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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中毫无动静,死一般地寂静。
薄露不会放过安安,蓝惊鸿被安安吸血而死,现在轮到了他自己。这算不算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叶辰悲哀地想,思绪略飞肩上已中一掌痛彻心腑。他闷哼一声,却不能退。他不忍动手杀了安安,却也不能看着他死在薄露手中,如今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他深吸一口气,尽量避免用尽全力,巧用招式攻薄露必救之处,守住那一扇半开的小门。
薄露轻咦一声,表情略有凝重。五色教少年用药物增进功力,速度远胜常人,但招数往往粗陋,薄露也不能例外。见叶辰温住了心神,他喈喈笑道:“叶大侠,你刚才不还是要杀了他么?怎么现在又来守住他?不过,你想想你自己能够不吃不喝支持十二个时辰么?若你现在停手,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叶辰不语,却听门外清脆女声应道:“薄露,我这边一切妥当,你呢?”进来的正是紫蝎,她笑盈盈地进来莲步轻移,眉眼生春。薄露狠狠道:“杀了他!”
“好!”紫蝎脆生生一应,跟着便与薄露夹击叶辰。叶辰咬牙应付,终是不敌,一个破绽胸口正中一掌,摔在地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胸间刺痛,大约是肋骨断裂。他忍痛想要站起,紫蝎却一脚踏在他胸口,用力踹了两下,脚尖碾过,婉然笑道:“叶大侠,请你看个热闹!”
叶辰挣扎不起,想要说的话尽数被涌进咽喉的血堵在口中,眼前越来越模糊。紫蝎松了脚点了他身上穴道,嫣然一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若没有血蝶护着,在五色教中你一天也活不下去,武功?你的武功呵,只配去街上卖艺!”
“蝎子,看看!”薄露抱着安安自小门中出来,满脸欣喜。安安躺在他怀中,手和头都无力地垂着,双眉紧蹙,似乎连梦中也不得安宁。薄露看着安安白皙的脖子双目放光,情不自禁地便低头含上他的咽喉。
叶辰张口想要叫“不”,却又是一口血涌出。
紫蝎轻巧地靠上薄露肩头,在他颊上一吻,悠然笑道,“薄露,我又不同你抢,何必这么急?血蝶饮了酒,血还不能喝。若是你现在下口,说不定就给了我机会哦。”语声娇昵,极尽妩媚。
“这我自然知道!不过,”薄露已走到床边将安安放下,挑眉看着紫蝎,“蝎子,这十年来血蝶一直高高在上,除了师父,旁人碰都不能碰上一下,你不是早想尝尝他的味道?我也一样,一起来,还是我先?”
“我先不成么?”紫蝎娇媚地靠过去,“薄露哥哥,你这么狠心?”
叶辰拼命提气,若不能救了安安,能够得到机会杀了他也好,为什么刚才自己就不忍心?但内息流转之下又是胸口痛不可当,除了吐血他什么都做不到。眼前被血色迷离,更模糊得看不清。伤处已经感觉不到痛,因为更痛的是心,从未有过的辛酸,撕心裂肺的痛化让他浑身颤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安安静静地躺着,蝶翼般的长睫翕动两下,然后无意识地一声轻吟,又蜷曲了身子睡去。可那样蜷缩地姿势又被紫蝎和薄露两双手舒展开来,单薄的亵衣很快去除,安安的身体裸露出来,在大红缎子上白得耀眼。似乎是感觉到了冷,也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体被抚弄揉搓的不适,安安的表情痛楚,可是依旧深陷梦中不能苏醒,双手软软地抬起挥出,却被薄露一把抓起按住……
会发生什么?还能发生什么?叶辰紧紧地闭上眼睛,猛听得一声惨叫,他挣扎着看去。
薄露按住心口沿着床边歪倒下去,上翻的双眼死死瞪住紫蝎,不断涌出血沫的口唇哆嗦着:“你……你……”
紫蝎一脚踹开他,将手中他的心脏抛在地上,阴冷道:“薄露,没想到吧?我喜欢的是他,不是你!你不该打他的主意!”
薄露急促地喘息,伸出的手僵硬地抓向紫蝎:“喜欢?你会喜欢他?他……会喜欢你么?他只要那个人,你……我……他……我们都不是人,说什么……喜欢……”猛地一个痉挛,死不瞑目。
紫蝎在帐子上擦净双手,又撕下一条幔帐擦拭着安安沾满鲜血的身体。她幽幽地看着昏睡中的安安,痴痴道:“血蝶,你可知道,我一直都是这么喜欢你,你帮我、护我、疼我,却从来都不肯喜欢我,为什么?那个姓叶的有什么好?他讨厌你,恨你,看不起你,你为什么却偏偏舍不下他?现在我是教主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你就乖乖地,乖乖地听我的话,好不好?”
安安没有任何反应,沉沉地睡着,无知无觉。
紫蝎突然激烈起来,冲到叶辰身边抓住他的衣领用力拉起,怒吼道:“你为什么对不起他?为什么让他伤心?他知道蓝惊鸿和谢逸那老贼派人去杀你,拼了命逃出去救你!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事情!你这样对他他却还是喜欢你,可我呢?我为他做了多少,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她狠狠将叶辰抛在地上用力地踩,不致命,却都在痛处。
叶辰无法反抗也无力躲避,身上脸上不知挨了多少,意识渐渐混沌。他苦笑,自己可以结束,安安呢?他还要活多久?还能活多久?
“教主!”一个少年声音突兀响起,“被俘各派人物突然骚动,个个都是疯子一样势不可挡,地牢的铁栅都被人硬生生地拆了,见我教弟子便杀,好象……好象也是被傀儡虫控制,但不知道控制的人是谁。”
紫蝎扑到床边,安安依旧在昏睡之中,呼吸均匀,蜷着身子无知无识。
22
扑出殿门的紫蝎高声吆喝人守住玲珑殿,不要被人闯进殿中,然后声音渐渐去得远了。
刚才被紫蝎一阵折磨,叶辰觉得被封住的穴道有些松动,他曲了曲手指,抬眼望向那边床上的安安。安安依旧安静地躺着,蜷缩成一个小团,玉白的背脊上沾染的薄露的血已经干涸,丝丝缕缕如伤痕,象是已经刻进皮肤,永不磨灭。
遍体鳞伤,每移动一寸都是彻骨地痛,叶辰艰难地向床爬过去。不过两丈余的距离,这时却远似千山万水,扒住地的手指完全没有力气,身后留下的是一条被血浓重渲染之后的痕迹。他一刻不停地爬过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救不了安安,安安更救不了他自己。那么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恍惚中一切都忘了,只知道安安不应该被别人抱在怀里,只知道安安不会喜欢别人的怀抱,不会喜欢别人摆布他的生命……安安是个骄傲的孩子……
又是一口血吐出,叶辰终于触到床罩垂下的流苏,他抓住床柱一寸一寸撑起身体,伏倒在床上,将那个仍在昏睡中的孩子抱在怀中。冷的,冰雕雪砌,仿佛完全没有生命的死物。
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那个大雪纷飞的晚上,那个轻易就想置人于死地,却也轻易被他原谅了的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原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忘记了安安也会哭……虽然他不肯哭。
喧嚣惨叫和兵刃的撞击声由远而近,紫蝎在声嘶力竭地叫:“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进玲珑殿,拦住!”
也是为了安安来的么?叶辰凄然地看着怀中睡容沉静的孩子,将手放上了安安的脖子、扣紧。
猛觉胸口一痛,他怀中的安安倏忽已在三丈之外,从容地将亵衣慢慢套在身上,遮掩住凌乱的痕迹,看都不看叶辰一眼。他又随手拣了件长衣披在身上,缓步走到门口,耀眼的阳光射在他身上,他的眼中无喜无怒,不起波澜。
叶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终于发现自己的可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迈下大床,跌跌撞撞扑在门口。
遍地尸体,血液浸润过的野花乱草更显明艳,那些尸体有五色衣衫的教中弟子,更多的却是各色服饰的各派精英,叶辰第一眼便看见师父身首分离躺在殿外一株树下。
“住手!”安安清朗的声音直入九霄,门外瞬间一片静默。正在以命搏杀的五色教弟子和各派精英都停下手中动作。站在最前抵挡着各派人物进攻的紫蝎惊恐地看着安安,不自觉地步步后退。所剩不多的各派人物眼神迷惘,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里,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身负重伤的人现在才感觉到身体的痛,哀鸣声此起彼伏,更有人抄起兵刃扑上前来,或者转身逃命。
安安瞑目低头,那些各派弟子突地又是静默,然后齐齐转身沿来路离开。
“教主!”紫蝎颤抖一下,首先跪下,后面五色教弟子相互看看,也跟着纷纷跪地。
安安淡淡一笑:“看见了?是我下的傀儡虫,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是我的傀儡,闭关那一个月,我炼制的不只是血蛊,还改进了傀儡虫,若不下令便如常人一样。紫蝎,为什么背叛我?”
“教主,今日我不背叛你,他日也会有别人,你可知道你早就犯了众怒?”紫蝎一咬牙,盯住安安眼睛,“身为教主,你却不思如何壮大我教,却同一个常人纠缠不清,还炼制血蛊让我们服用。难道你就不想一想,为什么血蛊炼制并不很难,历代教主却从未让它多于一只?”
“我喜欢一个常人又怎样?”安安抢上去抓住紫蝎咽喉,“我炼制血蛊又怎样?我会控制那些名门正派不与我们为难,我们安心住在武陵山上过田园生活,大家你亲我爱如同骨肉一家不好么?我们身不由己落到如此地步,以后不再荼毒他人不好么?我辛辛苦苦炼制血蛊又为的什么?为的不过是能够让大家都做人,都能够拥有快乐,这就是背叛我的理由么?”
“你打得好算盘!可是行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在那姓叶的身上用尽心思,他回报你的又是什么?你漂亮,你功力高强,姓叶的是你青梅竹马,可你究竟得到了什么?他不是一样联合了那些名门正派来对付我们?若不是提前有了准备,我们谁能逃过那一劫?你尚且如此,又惶论我们!是,服了血蛊我们就不再需要吸食鲜血,可是不吸血,我们的武功毒功如何提高?若没了武功毒功,那些名门正派追杀剿灭之下,我们能活多久?本来就已经不是人了,你又何必苦苦地想要做个人?你想做人,我一直都知道,我帮你,可那姓叶的却丢下你离开,让你重新落进蓝惊鸿手里,再无回头之日,你为什么不恨他?我背叛了你,可我其实还是在帮你,如果没有我,你还能站在这里么?我做教主也好,你做教主也好,我都会好好对你,你为什么却来恨我?”
安安手一松,后退两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本就单薄的身体晃了又晃,摇摇欲坠。
紫蝎冷冷道:“你狠心,我知道,若不狠心也没有今天。你杀了我吧,可你记着,你逃脱不了这样的结局,除非你好好地做我们的教主,或者,杀尽了我们。”
“不!”安安轻轻地摇头,目光迷茫,“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人,做个人不好么?从前我无可奈何,现在我有了权力,有了能力,却还是不能做人么?你们……都不肯做人么?我给你们机会,我可以给你们的……我们在山里开田种菜种粮食,我们以后相亲相爱,就不必担心会被暗算,我们再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