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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怯懦而又祈求般看着曾品正。
这是不想他多管闲事?
曾品正猜着,耳边传来叶子落对卢环珠说的话:
“大婶可以先让宝儿先出去么?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适合宝儿听。”
陈敏家的堂屋并不大,放了桌椅,能转身绕圈的地方就不多了。
此刻叶子落与曾品正还站在堂屋门槛外与门槛内的卢环珠说话,她似乎没想让两位来客进屋坐的意思。
果然一听到叶子落的建议,卢环珠已然露出不欢迎两人的神色来,还有点不耐烦:
“上回卫捕头什么都问过了,还能有什么可问的?即便你们是知县大人请来帮忙查案子的人,你们也得讲点道理吧?”
叶子落脸色未变:“大婶,我们只是想尽快查清案子,倘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卢环珠道:“没什么冒犯不冒犯,你们走吧,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上回跟卫捕头说的全是实话,你们回去问问卫捕头便知道了。”
两人挡在堂屋门口,卢环珠只能侧身踏出门槛,见两人看着她,她不客气地摆出送客的手势。
叶子落脸色微冷,薄唇刚启,曾品正抢先说了自进陈敏家后的第一句话:
“身为妻子,你不贞,身为母亲,你不配,身为生者,你更对不起死者!”
曾品正的声音很冷,冷到几近刺骨。
卢环珠似是被曾品正话中的哪一句刺激到了,或者全部她都在意,她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曾品正:
“小小年纪,尚未及冠,就以为什么话都是可以随便乱说的么!”
曾品正道:“夫子教过我,话是不可以乱说的,我听了记下了……我没有乱说。”
“什么不贞!什么不配!什么生者死者!你还说你没乱说?”卢环珠怒极了,拉着陈宝儿的手都在颤着。
“陈敏指控你不贞,你从未真正辨解,这是亏心,陈宝儿屡受虐待,你视而不见,这是赎罪,王二柱到底是不是当年碎尸案凶手,你为了自已,选择了沉默,这是泯灭!”曾品正一字一句说着,字字句句击在卢环珠的心坎上。
卢环珠拉了拉避在她身后的陈宝儿,拉扯间她看到了陈宝儿被捋高的手腕手臂上新旧交加的伤痕,她的泪落了下来,猛然松手撇开了紧紧依偎着她的陈宝儿。
陈宝儿慌了,看着卢环珠一步一步倒退远离她,她慌声叫唤着:
“母亲……母亲……”
可陈宝儿近一步,卢环珠便退了两步,丝毫不让陈宝儿靠近她。
叶子落拉住瘦弱的陈宝儿,低声道:
“你母亲现在状况有些不好,你先别过去。”
陈宝儿看着卢环珠退到墙角,背靠着墙,双手蒙着脸,十指颤着,慢慢在墙根蹲下,指间传出呜呜的低泣声,她怔怔地问着:
“母亲……怎么了……”
曾品正走近陈宝儿:“你母亲做了亏心事,藏着,捂着……”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陈宝儿猛然一个转身,一个巴掌呼上她身后近在咫尺的曾品正:
“我母亲这些年活得有多苦,你知道么?我甘愿受我父亲的虐待,与母亲无关,你又知道么?”
陈宝儿瘦弱的身体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她给曾品正的那一巴掌甚至没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曾品正被打愣了,完全怔住了。
陈宝儿长得并不漂亮,又长年受虐,脸上几乎没多少肉,只一双眼睛这会全然没了怯意,流下晶莹的泪珠:
“十三年前,你出生了没有?应该还没有吧,就像我一样,那你能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指责我的母亲!”
都说为母则刚,那么为儿为女呢?
何尝不是为了父母而能在瞬间长大,只为了保护自已的父母。
叶子落也是有点被突然逆转的情景给惊住了。
曾品正看着眼前的陈宝儿想着她的话,他没再出声。
堂屋外的院子很安静,陈敏又去了不是赌就是酒,家里只余下卢环珠与陈宝儿,现今再多了叶子落与曾品正。
没有说话的时候,整个院子针落可闻,除了卢环珠低低的呜呜声,就是陈宝儿突然发难的巴掌声。
卢环珠停下低泣,她抬头往声源处看去,透着泪眼看到朦朦胧胧的陈宝儿背影。
听着陈宝儿质问曾品正的话,听着陈宝儿为了维护她而怒扇曾品正的那一个巴掌声,她的泪慢慢收住了。
在她的眼里,她的女儿是怯懦的,连看到一只蟑螂都能叫个半天爬上桌子不下来的胆小如鼠。
可现在她的女儿却能挡在她身前,为她说话,为她打人!
还有她的女儿说了什么……她的女儿说甘愿受陈敏的虐待,与她无关?
卢环珠慢慢站起身,慢慢走近陈宝儿,她将陈宝儿转过身来。
陈宝儿看着卢环珠:“母亲?”
卢环珠摸上陈宝儿满是泪痕的脸:“宝儿,母亲对不起你……”
肖大官没有再次失常,只是思维也只停留在想起阴十七曾拿过一张画着什么的卷纸给他看过,他甚至连画上面到底画些什么也没想起来。
阴十七与卫海没有提起竹子,明吕与江香流更不会提。
最后肖大官只能说一些以前的事情,与王二柱、肖丫头以前的一些事情,包括了三人的情感纠葛。
说是纠葛,其实也没有,完全就是肖大官单方面的爱慕,肖丫头喜欢的人终归是王二柱,这一点肖大官心知肚明。
阴十七听完,直接杜绝了先前以为肖丫头移情别恋的可能,问:
“当年肖丫头与王二柱吵嘴后便归家,直到王二柱隔日一早去找肖丫头,这期间你有没有见过肖丫头?”
肖大官低着,压着脸,摇了摇头:
“没有,过后我跟二柱分头去找,也没有找到,一直都没有找到……”
卫海道:“肖丫头出事的时间很有可能是在与王二柱吵嘴当日到隔日一早这段时间里,这段时间不算短,足有十二个时辰,这其间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时间过了这么久,也再找不到什么目击者或痕迹。”
但其实卫海问过卫濂,当年卫濂也查过这段时间所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什么也没查到。
可现如今再查,卫海是存了希望的,至于什么希望,他说不清是希望卫濂对还是错。
听出当年肖丫头失踪的十二个时辰里很关健,明吕与江香流不由齐看向肖大官。
其实无需明吕与江香流期待的目光齐扫过来,肖大官也知道这个关健很重要,可他是真的不知道。
阴十七看着沉默不语的肖大官一会儿,问起另一个问题:
“与王二柱分头去找肖丫头,当年你去过什么地方?”
这个肖大官还记得,很快说了几个地方,都是在大百胡同附近,只有一个最远的地方是出了清城——咖子岭。
卫海知道咖子岭,那里有一个水库,风景秀丽,很是怡人,清城百姓一到春日秋季,便会携家带口地到那里踏春或秋游,算是清城一个很有名的景点。
阴十七问肖大官:“你们经常去?”
又扫过明吕与江香流,她也是在问他们。
三人应是,他们七人经常去。
肖大官说:“丫头很喜欢那里,不仅是因为水库边的风景,也是因为那里有我们七人从小到大一起欢笑一起哭闹的回忆,一有不开口的事情,丫头便会去哪里……”
这事王二柱也知道,当时应当也是去找过的,只是与肖大官到咖子岭的时间前后差开了。
“还有呢?”阴十七问。
“什么?”肖大官有点愣。
“在咖子岭里除了去水库找过肖丫头,你还到过咖子岭哪里?”阴十七见肖大官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不得不说得详细些。
肖大官想了想道:“没有,当时我心里急,是直奔水库去的,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阴十七再问:“事后也没有?”
肖大官还是摇了头。
离开饺子店前,卫海再三交待明吕、肖大官、江香流三人要是再想起什么当年事来,让他们一定要到衙门里去找他。
复又想到他与阴十七将走一赶开风县,便改为嘱咐说到衙门找冷仓然。
三人都点头应下。
走出饺子店,阴十七与卫海便往古为街走,想着到陈敏家看卢环珠那边如何了。
到了古为街口,卫海便与阴十七分开走:
“我回一趟衙门,将一些事情交待下,还有明吕三人想起什么事要告诉仓然,我也得跟仓然先打个招呼,让他注意回下衙门,或交待旁的人注意下,省得到时他们三人真想起什么来却找不到人。”
阴十七点头:“也好,这会还未到正晌,待过午后,还有劳卫捕头到往来客栈里来接我们。”
一听我们,卫海便知开风县之行,不仅有阴十七,连叶子落与曾品正也会跟着。
深是了解阴十七三人的关系,他没有异议,很快便点头走人。
阴十七目送着卫海离开,想着叶子落、曾品正的进展迈开了步伐往陈敏家走。
上回叶子落大概给她指过方向与具体位置,并不难找。
可还未到陈敏家,只远远瞧见,便见叶子落与曾品正自一间民舍院门走了出来。
那间民舍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陈敏家。
既然出来了,那应该就是问完了。
没有迎上叶子落与曾品正,阴十七站在原地等着两人。
两人一出陈敏家,也很快发现了阴十七。
两人三步迈成两,快步走近阴十七。
阴十七看着叶子落,叶子落轻点了下头,她便再没问什么,说先回往来客栈再说。
曾品正难得的安静,倒是让她很想问一问。
可当她看到曾品正左脸有一个浅浅的手掌印时,她觉得还是回客栈后找个机会私下问问叶子落的好。
回到往来客栈,没有坐在大堂里,三人直上了楼上进了阴十七的客房。
叶子落与阴十七坐在桌旁,曾品正一反常态没有围坐过来,他倚着窗户往外看,也不知在看什么。
阴十七坐在凳子上,上身往叶子落那边倾近,悄声问:
“那掌印……”
叶子落也将声音压低了至少两个八度,往阴十七那边倾近汇合:
“被陈宝儿打了。”
阴十七小嘴微张,有点难以消化地瞪着叶子落:
“一巴掌?”
叶子落点头。
被呼了一巴掌那还得了!
阴十七噌一声站起,把往她那边靠的叶子落吓得眨了好几下眼。
曾品正那边有所觉,但没反应。
直到阴十七走到他身侧,仔仔细细研究起他被呼巴掌的左脸,任阴十七把他的左半脸瞧得快出窟窿,他也没吭声。
阴十七看了好半会儿,才确认完曾品正的左脸也就印了个浅浅的手掌印,有点儿红,但没肿,可见当时陈宝儿打的力气不大,约莫着也就给曾品正扫了个清醒而已。
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放下心来。
再一个瞪眼,阴十七恨铁不成钢地教训:
“有人打你,你不会躲啊?”
这副慈母教儿的口气,直让也跟着起身看情况的叶子落瞬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最后一屁股往凳子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