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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老伯一脸惆怅更浓了,眼里眉梢尽是抹不开的惋惜:
“死了,就是八月初一的夜里,姚君唱完逍遥子新谱的曲子,半夜便跳了这五子湖!”
捞上来的时候,姚君死透了。
老伯道:“听我大舅子的小姨子的侄女的三叔父说,姚君是先服了毒,再然后投的湖,死得不能再死了!”
阴十七听老伯说了一长串称谓拉的关系,最后抓住最后一个称谓问:
“这个三叔父的话可准?”
老伯抹了两把根本就没有泪花的双目,很是理解阴十七有此一问的心情地说:
“看来公子也是慕了姚君的大名而来!竟是这般不舍这般不愿相信姚君已故去的消息!”
阴十七干笑。
其实她就是想问问,这三叔父是做什么的,他说的话可不可靠而已。
老伯真是想多了。
所幸接下来老伯便道:“我大舅子的小姨子的侄女的三叔父那可是衙门里的衙役,这姚君先服毒再投湖的情况,还是他听衙门仵作做完尸检亲口说的,真真的,绝对作数!”
哦,原来是揭北县衙里的仵作尸检的结果,那确实作数。
阴十七又问:“按老伯这样说来,那姚君可是大大的有名,也不知是否得罪了什么人,这才糟到仇人的杀害吧?”
这话一落,老伯很是奇怪地瞧着阴十七,问:
“公子是刚到的揭北县吧?”
阴十七微愣,点头:
“昨日刚到。”
老伯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怪不得了!”
姚君与林涯一样,死后被断为自杀,因为无论从现场侦察所得的线索,还是梨花船上的其他人所言,皆表明姚君是自杀而亡,并非有人将姚君毒害,再丢入湖中。
阴十七喃喃道:“自杀?”
八月初一当晚发生的自杀,那应该就是姜大月口中三起自杀案件的第一件。
案发现场就是她现今所在的这个五子湖。
抬眼望去,便可见到那艘巨大的梨花船停于湖中心,静默而孤寂。
老伯摇头叹息道:“谁也没能想通啊,这姚君好好的,怎么就自杀了呢?”
是啊,人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自杀呢?
无论是林涯,还是姚君,阴十七觉得总该是有缘故的。
老伯带着阴十七绕着湖边走过大半个湖,到了一处九曲水廊,他示意阴十七跟上。
两人很快到了水廊尽头,位于湖尾的一个八角亭,叫临风亭。
阴十七问老伯,那第三个被衙门定为自杀的人又是谁?
老伯二话不说,便将阴十七带到这临风亭来。
也是看在阴十七出手便给了他一百文的份上,很是尽心尽力地为阴十七解答。
一进临风亭,老伯指着亭中石桌旁的一张石凳,道:
“今早就听闻了莲花客栈中又有人服毒自杀一事,我便在想,这人怎么那么奇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非得死呢?”
说了好长一段话,也没说到重点。
阴十七不得不提醒道:“老伯,你指这石凳做什么?”
老伯回过神来,似是初醒般:
“啊,对!这个月第一个自杀的人是姚君,第三个自杀的人好像叫什么什么涯……”
阴十七在旁补上:“叫林涯。”
老伯道:“对,叫林涯的,而这第二个自杀的人就是半夜里坐在这临风亭死的,一早被人发现时,他就坐在这张石凳上,整个人趴在石桌,口吐黑血,那张好看的脸啊,煞白煞白的!”
这第二个自杀的人,就是老伯前头提到的逍遥子。
逍遥子一听就是个艺名。
真名么,老伯不知道,还说不只他不知道,连梨花船上的方班主也不知道。
方班主就是长年驻在五子湖梨花船上五子戏班的班主,叫方永年。
方永年只知道逍遥子叫逍遥子,至于逍遥子哪里人氏,真名叫什么,家中可还有什么人,他都不晓得。
也不是没问过,就是逍遥子从来都不说。
被问得急,还会撂脾气说——再问,我就不编戏不谱曲了!
这哪行啊?
这哪行啊!
五子戏班就靠姚君这个能演能唱的,与逍遥子这个能编能谱的,两大班柱那是缺一不可啊。
方永年闭嘴了,再不问,其他人便更没有资格去问了。
何况逍遥子到底是什么人,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任他再有才华,委身于戏班,那也就是一个戏子罢了。
夜里来五子湖花船上看戏听曲的,都是有闲钱的人,也是不爱管闲事的人,哪里真会去管逍遥子的底细,最多也就初时的好奇心罢了。
逍遥子不说,死活不说,这事也就慢慢揭过去,渐渐地淡了,再无人提及。
阴十七眸落在老伯指向的石凳上,叹息道:
“既能编戏,又能谱曲,就这样死了,还真是可惜了!”
老伯也叹息:“可不就是么!”
阴十七问:“老伯,这逍遥子是在八月初几死的?”
老伯道:“八月初四!就在姚君死后的第三个夜里!”
八月初一、八月初四、八月初七,都是隔上三日便死一个人。
莫说自杀赶着上,就这隔三日便有一个人自杀这一点,也是巧得可疑。
阴十七沉思着。
老伯四下观望,见没人在近处后,他神秘兮兮地与阴十七道:
“公子,我还听说一件事,这件事都说跟逍遥子自杀有关,公子要不要听听?”
自然是要听的。
但据老伯这样神秘兮兮,想引起她的兴趣,却又不干脆说出来的模样。
阴十七果断地掏出最后二十文钱,交到老伯的掌心里。
有钱好说话。
老伯眉开眼笑,把二十文钱数了个两遍,确定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刚刚好之后,他凑近阴十七,小声说道:
“听说啊,逍遥子喜欢姚君喜欢得不得了,放在心上捂得实实的,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里真会到无人晓得的地步!”
这男的喜欢女的,不是很平常么?
做什么要捂得实实的?
而且两人都在戏班里,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更容易喜结良缘么?
听完阴十七发出来的疑问之后,老伯那笑得一个叫和蔼,隐隐还有些笑话她的意思:
“公子,你不会以为姚君是个姑娘吧?”
阴十七诧异:“难道不是?”
老伯大笑:“当然不是!”
断袖。
阴十七在现代未领便当之前,她不仅是知道,且还是亲身目睹过周糟有那么几对的,男男玻璃,女女百合。
在领完便当,惊喜地在古代重生之后,阴十七安稳平淡地过了五年楚国的小日子,这还是头一回听到并遇到真正的男男玻璃。
当然,这里叫断袖。
也只是听到,并没有真正遇到。
都死了,最多遇到的只是尸体。
老伯的意思是,逍遥子会选择在临风亭自杀,是想为姚君殉情。
也是在林涯自杀案件未出之前,关于姚君与逍遥子之死传得最低调的风言风语。
没什么人说,也没什么人敢大声地说,都是在悄悄地说,就像老伯刚才要跟阴十七说的时候一样。
问老伯这是为什么?
老伯说,这人都死了,总不能再坏了两人的名声!
掷地有声,言之凿凿。
阴十七听后却是一阵无语——你们都把这事传得人人皆知了,居然还一副我不能说不能坏人名声的好人模样!
姚君是个男子,这是她初时听老伯开讲时没想到的。
总下意识地觉得唱戏,且把戏唱得很好的,该是一个声音极美的女子。
却未想,她也一样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这跟女主内男主外的观念一样,人人都觉得该是女子烧菜做饭做得最好。
但去现代的五星大酒店里瞧一瞧,那些个金牌厨师往往是由男人掌的勺!
没什么好问,也没什么好说的之后,老伯便离开临风亭,留阴十七一个人坐在亭子里。
叶子落找到五子湖里来,远远瞧见阴十七时,便是她独坐临风亭的模样。
他走进九曲水廊,阴十七很快便发现了,坐在亭子里跟他挥手,还叫着:
“子落!这里!”
近了她还问:“你怎么来了?”
叶子落刚想在阴十七身旁的石凳坐下,便让她一个惊叫吓得没敢往下坐。
阴十七急道:“不能坐!”
叶子落诧异地将石凳看了又看,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坐,他狐疑地看着阴十七。
阴十七解释道:“老伯说,逍遥子就是坐在这张石凳上死的。”
原来是怕他坐上晦气。
叶子落转了个向,往阴十七另一边坐去:
“你怎么在这里?”
阴十七单手托着下巴,往湖光水面看去:
“我来游湖啊!”
可是没什么船。
自五子戏班两大班柱前后死亡之后,方永年便解散了戏班,这五子湖自初二便未再开过锣,如今整个戏班里的人已是早早离开了揭北县,说是方永年觉得此地不详,要转到别县别城去,东山再起。
五子戏班一散,湖中心的梨花船便成了空船。
因着死过两人,这五子湖也再没旁的戏班敢接手,都觉得晦气,接手了也是亏本的买卖,于是便空着。
一空着,便空了多日。
连原本密密麻麻停靠在五子湖边的各式花船,也在一夕间迅速减少。
直到今日,绕完整个五子湖,也就看得到两三艘小型的花船,还是空的。
叶子落又问:“既然没什么船游湖,那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阴十七又将偶遇老伯一事,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
听完,叶子落笑道:
“你确定是偶遇,而不是老伯在特意等的你?”
这个问题,她也想过。
不过老伯其实就是想赚些钱,并无恶意。
何况她确实需要一个向导,不仅仅是关于五子湖的向导,也需要一个有人与她说说三起自杀案件的前两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其说她花钱雇了个向导,还不如她花钱买了命案的一些线索。
当然,这些线索对早知道的人并不值钱。
但对于她而言,却莫名地想知道,甚至想到姜大朋与姜生也要将林涯一案当做自杀案件处理时,她更添了一丝急切。
阴十七道:“子落,不到一个时辰,我就花光了一百二十个包子,可我觉得值。”
叶子落也算听出来了,阴十七并非真的游五子湖来的,他问道:
“在出莲花客栈前,你就打听到了另两起自杀是在五子湖发生的?”
阴十七点头:“嗯,是徐杨大哥告诉我的,他建议我到五子湖里来看看,但又说我要是八月前来的会更好,因为那会还没有人自杀,五子湖还能热闹。”
但尽管如此,因着五子湖本身的景色怡人,徐杨还是推荐阴十七应该来看看。
说是没能看热闹,但一两艘花船还有的,可以坐着游游湖,赏赏湖光水色。
这一点,徐杨说得不错。
除去五子湖原先的那些繁华热闹,这九曲水廊间的小桥亭台,水光掠影,树木交融,葱葱翠翠地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