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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刀子一敲，吧嗒一下掉在地上，碎裂开来。
“听说朝廷已经往下剥赈灾款了。应该，闹不起来吧？”
姚伯鼻孔里哼一声，“这赈灾款，一层剥一层，一层贪一层，等到百姓们手里，连谷壳子都买不起咯！”
他看了狐小涂一眼，“二公子我和你说，外面都在传，这宫里要变天！”
狐小涂挑眉，“变什么天？”
“传闻太后和皇上不和已久，皇上又不是太后亲子，自从登基以来二人一直是互相制着对方。传说太后一直想要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坐上这龙椅。如今借着这大乱的局势，到底谁才能手握重权守到最后，怕是不久以后就一目了然了。”
“原来如此。”
难怪这几天她师父也不缠着她了，整日不见人影。远啦，是忙着千里之外操控朝中局势呢。
之后的两月，果然被姚伯说中了。
大雪不断，百姓们的食物越来越少，大街上乞讨的乞丐更是多了一倍不止。一开始城中百姓们还会施舍一些，如今也都当做没有看到。
这个冬天大雪还不知道吓到什么时候，他们自己的粮食也缺，哪里还会想要去分给别人吃。
快到年底时，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最终忍受不了天寒地冻，食不果腹的日子，加上朝中拨下的款，发放到百姓们手中少得可怜，真的是连稻谷壳子都买不起。
于是，不堪忍受的百姓们，造反了！
第256章 参军（）
“参军？”
秦家正厅里，一家子人面色凝重。听闻最近西北边雪灾严重，百姓们爆发暴乱。已经有一支乱民打着为皇上清君侧的名号，南下掠夺粮食。准备一直攻到京城皇宫去。
这一路上，乱民杀了无数官兵以及朝廷命官。而且伴随着大雪连绵不断，乱民的队伍也是越打越大。经过几个城池后，已经洋洋洒洒集结了近万人。
这万人的乱民说多不多，可他们棘手的地方在于，根本不会与你讲道理。到了一个地方就开始抢夺食物，但凡遇到反抗便杀。完全就是一帮子恶霸土匪。
官兵前去围剿，可人家打仗根本不讲究什么战术。如同野兽一般群起攻之，打得官兵措手不及。前去围剿的，死的死伤的伤，几乎没有完好的。
一时之间，这帮乱民令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老爷啊，那些个乱民穷凶极恶的，见人就杀。咱们力儿去了那种地方，万一碰上了，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苗翠兰忧心忡忡。
因为乱民一事，朝廷下发了征兵令。让所有符合条件的青壮年男子前去参军，镇压乱民。
他们秦家，这名额就落在了秦力头上。
秦家就秦力一人最为年长，其余包括狐小涂在内的二公子。还有她爹的小妾所生的一个小弟，都还年幼。
可苗翠兰几乎是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大儿子身上，如今要让他去那种白刃相接的战场上，万一有个好歹，让她怎么能受得了？
“老爷，您去找人说说情。咱们秦家好歹与先祖皇帝并肩征战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力儿又身为府尹，有官职在身。您看能不能请皇上开恩，免除咱们力儿的从军之责？”苗翠兰情急地抓住秦有为的手臂。
秦有为负着手背对着大门，面前是先祖牌位。头顶的牌匾，还是先祖皇帝亲笔所赠。与他们秦家而言，曾经是上的荣耀。
可是如今在权斗之中，什么都不是。
“若是有办法，我早就想了。”秦有为叹口气。“皇上要招纳力儿的心早几年便有，只是力儿对皇室名利并不追求。如今正是皇上与太后相互角力之时。力儿迟迟不肯站队，定是惹恼了皇上。此时让我去求，岂不是等于替力儿做了抉择？这万一将来皇上和太后……那可是有可能会害了力儿，更会搭上我们一家人的命！”
苗翠兰听了，心里头打了个寒颤。
其余人也是，都是不寒而栗。
这皇室争斗暗潮汹涌的，稍有不慎就能把自己搭进去。
当初秦家先祖就是不想搅进这股洪流中，这才来到这里独善其身。
“老爷，就没别的办法了吗？”苗翠兰开始抹眼泪。
秦有为唉声叹气，不语。
“爹，我替哥哥去吧。”
突然的声音，让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到外面，正踏着一地骄阳走进来的少年。以往觉得秦家二公子除了吃喝捣蛋就没别的人。今日在秦家人眼中，她的形象似乎高大了许多。
“噗通”一下，一脚刚踏进来，另一只脚就被门槛绊了一下。
踮着脚跳了好一段路，这才站稳身子。
尴尬地挠挠头，发现全屋子的人都满头黑线地望着她。
好吧，刚刚塑造起来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就覆灭了。
“壮儿，别来凑热闹。快回去吃你的睡你的，这儿没你的事！”苗翠兰摆摆手。
狐小涂无语。
她这一世在她爹娘眼里就是这么没用的哦！
“娘，我是认真的。哥哥有官职在身，而且和叶子的亲事也近了。他若是去了战场，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叶子总不可能一直等他。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孑然一身，又没官职又没未过门的媳妇。去了那边也能专心对敌。由我代替哥哥，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说得认真，让秦有为也不由得转过身来。深深看了她两眼：“壮儿，话虽如此。但你应该知道，你是不能去军营的。”
虽然秦有为这些年来把她当儿子养，但是她女儿家的身份是个不可更改的现实。
若是让她进了军营那种全是男人的地方，让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自处？
“爹，戏本子上不是也曾有过代父从军的女子嘛。更何况，全城的人都当我是秦家二公子，我又是当惯了男人的，哪里那么容易让人识破？”
秦有为坚持己见，“还是不行。”
“爹——”
“别说了，此事由我和你哥做主。从今以后你就换回女装。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再以男子装扮下去，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要耽搁了。”
他转向苗翠兰。
“翠兰，去给壮儿准备几套姑娘家的衣裳。从明天开始，我们秦家再无秦二公子，只有秦家二小姐。”
苗翠兰点点头，“知道了老爷。”
没能说服她爹，狐小涂很不高兴。
“娘，您怎么也不帮我劝劝爹啊？难道您真想让哥哥去剿杀乱民？万一他出什么事，您和叶芝该怎么办？”她着急地拦住正往自己院中走着的苗翠兰。
苗翠兰停下来，长长叹了口气。
抬头看向狐小涂，眼中却是十分坚持。
“壮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不过，力儿是我儿子，你也是。我就是再如何狠心，也不会将我一个孩子推入火坑，去救另一个孩子。”
“娘干不出来这事儿。你啊，也别多想了。你和你哥一样，都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去，和你哥哥去，娘一样会担心——”
苗翠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便离开了。
留下狐小涂，怔楞了许久。
她倒是没想到，平时对她各种嫌弃的她娘，在这时候居然能做到不偏不倚？十分理智地对待此事。
“娘，那哥哥与叶芝的婚事怎么办？哥哥这一去军营，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难不成，就这么让叶芝一直等着我哥？”
“那是叶芝那孩子的事，我们要征求她的意见。我相信，若是她真心对待你哥，她定然是等得起。”
狐小涂还欲再说，被她娘抬手打断了。
第257章 要回来了（）
狐小涂还欲再说，被她娘抬手打断了。
“好了，不要再说。从明天开始，你恢复姑娘家的装扮。从头到脚都要装扮一番。娘叫了成衣铺的掌柜的来，为你量身定做几件贴身的衣裳。你回去，打扮一些便过来。”苗翠兰一边走，一边吩咐着。
“……”
后来，狐小涂曾问过叶芝。
若是秦力这一去凶多吉少，你还愿意等他吗？
叶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是要时时刻刻相互陪伴。也有对对方的无条件支持和守候，这才是两人感情的精神寄托。
…
换上女装后，秦家的下人们都懵了。
大公子要去参军，二公子又突然从男的，就成了娇娇滴滴的二小姐。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路数？
“二公——二小姐，您是不是要用马车啊？”
门口，管家见她在徘徊，忙不迭地跑过来。
狐小涂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自己当秦二公子的时候，可没少被自家下人嫌弃。
一说她要出门，一个个打着哈欠，兴致缺缺的模样，哪里有这么热情的时候？
这会儿变成二小姐，出个门。门房的小子原本在打瞌睡，顿时一个激灵站得笔直。等着硕大的两个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她。而且，居然还有主动来问她用不用马车的时候？
这性别歧视，也太重了些。
“管家，侯邑呢？”狐小涂想起那个灵界的男子侯邑。
“侯邑？他辞工了。”管家回答。
“辞工了？为何？”
“他说要去平定乱民，在军中施展他的报复。便辞工参军去了，连工钱都没拿！”管家说道。
想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吗？
这么想来，军中确实是一个施展拳脚的好地方。
正说着话，远远地就见外面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在朝她这边张望。
是侯娟。
狐小涂走过去，带她进了一条小巷中。
“你来做什么？”她不解地问。
看侯娟的样子，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好似好几天都没有好生休息好了。
此时眼眶通红，咬着唇低声开口，“你是不是也要去参军？”
“也？侯邑一起的吗？”
侯娟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小仙狐，你帮帮我，不要让侯邑去可好？只要你动动笔，在命格簿上改上两笔，他就去不了了。可以吗？”
狐小涂凝视着她，许久才缓缓道：“让我更改命格簿自然是不难的。但是你要知道，这真的是侯邑他所愿意的吗？”
“你说过，你不想让他这一世成为枭雄，但求他能平平凡凡度过一生。但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你我都知道，侯邑骨子里便生有反骨。”
“他渴望被关注，渴望被当做枭雄敬仰。所以他注定是不甘于过平凡日子的。你强行更改他的命格，最终只会使他落得心存遗憾，郁郁而终罢了——”
狐小涂说完，侯娟早已煞白了脸。
的确，一直以来都是她想要报恩，她想要弥补上一世两人之间的缺憾。她从未问过侯邑他，究竟想不想要。
她转身，一言不发踏进雪里。
外面的天空，又开始细细密密飘起雪花来。
又要下雪了！
好在这一场雪并不大，下了两天便止住了。
雪停的那日，秦力和侯邑也跟随庞大的新兵队伍，踏上了镇压乱民的道路。领队的，是当今九千岁。
人群散去时，狐小涂和叶芝肩并肩站在马车旁，望着队伍远去的身影许久没有收回视线。
战场上是无情的，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一去，最后回来的能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