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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以为然:“这很正常,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个人。你继续读下去。”
我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又往后翻了几页道:“这几篇写的都是在林子中艰难跋涉的经历,没什么可看的,里面除了老张和‘她’之外再没提到别的人。”
他不耐烦地一把抢过来,直接翻开背面的封皮,眼睛一亮念道:“我终于找到宝贝了,一大箱真金白银啊!放到市面上去肯定能买很多钱老张说要爬上树看看上面会不会还有好东西,他在催我了,我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他咂嘴道:“最后几句字迹极为潦草,显然是匆忙兴奋之下胡乱写下的。怪不得咱们没找到那些好东西,我估计都被老张给夺走了。你说那地图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放的,这个人又有没有可能是老张杀死的?”
我脑袋里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地挤出来,和那种陌生的熟悉感混在一起,把脑子弄的乱糟糟的。我摩挲着下巴,整理着思绪道:“我总觉得整件事情不对劲。日记里所写的事情应该发生在二十多年前,这具尸体虽然积了很多灰腐烂程度也很厉害,但绝对不像是放了二十多年的样子。大兴安岭也是有春夏的,它本应该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但我觉得这具尸体只像是刚放在这里一两个月。”
张思远皱着眉看着我,我沉吟道:“二十多年前有人知道了这里有宝藏的消息,来到并找到宝贝。而二十多年后路叔又告诉咱们这里有宝贝,咱们来找却只找到了地图我总觉得路叔的消息不会这么不灵通。日记里提到老张,老张又是谁呢,跟他差不多大,二十多岁,家里有个四五岁的孩子,这,这倒真的很像我们家。”
他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道:“你的意思是老张就是路叔?”
我连忙摇头摆手道:“也可能是巧合吧,我可是一万个不希望。我只是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而已。”
他长叹一口气,再次低下头翻看日记。我两眼无神地盯着这棵树,心道这一切会不会和这棵巨树有关呢?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忽听张思远诧异地低呼一声,我忙转过头去,见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和笔记本差不多大的彩色照片。
他的脸色发白,眼睛圆瞪,结结巴巴地指着上面:“这,这个人我看着很眼熟”
我的大脑嗡的一下炸了,慌忙向前扑,却因重心不稳差点摔下去。他手疾眼快,猛地抓住我摇晃的身体,低声道:“你最好还是深呼吸几次再看。”
此时我已经听不进去什么了,我的心跳的像是要炸裂一般。我粗暴地一把抢过照片,只瞥一眼,那两张年轻的面容和那一张做着鬼脸,稚嫩的脸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中。
刹那间,无数模糊的记忆从角落里浮现出来,它们背对着我,朦胧又满是灰尘,我只能徒劳的抓住它们的衣角。的确,在我小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他的容貌太过模糊,只记得他似乎姓李,对我很好,会给我买辣条吃。
照片里的背景我再熟悉不过,小院子里的枣树,爬在古老墙砖上的绿油油的爬山虎,还有那扶手被磨得发亮的两把藤椅。但为什么,坐在藤椅上的两个面带笑容的年轻人却那么陌生呢?我呼吸粗重,埋下头去仔细端详,坐在左边的那个人的确是年轻时的路叔,那眉眼,不会错的。站在中间做着鬼脸,脏兮兮像个泥猴一样的男孩也的确是我,我对他穿的这一身衣服有很深刻的印象。但我就是想不起中间那个皮肤黝黑,笑起来有些憨厚,把手放在我的肩上的年轻人是谁。
张思远见我脸色煞白,嘴唇蠕动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便劝我道:“暂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找到路叔之后一问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的心忽地猛烈收缩一下,呆滞地道:“不,这张照片不能让路叔看到。这一趟不是路叔介绍他来的吗?他也的确拿到了宝贝,但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我记得他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张要他爬上树去看看。”
张思远的表情刷地变得无比难看,他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看我,又把目光移到尸体胸前的一大片血迹上。我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部起立,几乎不敢直视尸体。明明在努力阻止自己不胡思乱想,可一个又一个的让人心寒的念头接连不断地从心底涌出来。
他吞咽了几口唾沫,颤颤巍巍地伏身,解开尸体的衬衫纽扣,一个高度腐烂的伤口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愿去形容它的样子,那对我来说真的是一场噩梦。我看着他用尖刀拨开腐肉,一个圆形的伤口冒了出来。
他低声道:“是枪伤。但他的身上没有枪,只有子弹。”
我不愿再细想,使劲摇了摇头,咬牙道:“不,也许这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尸体,可能是后来有人换了。腐烂程度我之前说过了,但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疑点,这个人的五官和照片上不太相同。也可能是死后浮肿,也可能是长开了,但我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他再次俯身去看尸体的脸,对着照片端详好一会儿才点头:“你说得对。这个人的身上疑点太多了,我想不出也不想细想。但我希望我的那些揣测不久之后都能不攻自破。”
我紧抿着嘴静默着,但内心却波涛翻滚,风起云涌。
我们再次搜寻了一遍,无论是树杈还是尸体上,都没找到更多的有价值的东西。再在这里坐下去也不是个事,时间也很急迫。我们决定收起日记本和照片,继续寻找出去的路线,等到有时间之后再慢慢思索。
张思远抱着树干,张望着密密的林海,咂嘴道:“完了,刚从一个困境里脱离出来,却又进入一个。咱们现在要怎么走,从树枝间闯过去吗?”
我的心情仍未平复,脑中乱成一团,心不在焉地瞥了眼纵横交错,似一张蜘蛛网的树海道:“不然怎么办,都上到这儿来了。”
他紧拧着眉头,连连咂舌,像只猴子般紧抱着树干只转动脑袋。我有些绝望,心道看命吧,万一被摔死了也是运气差,不怪别人。我正欲开口,脚下的树林里却忽地闪起红光。
第三十三章 信号弹()
定神细看后我才察觉,那红光的位置在两公里开外,只是因为我站的太高,下面的一切都理所当然的缩小了几倍。那红光的光芒十分耀眼,交错横行的枝条也只能遮挡一部分它的光芒。但它却是转瞬即逝,仅仅十多秒过后,它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似乎从未来过。
张思远的眼里闪着光芒,他兴奋地攥起拳头嚎叫道:“那是信号弹!他们在那个方向!”
我的视网膜前还残留着强光的影子,现在看什么都多出一个黑色的半圆。我那如同死灰一样的心又开始慢慢跳动,伸长脖子望向那个方向道:“看起来并不是很远。你说信号弹是黑熊发的还是他们发的?他们会不会已经汇合到一起了?”
他忙着记录方向,规划路线,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整张脸完全舒展开:“肯定是他们汇合到一起了,这林子这么小,想找另一拨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的心中忽地跳出一个问号:“这里的树木这么密集,按理说发射信号弹肯定会着火,怎么我没看到火光?”
他愣了一愣,挠头道:“也许他们是在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发射的——现在别讨论这些了,赶紧爬下去去找他们,我早就画好路线了。”
我望了望四周如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树枝们,彻底打消了抓着树枝荡到另一棵树上的想法。首先我俩不是猿人,其次这样很容易被树枝扎破,而且更容易摔下来。我暗暗后悔,鄙视着当时想出爬树这个馊主意的自己,活动僵硬的双腿往下爬。
好不容易再一次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我的双臂和双腿的肌肉都不停的颤抖,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巨树上。张思远这个手脚不协调的人啪叽一声倒在雪地里,望着蒙蒙亮的天空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怎么感觉,下来比上去要难多了”
我们按照制定的路线,咬着牙加速前进。在半空中时我觉得这段距离很短,最多也就两三公里。可直到自己走的时候才觉出路途遥远,一连走了半个小时,我们仍没看见曙光。要不是这是条直来直去的路,我肯定会疑心自己拐错了方向。
他喘着粗气,抬起头道:“我怎么感觉越往前走天越黑呢?刚才咱们在树上的时候天色还是蒙蒙亮,而现在却像是冬天七点钟时的天空,辨路变的困难。难不成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还是咱们越往前走时间就越往后倒?”
我费力地拨开横在眼前的树杈,打量着四周道:“我感觉很不对劲。天色越来越黑,路边的景物也十分陌生咱们不会走错路了吧?”
他顿了顿才道:“不,不是吧,我可是在路上看的清清楚楚的啊。咱们还是按来时的方向走的,路边的景物陌生可能是天色的原因吧”
我脚下发软,颤抖地打断他的话:“不,这就是另外一条路。没有任何我们留下的痕迹,甚至连熊尸都没有。”
即使在如墨般的夜色下,我也可以看见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再变白。我全身的鸡皮疙瘩再次站起来,硬生生地在带着汗液的衣服里打了个寒战,惶恐地打量着四周,那些树似曾相识又无比陌生,张牙舞爪却又一言不发。
张思远的脚步变得踟躇,他从兜里摸出枪,带着惶恐的神情刚刚张开嘴,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模糊的手电光从远方传来。
我全身一震,猛地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一边躲在树后。因为这里的树实在太多,我无法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谁,以防万一,还是先躲起来再说。
我的心开始极速跃动,半是喜悦半是惊慌。听声音好像有三四个人在往这里走来,脚步声杂乱无章但不急促,不处于被追赶的情景下。张思远已经按耐不住了,手脚开始乱动,眼珠转来转去,若不是我紧紧抓着他,他肯定会跃出去跟他们打招呼。
正在我俩的心悬到嗓子眼,恨不得冲上去看清楚的时候,脚步声却忽然停住了。紧接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他俩到底跑哪儿去了?”
恕我直言,平日里的王霖朔的声音有些嘶哑还有些低沉,和好听这两个字根本挂不上边。但在这个时候,我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甚至能和钱落袋的声音媲美。张思远像只箭一样嗖地窜了出去,高叫道:“快给我水和吃的,老子要饿死了!”
王震冲着他就是一巴掌,长舒一口气骂道:“你俩脱离队伍擅自行动,应该赏几巴掌才是,水和吃的想都别想。”
张思远急了,啧一声抓住他的领子高声道:“这个锅我可不背,明明是你俩先失踪的,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们去哪了呢。”
我望着明显松懈下来的,面色红润的王霖朔和站在身后露出尴尬的笑的小赵,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长叹一口气道:“你肯定想象不到我俩在这一晚上经历了什么。”
王霖朔挑起了眉毛,诧异地盯着我,手也僵在了半空,拉长声音道:“一晚上?”
一直和王震争论不休的张思远忽然扭过身子道:“我算是服了,这两个人的脑子真是进了水。张玄你给他们讲讲,咱们是怎么看着天色从伸手不见五指露出鱼肚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