小二第四军则是尽力向内冲杀。
政治是一个无所不在的东西,只要有智慧生命存在。政治就不会消失,任帅总是认为自己一点都不懂政治,可他不知道,自己权衡良久做出的决定。悄悄染上了政治的色彩。
对哪支部队打前锋,抢先占领城门城墙的问题,众将领争得厉害,这是拿下通州府地头等大功!任帅认为刀锋军和羽林军是全军中坚所在,没有必要,不应该派出去冒险,而孟铁头伤势才好,他是大将军钱不离的爱将。万一出了什么闪失,他任帅就没办法交待了。浮梁更不行,天性活泼的浮柔与众将混得很熟,钱不离又很宠溺浮柔,如果浮梁有了三长两短,他更不好交待。
任帅对那沈子恺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所以这个冒险地任务最后还是交给了方老生,而且方老生的样子也异常坚决,任帅发布完命令之后,感觉很轻松,他认为自己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对的,也许,政治最可怕地地方就在于,它让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正确无比,从古至今皆使然。
岳飞之死是千古奇冤,杀死岳飞的主谋是怎么想的?甘冒民众非议处死岳飞,他心中必然有自己的坚持。文天祥一身傲骨不但让后人敬服,就连处死他的敌人也尊敬他,可既然尊敬为什么还要处死文天祥?他自有必须要处死文天祥的理由。
能让人类智慧得到长足发展的不是艺术,而是政治,艺术是人玩物,而政治是人玩人,方老生地智力看起来和任帅差不多,有时候还显得有些奸诈,不像任帅那样憨厚,可是现在方老生却没有想太多,相反,他还为任帅在众将争议中慧眼识人,挑上了自己而感到感激,他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南门,纵使沈子恺在搞鬼,他靠强攻也要把南门攻下来!跑在队伍前半部的方老生想起来自己起兵时说过的话,富贵险中求!
近万人在一起跑步的声音更大了,城头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从梦中醒来,就连那被吓得躺在地上装睡的士兵也爬了起来,可惜偌长的城墙上,一个将官都没有,无人组织,这些没经受过厮杀的士兵不知道干些什么才好,互相大眼瞪小眼,默默无声。
靠近西侧的十几个老兵突然一起站了起来,默默走到城垛后,摘下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拉弓搭箭,箭矢急射而出,城下响起了几声参差不齐的惨叫声,城下的人太多了,不用特意瞄准,一箭射出十有八九都能伤到人。
这些偷袭的老兵都是从铁浪军团里退下来的,竟然在第一天里就有内奸放下了吊桥,他们明白此城必丢无疑,在这个时候才动手无疑等于自杀,为了追随那面曾经的铁浪大旗,追随者有他们就够了,无需连累别人,所以他们没有蛊惑士兵们站起来攻击。
这些因年迈而退出铁浪军团、又因生活无着落加入常备军的老兵和铁浪军团的战俘是不一样的,那些战俘经历过血战,他们的心理有一个畏惧的过程,当日天威军爆发出的那种舍死忘生的斗志确实值得他们畏惧,后来被俘虏时也没有受到轻蔑或虐待,接着整训之后被编入了天威军,他们又经历了一段认同的过程,现在他们已经以身为天威军团的一员而为荣,每当想起铁浪军团的时候,心里倒是有些歉疚,但不会追随着去死。
而对这些把生命中最宝贵的岁月都浇铸在铁浪军团上的老兵来说,铁浪军团就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一切。
如果上天有一双慧眼能扫清世间的迷雾,人们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滑稽,那些老兵以生命为代价,为铁浪军团报仇,可是稀稀落落的箭矢射下来,受伤的大部分是曾经为了铁浪军团的大旗而战斗的士兵,方老生的部队扩充至五千人,其中有两千都是铁浪军团的俘虏。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同室操戈
“大胆!”城头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喝:“给我拿下!”
这个‘拿下’是用箭矢来拿的,只听一阵阵弓弦声响起,那些正对着城下射箭的老兵被排箭射了个正着,有的只中了一两箭,有的却中了十余箭,当场就栽倒了一半,剩下的也需要互相搀扶着才能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
在愤怒的、或疑惑的目光交织中,沈子恺带着几十个亲卫走出了城楼,这些亲卫手中的长弓已经又拉成了满月形,箭矢的利芒正指向倔强的站在原地的老兵们。
“是谁让你们放箭的?”沈子恺冷冷的问道。
幸存的七、八个老兵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笑意,这种笑容很奇怪,笑得虽然真诚,但里面却包含着放开、解脱的味道,其中一个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兵突然喝道:“旗在我在!”
“旗亡我亡!”其余的老兵一起高喝。
“上路吧,弟兄们!我们别留在这里耽误人家弃主投荣、当大官发大财了,嘎嘎……”那老兵的大笑声如夜枭一般难听,可不知为什么,通州军的士兵中有不少人听得几乎差点哭出来。
“老哥,我先走一步了。”一个受了伤靠在城垛上的老兵随手扔掉了长弓,身体向外一挺,直接从城墙上翻了出去。
“上将军!俺这不成材的蠢牛又来侍侯您来啦!”又一个老兵翻身跳下城墙。
“老子这辈子早就活够本了!”
老兵们一个接着一个跳下了城墙,他们从容赴死前说的话说得很简单,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豪言壮语,如果换一个场合、换一个地点,说出这番话很可能会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可是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笑的出来,就连那些心怀异心的老兵也悄悄的垂下了自己的头。
“你……你们!!!”沈子恺又气又急,他本想严辞说上几句,然后命令亲卫把这些老兵全都杀死。这样能稳定军心。最起码在天威军进城之前,不会出现骚乱,可是他想好的理由、准备好的罪名在老兵们从容赴死的行动面前,变得那样苍白无力,说与不说、杀与不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只剩下那个满脸皱纹地老兵,用一种抚摸陪伴了自己几十年老情人地温柔抚摸着城垛上的砖石,半晌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通……”沈子恺身边的一个亲卫开始想回答,只吐出一个字连忙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怯怯的看了自己的主将一眼。
沈子恺脸色铁青,他很想命令亲卫放箭把那个老兵射死,可不知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嗓子眼一样。
如果此时有一个游遍天下、见识过无数人情冷暖的智者在这里,会告诉沈子恺,那就是良心在作樂。
“小白脸,别用这种眼光看老子。老子在疆场冲锋陷阵地时候,你他妈还在娘胎里呢。”那老兵的目光淡淡的从沈子恺胸前扫过,看到了沈子恺胸前的男爵勋章 :“你也就是命好,是个天生的大爷。”
“大胆老贼!”沈子恺的亲卫忍不住了。高声喝道。
“没错,老子就是胆子大!”那老兵猛地撕开胸前的衣服,别看他在老兵们中有些威望,但是在常备军中。他不过是个老伙夫,没有资格穿铠甲,一袭破单衣无需费力就能撕开:“老子生下来地时候和你们一样,只有一个胆子,可老子每死上一次,就能多一个胆子,算一算吧,老子现在有多少个胆子?”
那老兵胸前的伤痕竟然可以用琳琅满目这四个字来形容。甚至连乳头也被伤疤遮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