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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品正抬眼看着阴峻:“即便是你与伯父,亦然!”
曾品正眼中认真狠绝的眸色震憾到了阴峻,他半晌没开口,只与曾品正对视着,方发现这个削瘦少年半点也不弱。
或许曾品正的力量在诺大京城里来说,绝对算不上有多厉害,可曾品正这双眼里的狠辣绝情,又是这般仅十一的年岁,除非是杀手或培养出来的死士,不然哪家少年会有这样的眼神儿!
想到杀手与死士,阴峻又问了曾品正关于神箭术的来历。
曾品正说,他也不知道教他的人到底是谁,他师父说了,真实身份并不重要,因为约莫着他们师徒俩经曾家村一别,恐再无相见之期。
阴峻想曾品正的师父是谁,便想让曾品正描绘出他师父的大概画像来,但曾品正摇头拒绝了。
曾品正道:“师父老人家即不与我说他的真实身份,便是不想我去打扰他老人家,倘若他日有缘,我们师徒终会再见,倘若无缘,真如师父所言再见无期,那么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又去徒增了他老人家的纷扰?”
阴峻没有再问。
可以说,他在曾品正面前完全讨不了好,短短一刻钟的谈话,他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像曾品正这样偏激执固、冷漠狠绝的人,他向来只取用一种方式,这种方式素来有两种下场,不是为他所用,便是死。
然曾品正是他妹妹的人,他与父亲可以帮着试探,只要曾品正忠心于妹妹,他们父子谁也不会去动妹妹的人。
而曾品正很明白地跟他说了,但凡想伤害到他妹妹的人,曾品正都会不客气地取其性命,这其中还包括了他与父亲两人!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方能让这个少年这样不顾性命,不顾伦常,不顾一切地维护着他的妹妹?
嫡亲的姐弟?
倘若曾品正真能说到做到,他信。
阴峻走后,红玉、蓝脂、白子三人在曾品正跟前数步外排成了一排。
但见坐到屋里桌旁的曾品正一身冷肃,三人即想问结果,又不敢问,最后是侍候曾品正的白子被红玉、蓝脂推上前。
白子有点儿胆怯地上前一两步,正鼓起气想问出来,曾品正刷一下站起身,把他又给吓得退了两步,连带喉咙里的话也给吓回肚子里。
曾品正扫了跟前三人一眼,缓了缓面上微寒的神色,道:
“没事了。”
阴十七一身黑衣,是专门夜行的那种黑色夜行衣,袖口裤口都束着,一身黑色柔软的缎料贴身舒适,再配上一条黑布巾,比她一回偷入林掌柜家的那一身更有范!
叶子落听着不由问了句:“什么……范?”
阴十七边在黑漆漆的夜里,偷偷摸摸又不能提着个灯笼照路,只好借着一点儿月光认清通往内书房的路,边低声回道:
“侠盗范!”
叶子落闻言哭笑不得。
什么侠什么盗,两人即与侠无关,又与盗扯不上干系……也不对,偿若真能寻到林掌柜藏的那样东西,那还真是盗。
到了内书房,里面隐约传出来声音,阴十七与叶子落悄悄扒到窗台墙根底下去,两人蹲下,屏心静气地偷听起壁角来。
“你说太太也真是奇怪!这都里里外外翻了那么多遍了,哪里有什么被老爷藏起来的东西?”一个小厮啐了一声,“别说东西没有,连个老鼠洞儿都没有!”
另一个小厮安慰道:“行了,你跟我叨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跟太太叨去啊!”
前个小厮叹了口气:“我哪儿敢?要是像虎子一样……唔……”
“你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你也敢随意说!”后个小厮及时捂住了前个小厮的大嘴巴,颇为气极败坏:“你想死就去死,可别拖我下水!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小儿中间还有个母老虎得养呢!”
前个小厮连连点头表示不再乱说,后个小厮方松开了口,得以让前个小厮喘了几口大气,缓过气来道:
“你也太小心了……”
后个小厮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前个小厮赶紧服软:“行行行!你说得有道理!听你的!”
听了一会儿壁角,阴十七便出了内书房小院,叶子落也跟了出来:
“不找了?”
“不是……”阴十七避在院外粗壮的树干后,她突然想起上回来林掌柜家去的外书房窗台下的那一小片花圃:“我们去外书房!”
来到小厨房所属小院时,叶子落望着漆黑的小院,虽然院里没掌灯,幸在月儿颇亮,他看得清楚:
“不是说到外书房么?”
“这是外书房另设的小厨房,跟外书房连着。”阴十七边解释边凭着记忆走向上回走过的那个小侧门,走到小侧门边道:“就是这个门,通过这个门,那边是一个小花园,外书房的窗台打开,便是正对着这个小后花园。”
走过小侧门,叶子落四周转了转,发现跟阴十七所描述的一模一样,回头见阴十七驻足于那一大片菊花前,他也走近花圃:
“怎么了?可是这片花圃有问题?”
阴十七闻言,便将上回她莫名奇妙自主自发的行为给说了遍:
“你说,我明明没想闻,却闻了,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或许这种事儿放在第二个人的身上,叶子落只会觉得约莫是那时这个人有些想做不一了,可放在阴十七身上,他便不敢小瞧。
素来阴十七总能看到、听到、闻到、察觉到一些常人无法接触到的东西,就像上回在清城人皮碎尸案中,她听到的水滴声。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最浓处()
那水滴声谁也没能听到,可她听到了。
案件最后的结果,也证实了她听到水滴声是一种与案件有关的提示。
那么这一回她有点儿反常的想做不一呢?
会不会又是另一种与案件有关联的提示?
叶子落道:“我守着,你找找?”
阴十七正是这个意思,逐点了点头,两人开始行动。
叶子落守在小后花园里,所幸前面的外书房想必是早先搜了又搜过了,这会轮到内书房那边,正在那边努力地搜着,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这边,相邻的小厨房也没人,静悄悄地只闻夜风,他守得很是轻松。
倒是阴十七找寻林掌柜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十分费力。
种满菊花的花圃算不得很大,却也不小,她在花圃中翻找,满鼻尽是菊花香,且比常人闻到的香气要浓上好几倍,再被夜风一吹,浓郁得险些让她打出喷嚏来。
她紧了紧身上与叶子落同色系的玄色斗篷,这是叶子落连同夜行衣带过来的,她一上马车便换了装。
她皱了皱有点儿痒的鼻子,又深了一口气,努力不打出喷嚏来。
不然这个喷嚏在这寂静的夜里必定很是响亮,界时这样的动静指不定能招惹出什么麻烦来。
以往她不过是洪沙县中的一个孤**十七,可如今她已是燕京阴家小组阴骄,以往不怕做这种事儿被人发现,现今却是得小心再加上谨慎,再丢人也不能丢了阴家的人。
叶子落见阴十七混迹于菊花丛中已有半刻钟,不禁走近问道:
“可是那样东西不在这里?”
阴十七自几朵菊花中抬头,肯定道:
“不,一定在这里,正如品正所言,这内外书房皆是林掌柜媳妇儿的地盘,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两处书房,她让人翻了又翻,找了又找,却始终没找到,可见东西真不在两处书房里,而内书房那边,我看不到什么可疑的,仅外书房这边,我觉得这花圃的这片菊花很是可疑,直觉……对,就是直觉!”
她的直觉素来很准,叶子落知道,也相信,也就不再多问,走开了些继续望起风来。
阴十七直起腰,借着月光细细将花圃中的第一处菊花扫过。
这花圃半径足有半丈之宽,以中心为点,这范围建成一个大圆花圃,再种满菊花,又恰逢十月是菊花正繁盛怒放的时节,别说让她瞧瞧菊花下那下根茎花叶中可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就是一条缝隙,她都没能瞧见。
叹了口气,她走在花圃中心点上,闭起双眼,屏心静气下来,开始以嗅觉分辨哪一处菊花香最浓。
过了片刻,她睁开了双眼,往花圃东南方向的一处菊花走去。
迈了几步,她蹲了下来。
叶子落又走了过来:“可是有发现了?”
阴十七指着这一角位处花圃边沿的菊花丛:“这一处的菊花香气最浓,我想东西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一听她这话,叶子落二话不说地拔出剑来,想将阴十七所指的那一角菊花给清出片空白来,这样方好找东西。
但刚拔出剑,阴十七便阻止了叶子落:
“不行,如此一来,即便我们找到了东西,这一角菊花的异样必然也得被发觉,打草惊蛇可不好。”
那样东西,她可以拿走,但东西已被人找出并拿走的事实,她并不想让敌对方知道。
这里是林掌柜家,林掌柜妻子显然也是受命于某人,这才这般卖力翻找林掌柜藏起来的东西。
一旦林掌柜妻子晓得东西被旁人寻到并拿走了,必定得告诉其背后之人,林掌柜妻子背后的人也必然很快能想到她头上来。
明白了阴十七的意思,叶子落也微觉自已莽撞了,赶紧收起剑,与阴十七一同以手扒开菊花丛,两人开始挖土。
左右皆挖了足有十寸之深,仍不见有什么东西,叶子落皱眉:
“会不会东西根本就不在这花圃里?”
“一定有的!”阴十七还是坚持已见,她很是肯定:“林掌柜不算是个好人,但从佳味斋生意做得那般红火来看,他着实算是个很精明的商人,这样的商人往往想得要比别人多,所以他能事先猜到他在这次拭探我的一场挑衅中,很有可能会殒命,这不是他的本意,谁都有求生的渴望,林掌柜也是一样,他不想死,所以才有了后招,这后招要躲过许多想毁尸灭据的人的耳目,他就得藏得够深,可惜他大概没想到连他同床共枕的正妻都想他死,所以心腹小厮很快步了他的后尘,同样的,这样东西是他殒命后的最后反击,他必然得藏得很深!”
叶子落道:“那我们再往下挖挖。”
阴十七点头:“嗯!”
这个小后花园除却花圃里因着要种花儿,而全部是土之外,花圃外的地方皆被铺了石卵路。
透过石卵之间的缝隙来看,这小后花园地下尽是适合种植花花草草的土壤,应是原来便有的天然。
叶子落再往下深挖了足有十寸,几乎将阴十七觉得香气最浓的那角菊花地给挖出一个大坑来。
所幸功夫不费有心人,最后在深二十寸左右的土下终于发现了一个小黑铁盒子,铁盒子上面有个小锁。
这会儿不适宜弄出呯呯呛呛的声响来,阴十七把小黑铁盒取了上来,叶子落迅速将土填回去,配合着阴十七的记忆指正,他将这一角菊花丛恢复得与原来模样是半点也没不同。
出了林掌柜家上了马车,阴十七一进暖如春的车厢里,便不禁轻舒了好几口气,见左右无人,逐道:
“子落,这车厢里暖和,你要不要先进来暖一暖,我们再赶车回去?”
叶子落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儿,以往在京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