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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阴十七才真正见识了会蛊术会控蛊的人,是多么可怕!
经过吕典吏与那个狱卒时,阴十七其实并没有去看他们,她知道即便去看,大概也只是看到他们眼中的愧疚而已。
那样的愧疚根本就不具任何意义。
她也知道吕典吏本性并不坏,那个狱卒也是一样,不过是受了控制,而不得已为之。
可阴十七还是听到了吕典吏与狱卒低声向她解释的话。
吕典吏说:“我的小孙儿还很小,我不能让他因我而受到噬心之痛!”
阴十七知道吕典吏最小的孙儿只有五、六岁,有一回她见过,那是一个生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的娃儿。
噬心之痛,余菲真是威胁人。
换做她,她必也会做出与吕典吏一样的选择来。
狱卒说:“我、我的妻子快生了……我、我不能……”
不能什么,狱卒没能说下去,因为他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
阴十七不认得这个狱卒,只觉得有几分眼熟,该是她来牢里的时候见过一两回。
他说他的妻子快生了,未能说出来的不能,应当是说,不能让他快要为他生娃的妻子受苦,甚至受到性命威胁,最后弄个一尸两命吧。
余菲并没有阻止吕典吏与狱卒向阴十七的解释,反而特意停下了步伐,似是有意让阴十七听完他们的解释。
阴十七有点明白余菲的意思了,从善如流,也是诚心实意的,她对吕典吏与狱卒一笑:
“没事,我不怪你们,谁也不会怪你们,你们的孙儿、妻儿也都不会有事的。”
说完,阴十七看向余菲。
余菲了然道:“对,不会有事的。”
得到阴十七的肯定与余菲亲口说出来的肯定,那终归是大不相同,因为蛊术是余菲下的,只有余菲亲口承诺不会有事,那才能真正让吕典吏与狱卒安下心。
阴十七也有点意外,余菲竟会这般好说话。
似是瞧出阴十七的意外,余菲微蹙了眉道:
“我说过,我不是嗜血之徒,威胁他们,也不过是为了顺利进行我的计划而已。”
阴十七没有反驳,只是在坐上吕典吏与狱卒早准备好在衙门口的马车后,看了眼布帘外赶车的余水,转头便问余菲:
“你不怕余水……”
余菲道:“他一样中了我的蛊术。”
所以,不怕。
阴十七想着余水自走出牢房,便形同没有灵魂的僵硬举止,原来是中了余菲的蛊术,怪不得余水那般凶残的第三人格会这样听话。
马车缓缓起行,车厢里坐着阴十七与余菲,布帘外车驾上坐着的是赶车的余水,他赶车赶得快且稳。
马车很快出了洪沙县城门,这一路余菲并没有开口的意愿,阴十七也满脑子想着事,两人同样沉默着,只闻马车轱轳轱轳走的声音。
在马车行近水月村的时候,阴十七想起另一事来,她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徐姐的死,是不是你下的手?”
似乎并不惊讶阴十七会问这个问题,也不奇怪阴十七会猜到是她动的手,反正余菲听后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二百零三章 心在烧()
那声“嗯”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冷冷冰冰的,仿佛死的不是人,而是一头本来就等着被宰的肥猪。
阴十七又问:“佳丽知道么?”
余菲并没有像回应那一声“嗯”那样快,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
“事后知道,她哭了很久……”
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阴十七很想问问,但奇怪地,她却没有说话。
沉默在这一刻蔓延。
心里沉甸甸的。
不知道余菲是否也一样,但阴十七看着因着风而不断撩起的窗格子帘布,心也是一起一落。
不知过了多久,余菲突然道:
“知道为什么我连我大哥也施了蛊术,让他沉睡么?”
阴十七没有作声,只是转过眸来,看着余菲。
余菲脸上没什么表情,木然得仿佛没有灵魂,声线也没有起伏:
“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看到我亲手杀了……所有人……”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含在余菲嘴里,轻轻淡淡得那三个字似乎从未出过口。
倘若不是阴十七就坐在余菲身旁,又倘若她不是听觉了得,那她一定也错过这三个字。
心中是震惊的,但在脸上,阴十七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想着这“所有人”指的是谁?
余菲终于有了表情,她有点惊讶:
“你不问为什么么?”
阴十七道:“我问,你就会如实相告?”
余菲看了阴十七半会:“你可以试试看,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对你与对其他人是不同的。”
阴十七早察觉到了,可为什么?
余菲说,因为阴十七能不受金蚕蛊那双血红复眼的蛊惑,也因为阴十七居然能凭个人的力量就从余珍绘棺椁上那些符纹中挣脱出来。
那是慑魂咒,很历害的符纹。
阴十七早听余佳丽说过了。
当时余菲并不在场,那么她会知道,定然是余佳丽告诉了她。
换言之,余菲与余佳丽已然见过。
无形之中,阴十七就意外地完成了余德海求她办的事。
余菲看着阴十七问:“能告诉我,为什么么?”
阴十七反问道:“倘若我告诉了你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你的外祖母余珍绘在生下你母亲余娇娇之后,为什么会以死对余家长女下那般歹毒的诅咒么?”
显然余菲并不想回答,正如阴十七也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一样。
余菲撇开了头,没再说话。
车厢里一下子回到了寂静的氛围。
很快地,马车停下了,余水在外面说了一声:
“到了。”
阴十七道:“你劫持我来,就是想让我做你万能的人质吧?”
顺利通过围在水月村外围的衙役防卫,进了水月村后,再毫不费力地到余菲所想到的地方去。
余菲道:“你应该知道,我能对县牢里的人下蛊术,同样能对这些差爷再下蛊术。”
余菲说得不错,那么是为了什么?
阴十七追问下去,余菲却没有再回答,只让她赶紧下马车。
守在水月村村头的衙役班头是肖班头,他远远见到一辆马车行驶来,就摸不清到底是谁来了,近了,马车里的人下来,他才看清是三个人,其中两人一男一女,他还不认得,余下一个,他倒是认得。
肖班头迎上阴十七:“阴快手,你这是?”
他看向余菲与余水,意思明显地问着阴十七。
让守在水月村里的所有衙役趴下,然后可能造成水月村村民失了约束而造成动乱,或者听余菲的,当个万能且还算自由的人质。
阴十七道:“没什么,再来查探一下有什么线索。”
肖班头不认得余菲,余水刚被抓进县牢,他却是认得的,他指着余水问:
“这个人……”
阴十七道:“哦,我带他去三年前的凶杀现场看看,再问一些问题,展捕头也知道的,肖班头,让兄弟们让开吧!”
肖班头看向面生的余菲,虽还有疑惑,却也不再纠缠,往后手一挥,便让堵在村头门口的衙役们让出一条道来。
阴十七、余菲、余水三人很快通过了肖班头设的关卡,进了水月村。
水月村内也有衙役守着,走过一段,便能看到两个衙役一左一右地站岗。
能通过肖班头那一关,进了村后的三人几乎一路通畅。
一路走着,那方向是直往水月村村尾的。
阴十七没有问什么,只想着展颜先前是到这水月村找人的,不知这个时候会在哪儿?
会在山上木屋么?
出了村尾,余菲直往山上木屋的方向走,余水一路没默,木然得像根木棍,余菲指哪打哪。
倘若只有人格分裂的余水,阴十七可以一博,但还有擅蛊的余菲,她毫无胜算。
上山后,阴十七察觉到一直尾随三人的尾巴没有,她走了一段山路后,不禁奇怪地回看了一眼。
余菲似在脑后长了眼睛,阴十七刚略回下头,她便道:
“不用看了,跟也最多跟到山下,山上,他是跟不了的。”
阴十七明白了,余菲这是又施了什么手段,让尾随三人的人没法跟上山来。
几乎跟余水一样,之后的阴十七乖得像只小锦羊,一步一个脚印地跟在余菲后面走在余水面前上山,很快到了木屋。
本来以为会在木屋见到余佳丽,然而没有,余菲连在进木屋的打算都没有。
三人很快走下木屋侧面的一条小路。
阴十七走过这条小路,她不会忘记,这是可以前往金圣洞的小路。
阴十七忍不住了:“我们要去金圣洞?”
余菲没有回头地说:“是的,佳丽在那里等你。”
脚步一顿,阴十七停在原地。
后面的余水也停下了,半点不耐烦也没有,前面的余菲察觉后,倒是露出了一抹状似不忿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阴十七分析着余菲的神色,最后道:
“因为佳丽要见我,所以你才对整个牢狱下了蛊术?”
不然只是为了余水的话,以余菲的能力,她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带走余水,就算得控制狱卒,她也无需将下蛊的范围扩散到整个县牢。
余菲美丽的脸上无可奈何的神色更深,像是一位宠坏女儿的母亲:
“九年了,这是佳丽对我提的第一个要求。”
所以,不能拒绝。
即便这得绕一个很大的圈子,也有可能自招麻烦。
阴十七道:“那是因为九年来,你从来都不在佳丽的身边。”
余菲僵了下,但很快恢复,她转过头去,提步就走:
“跟上,倘若没有跟上,小水,你可以把她劈晕了,再带上。”
真是暴力。
劈晕虽然不致命,但醒后后颈还是会很疼,且不舒服。
阴十七明智地选择跟上。
到了金圣洞,在洞口并没有见到余佳丽。
进洞,直到重新见到熟悉的石屋。
阴十七明白了,余佳丽就待在石屋里。
一路没有见到过展颜,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不禁让阴十七猜着,展颜是不是回县里了?
也不知道肖班头能不能听得懂她的暗示,有没有去找展颜求证她所说的话?
倘若能,展颜应该很快就能到洞里来;倘若不能,那在展颜往返一回水月村与县里这段距离的时间里,她将是孤身作战。
余菲一按圆石机关,熟悉的石门开启的声音落入阴十七的耳中,在完全开启之后,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佳丽……”
余佳丽本来犹豫着、迟疑着、期待又害怕地站在石门前,咬着下唇看着阴十七,就是没能将满肚子的话说出口。
而阴十七这一声唤,无疑是结束余佳丽所有负面情绪的灵丹妙药,她瞬间落下泪来:
“阴哥哥!”
阴十七想跨过石门,伸手想抹去余佳丽脸上的泪水,但就在突然间,她被身后的余水一手带后,然后余水与余菲很快前后进了石屋,而石门则在迅速落下。
她怔愣着。
过了几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