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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了一碗老管事端给他的茶水,解了渴后便道:
“我怎么会不晓得?也是我李家家门不幸啊!原本以为娶了个贤媳,却不料请进了一尊说不得动不得的大神!也是我儿太过无用……”
李老爷告诉展颜与阴十七,李浩心中所顾忌的无非便是吕氏背后的吕家。
吕家虽是商户,可在洪沙县却有几分门道,吕老爷更是一个不简单的主。
这一点倒是没错。
在阴十七查访李家之时,旁人提起李浩的岳丈家皆是一个摇首,说道不好惹。
展颜道:“现今看来,这吕氏确实有可疑,我们得查出她的奸夫是谁,方能有所突破。”
阴十七沉思着,并没有立刻应话,她想了一会方道:
“我们一直都在怀疑吕氏,可曾家明的妻子姚氏我们却从未想过,这是为什么?”
展颜道:“她没有杀夫的动机,即便姚氏知晓曾家明与水仙并不仅仅是恩客与青楼女子的寻常关系,她也犯不着谋害亲夫。”
阴十七摇首:“不,这太武断了,倘若不是小离说出曾家明与水仙小时候还曾是青梅竹马一事来,我们尚不知曾家明与水仙还有这么一段,连江妈妈都不晓得的事情,我想除了曾家明与水仙他们自已之外,应是鲜少人知晓这么一段的,那么身为曾家明夜夜同床共枕的姚氏呢?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展颜这会已听出味来:“你是说,姚氏有事瞒着我们?”
阴十七并不否认这一点:“是的,即便姚氏在曾家明与水仙的关系一事上并未瞒我们什么,她必然也有旁的事情在刻意地瞒着我们。”
自李家庄子离开之后,二人兵分两路。
展颜去找吕氏再探探底,看能不能将奸夫能套出点什么来。
阴十七则去了曾家村找姚氏,她到时姚氏正好不在家,问了相邻的一个老伯,老伯说,姚氏在田里干农活去了,连着一对儿女也去了。
姚氏的大儿子十一岁,小女儿也已有八岁,皆十分活泼可爱。
虽是自幼贫苦,却不失童真,姚氏将曾家明的一对儿女教养得很好。
阴十七到田里时,姚氏母子三人正坐在田边的一处草地上歇息,三人有说有笑,尽享天伦之乐。
只是她细瞧了瞧,还是瞧出了姚氏眉目间的愁苦。
她慢慢轻步走近,边走着边听到姚氏母子三人的对话。
大意是,姚氏的大儿子曾品正学习非常好,村里的陈夫子很是赞赏他,说是在今年年中陈夫子离开曾家村到县里去时,陈夫子有意带上曾品正到县里去。
这本是好事,可曾品正却不太愿去,姚氏正劝着他,一个不经意抬眼便发现了阴十七。
姚氏很诧异,眸里还滑过一抹惊色,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姚氏的小女儿叫曾品慧,自见到阴十七起,她便一直转着一双大眼睛,十分好奇地盯着一身衙服的阴十七。
而曾品正则是一个好好学生的乖宝宝模样,见到阴十七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还让小品慧也一同行了礼。
姚氏让曾品正带着曾品慧到别处玩去,待两人一走远了些,她便问阴十七亲来曾家村找她,可是有杀害曾家明的凶手的消息了。
阴十七自然说没有,事实也确实没有。
她心里只是有了怀疑,并不能算得什么消息。
但她想,只要她找到真正的案发现场,她便能得到答案。
姚氏的嘴很严,阴十七在田里与她东拉西扯了半个时辰,也没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甚至姚氏全程的心境都未有什么变化,按道理来说,事关她夫君之死,谈及曾家明一案有关的事情时,她不可能连半点起伏都没有。
可偏偏的,她就是没有,这更加引起了阴十七的疑心。
阴十七特意提起曾家明与水仙小时候青梅竹马一事,看看姚氏的反应。
可姚氏的反应很淡,起先她很是惊讶,显然没想到曾家明与水仙还有这么一段,可很快地她便平静了下来,满面哀伤:
“自我嫁到曾家村,公爹与婆母先后离世,他们二老皆未曾提过家明小时候的事情,就是家明他自已更是未提及半个字!”
她冷冷一笑:“想来他也不会提及!他那点丑事,他还以为瞒得了所有人,可阴快手你去问问,这整个曾家村在他死之前,谁人不知他与英翠楼那贱人之间那些胺脏的事情!”
光瞧瞧姚氏的表面,她应是刚刚方知晓曾家明与水仙还有青梅竹马这么一回事,可阴十七时刻仔细观察着她得知后的表情,连半点细微的变化,阴十七也没有放过。
随后阴十七去村里找了那位陈夫子,找到他时,他正在以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煮水泡茶,惬意得很。
这位陈夫子学富五车,可惜志不在官场,于是便做起了教书先生的活计来。
他在曾家村也待了两年有余了,曾家村给他的束修并不多,甚至有些付不起束修的经常以各种农物吃食抵换,比如玉米、辣椒或鸡蛋。
做教书先生的这些年,他也攥了一些银两,于是自年头开始,他便打算在县里开了一家小小的学社,专教人识文断字。
学社一切事宜已安排妥当,只等曾家村这边的教程在年中告一段落,他便要离开曾家村了。
从他嘴里,阴十七也证实了姚氏所言非虚。
曾家明与水仙那点破事还真的是人人皆知,只不过曾家村村民大都看在曾家明已过世的父母亲的面上,皆只在心里明白,人前人后不曾嚼过曾家明的舌根。
这也是可怜姚氏,不忍她受流言之苦。
第二十五章 灯下黑()
陈夫子更是大力赞叹曾品正,说他教书少说也有十年了,可像曾品正这样聪慧至极的学生,他却是头一回遇到。
他不忍埋没了曾品正,更不愿因着曾家明之死,给曾品正带来不好的影响,于是他方决定了只要曾品正愿意,他便将曾品正带到县里学社里去,放在身边亲自教养。
回到衙门与展颜碰了个头,两人坐在捕头吏房里,边吃着茶边碰一下双方探到的情况。
展颜问了阴十七,于是她先说:
“姚氏确实可疑,头一回见她,她掩饰得很好,若非尔后我们晓得了曾家明与水仙小时的一段,还真疑心不到她头上。”
展颜皱了皱眉:“是我疏忽了。”
阴十七摇首:“不,她同样也骗过了我,她很会伪装,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是露出了点端倪来。在她听到曾家明与水仙小时候是青梅竹马的那一段之时,她明显很是惊讶,但脸上的表情却太僵硬,扯动的幅度非常大,这是故意做出来惊讶这一表情来的不自然,但她很聪明,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她知道凡事太过便是假。”
展颜若有所思地看着阴十七:“可她却骗不过你,你还是将她的心思摸清楚了,你是……怎么懂得区分人面部表情的真假的?”
太过专注于案情分析的阴十七愣住了。
她以前在陈跃他们面前时刻都忘不了掩盖自已的专业,晓得一句话只说个三分,余下便皆推到瞎蒙的运气上。
可在展颜面前,她总会忘了这一点自我保护的戒备。
阴十七想了想道:“我相信展捕头,便如同相信我祖母一般,故在展捕头面前,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可这事说起来我还真解释不了,我可以从人的表情、神态、神情,及言行举止间判断人所言的真假,可更多时候,我凭的只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我解释不了。”
展颜消化着阴十七对他坦白说的这一番话,好一会方问道:
“你所言的感觉是什么?”
阴十七如实答道:“第六感。”
展颜问:“何为第六感?”
这解释起来有点麻烦,而且他还不一定能听懂。
可阴十七还是耐心解释道:“第六感是一种超感官知觉,普通人的感官有五种感觉,分别是眼睛的视觉、耳朵的听觉、鼻子的嗅觉、舌头的味觉及肌肤的触觉,而第六感便是在这五感之外的潜意识,也可称之为心觉,通俗点讲,便是直觉。”
除了第六感,其实还有第七感的时间觉,第八感的空间感,而第九感已是上升到神的意志,至于第十感,她至今未能弄明白是什么。
展颜听后,说不糊涂那是假的。
五感他明白,第六感及心觉是什么他便不知道了,但直觉他却还是听明白了。
展颜道:“你是说,你对姚氏的分析只是一种直觉?”
他是个聪明人,他没有再细细追问下去,令她松了口气。
阴十七道:“姚氏故意表现出惊讶的表情来,这是我对她面部上的微表情分析出来的,并非直觉,但后来我一想,既然她之前能伪装得那般好,那么这一回为何会露出这么一个明显的破绽来呢?”
展颜道:“你是新进衙门的快手,或许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不足为惧的查案生手,故而她轻看了你,这才没花多少心思去伪装,只是她未曾想到,却是让你瞧了出来。”
阴十七点头道:“起先我也这般想过,正如你所言,我是个生手,她会有轻视我的心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这么简单。不,应该说,姚氏这个妇人并不简单!”
展颜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阴十七所探得的分析结果。
他又问了有无其他的发现,阴十七先是摇了摇首,后又想到一点,遂将曾品正与陈夫子的渊缘说道了一遍,并疑道:
“曾家明之子曾品正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且是个懂事用功的乖巧小少年,虽仅有十一岁,却严然已是一副大人的模样,按理说,陈夫子欲收他为关门弟子,将他往官途上培养,这对于土生土长于小村庄的小少年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连姚氏都力劝他接受,可他却还是想拒绝了陈夫子的好意,这是何故?”
展颜道:“贫家的孩子早当家,曾家明又死于非命,我想他会这般决定,应该是顾忌着他走后独留于曾家村里的寡母幼妹会让人欺侮。”
阴十七恍然大悟。
她先前确没想到这一点,这里的孤儿寡母确实很容易受到排挤欺凌。
这也是为何她被陶婆婆收养之后,明明应该是孙女,却让陶婆婆当成孙儿养了五年,至今仍恢复不了她本红妆的真正性别。
她犯个最浅显的错误,便是灯下黑。
她自身便是这样的情况,却让她给忽略了。
二人未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可展颜还是未忘记他最初的问题:
“十七,你绕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可还是未真正回答我,你是如何懂得那些我从未听闻过的学识,是谁教的你?”
阴十七眉心一跳。
她故意绕了又绕,就是不想他再追问这个问题。
可她终是小瞧了展颜,他在洪沙县鼎鼎大名的大捕头威名并非虚名,更非是她三言两语绕几个圈圈便能打发掉的。
见她不语,展颜又道:
“关于陶婆婆,我虽未深入了解过,可我大概也知道陶婆婆对于医理上面的事情,确实十分精通,可对查案,对你所言所使出的专业手段却是明显的一窍不通。十七,需要我亲自上你家一趟,问问你祖母么?”
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