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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启岩在自已院子屋里炕上看书,来禀事的两个在京大掌柜也是刚刚走人。
正巧是两个大掌柜前脚走,后脚阴十七便到了。
阴启岩见阴十七走那么快,还红不脸气不喘,浑身裹得密不透风,是半点也不会再着点凉。
只看一眼,他便松了口气,指着炕几另一边道:
“坐吧,有话咱父女俩坐下慢慢说。”
阴十七往炕沿边一坐,还未坐定便急着问:
“父亲,我听说哥哥出京了?”
“嗯。”阴启岩说,“你哥哥是出京了,且就是为了陶婆婆的事儿。”
“有消息了?”阴十七大喜过望。
“是有消息了,你哥哥的人原本一路沿途找,没找着,后来又往回走,再从另一条道仔细地找,这回终于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阴启岩抬手止住阴十七又禁不住想问的心急,“你听我说,虽然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可也只能说明陶婆婆一路上京并未从官道走,而是一路从僻静小道走,尚未真正确定陶婆婆的踪迹。”
“不可能!”阴十七断然推翻了阴启岩的话,“父亲,你不用瞒我,祖母到底如何了,我要知道真相,最新的进展,你不能瞒我!倘若尚未确定陶婆婆的踪迹,那哥哥绝然不会亲自出京去!”
阴启岩苦笑:“你哥哥要为父实话与你实说,说我们瞒不了你。为父想着消息确切未定,不想你到头来空欢喜一场,就想先瞒着你,等你哥哥来了确切消息再告诉你,没想到还是你哥哥更了解你一些。”
阴十七问:“父亲,哥哥此次回京,到底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阴启岩道:“今琳城。”
今琳城?
那不是离京城已然不远了么?
她记得过了今琳城,再过三个州县便到湘汀县了,一到湘汀县,那便是到燕京了。
她兄长此去,快马不停歇,也就三日左右能到。
指不定三日后,她便能收到兄长传回来的消息!
这般一想,阴十七自骄园紧绷到岩英园的神经终于松了松,气也缓了缓,心慢慢沉淀下来。
终于可以冷静地思考了。
只要有消息就好,那种毫无消息的茫然才是最可怕的。
阴启岩见阴十七已能伸手去端炕几上下人刚奉上的热茶,心下也是放心了不少:
“你哥哥的人来消息说,在今琳城发现了陶婆婆的踪迹,但……”
阴十七抬眼:“但什么?”
阴启岩说:“但陶婆婆好像并不愿看到阴家人,一路上都在躲避……”
哐啷!
阴十七手上刚抿了一口想放下却还未搁到炕几上的茶盖碗一下子被掉翻在炕几上,茶水顿时四流,四处冒着热气与茶香。
阴启岩迅速下炕,两大步走到阴十七那边炕沿去,拉她起身远离热茶水四下滴流的炕几和炕沿:
“赶紧收拾好!”
红玉和绿倚本就无需阴启岩开口,已然手脚麻俐反应迅速地先把各自手中的帕子往被掉翻的茶盖碗边上盖,及时止住了一些往阴十七坐的这边的热茶水,免得四窜流下烫到阴十七。
收拾好后,阴启岩牵着阴十七重新坐上炕,炕几上也重新奉上了温度合宜的茶水。
这是阴启岩特意吩咐的,他就怕自家娇娇女儿又一个恍神掉翻茶盖碗,碗碎了还是茶倒了,这都不要紧,他就怕烫到自已的宝贝女儿。
阴启岩柔声问阴十七:“怎么了?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阴十七说:“父亲,京中有人真的对祖母出手了……”
可会是谁?
展大哥说过,京中他已详查过,没查出是谁。
他还安慰她,或许只是陶婆婆想念她了,所以想上京来看看她。
但父亲说祖母一路都在躲避着阴家人,这足说明有人在祖母面前说了阴家人不好的话,这不好的话也肯定事关她,那人会是谁?
那人在祖母面前说关于她不好的话,又会是什么?
算算时间,往前推推,关于她的也没什么旁的事儿,就佳味斋血案一件事儿。
可佳味斋血案虽是冲着她来的,到底受苦的是绿倚,而非她。
何况到最后那脏水也没能真泼到她身上,让她臭不可闻,那么她能有什么不好的话让那人说?
阴启沉吟了下来。
倘若真有人对陶婆婆出手,那么定然又是冲着他们阴家及他女儿来的,会是谁?
他脑海里浮现了京城中许多人的脸孔与名讳,可这些人他跟儿子都暗下查过,同时在查这些人最近动向的人也有司家的五爷,不管司家五爷的目的是什么,目前为止,京中确实没发现到底是谁对陶婆婆出的手。
这是之前所查得的结果,所以他和儿子都下了个京中没人出手的结论。
这个结论,儿子在护妹不力,让女儿归家后病倒的那日,儿子一回府便同他说实话说了,说司家五爷跟他宝贝女儿认得。
这一点他们父子俩都不惊讶。
毕竟先前叶子落那小子频频回京的信中,就有提到有一个叫展颜的年青人和他女儿走得很近。
这个展颜不仅叶家查过,他们阴家也查过,但丝毫查不出点确切的来,都是一些模糊似是而非的可能。
直到他女儿到京归家,他们才总算查到展颜就是司家的五爷司展颜。
先前没往司家五爷去想去查,那是因为司家五爷早在十年前便离开了京城,说是重病,要远避离京休养。
至于避去哪儿休养,别说他们这些外人不晓得,就是司家族人中也就司家主与司家太太晓得,听说这是连司家三爷四爷这两位是司家五爷嫡亲兄长都不知道的事儿。
阴启岩说:“倘若京中真有人对陶婆婆出手,那我们就得好好查查了,先前为父和你哥哥都是细查过的,都没什么发现,都觉得大概真是陶婆婆想念你了,这才离家上京来寻你,可现今看来……这事儿还真是悬了。”
阴十七问:“父亲,你和哥哥都查了京中的什么人?”
阴启岩说:“所有人,皇亲国戚、八大世家、京中新老牌大族、后起之秀高门大户,但凡在京中有点儿势力的人家,我和你哥哥都撒网式地暗下查过了。”
阴十七说:“没半点儿痕迹?”
阴启岩摇头:“倘若不是个极高明的老手,那就是我们所查的结果没错,而且……除了我们,司家五爷也同时有在细查此事。司家五爷年纪虽轻,连司家少主的位子至今也还坐不上,但他的实力不容小看。自他回京之后,司家子弟中就他呼声最高。司家大爷二爷斗了十年,到最后还不如他回京的这两三个月经营得成功,可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自已父亲能让她心上人这样高的评价,她是很高兴的。
可这会儿也不是高兴的时候,父亲这样说,意思无非是在告诉她,京中确实没查到是谁对陶婆婆出了手,可这就奇了。
阴十七说:“按着我对祖母的了解,祖母不走正经安全的官道,反而偏走僻径小道,虽有可能是贪的近途,可我总觉得这可能性太小,其中真正左右祖母这样做且极力避开阴家人的原因,应是另有缘故。”
这一点,她或许可以让人去找找司展颜。
他也有派人出京去沿路找她祖母,那么他的人是不是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是与不是,都是不同的可能与结果。
她得派人去问问,速度去才行。
阴十七立刻对红玉说:“你亲自出一趟府,到永定门那里找小公子,让他立刻回府!”
红玉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红玉一退下,绿倚立刻补替红玉站的位置,候在炕边侍候着。
阴启岩问:“你觉得有人对陶婆婆出手了,就是因着你对陶婆婆的了解?”
阴十七反问:“难道还不够?”
阴启岩哑言。
他是阴家家主,习惯了全然的把握,习惯了有依有据,而非仅单凭着对一个人的了解或感觉,因为他觉得这远远不够,也不准。
这对人脾性的了解和感觉都太虚无,人也随时可变,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倘若他自认为一定不会错的了解和感觉错了,那他便是因着这一时的独断笃定而一败涂地。
像是看穿了阴启岩心中所想所虑,阴十七放软了语气细述:
“父亲,我不是阴家家主,不是肩负着一个大家族的族长,我也还年轻,不如父亲经历的风浪多,我也会犯错。但请父亲相信我,我跟祖母相依为命五年,是祖母把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是祖母只付出不求回报地养了我五年。祖母绝对地了解我,了解我心软受不得委屈,了解我容易冲动干傻事,更是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主。同样的,我也了解祖母,倘若事不关我,祖母绝对不会突然离家上京来的。这一点,我很肯定,万分地确定!”
阴十七回到骄园,还不到半个时辰,曾品正便回来了。
一进骄园进屋,他便问:
“十七姐,你这样着急召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事?路上我问了红玉几句,知道陶婆婆已有了消息,阴大哥也出京仔细确认去了,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阴十七让他坐下:“是这么一回事儿,但我急召你回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儿。你先说说,你一早出去到现在,可有什么收获?”
曾品正说:“我就按照你的吩咐,一直和白子待在永定门不远外,暗中细看那些进进出出城门的人。大多数都是小老百姓,除了早上阴大哥带了几个人急速回城外,也没谁了。京中许多该认得的大人物,现今我是尽数认得了,这还得归功于白子从黑子那边搜刮来的几十幅画像!”
阴十七说:“是哥哥……”
曾品正点头:“对!就是阴大哥给的,他说我在京里替你办事,总得先认认人,可不能连什么人该亲近什么人该远离,什么人能结交什么人不能得罪,这些都不知道。”
“有道理,哥哥就是为我想得多。”阴十七说,“那你可有看到展大哥或他的人出城?”
曾品正迟疑道:“展大哥我最是熟悉,他要是出城,我一定不会认错,不过要是他的人出城,那……”
他看向白子,白子连忙接下说:
“没有!小姐,小公子,司家五爷的人,小的也大半认得,特别是那几个得力的,小的更是不会认错。小的担保,今儿个绝对没有司家五爷的人出城。”
说完守城门之事,曾品正又问起阴十七急召他回来所为何事,阴十七说:
“在我身边的人,就你认得花大哥,你替我走一趟花府,约他人定初,在运楼见一面。”
曾品正问:“花大哥?花府?你是说花大哥是八大世家中花家的大爷花宵?”
花自来与花宵,名讳不同啊。
可又想到展颜能是司家五爷司展颜,那一直跟在展颜左右的花自来当然也可以是花家大爷花宵了。
问过,他直觉得自已问了个无趣的问题,逐又道:
“知道了,我马上去?”
阴十七点头:“嗯。”
在知道展颜就是司展颜的时候,叶子落再跟她说花自来就是花家大爷花宵,她已然没什么意外。
司花两家就跟阴叶两家一样,本质虽有些微的区别,但同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