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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将军已经调任回京,近几年之内,不会再令外调的差事,那就意味着,之后的很多年,褚娴都会被困在京城里头。
厉霄越是想,心情就越是沉重。
直到卫箴砰的一声关上门,他才恍然回过神:“老……老大。”
“你针对她,是因为我喜欢她,不喜欢褚娴,是吧?”卫箴开门见山,也懒得跟他弯弯绕绕的瞎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你不待见她,觉得她抢了褚娴的,对吧?”
厉霄犹犹豫豫,卫箴说得对,这就是他心里的想法,可他又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恶心,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卫箴喜欢谢池春,跟谢池春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刻意勾引的……
但他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卫箴冷着脸,语气森然:“厉霄,我是不是说过,你喜欢褚娴,就自己去对她好,你出身模样照样不输我,将来请了老尚书出面,叫我父亲给你们两家保媒,你还怕自己给不了褚娴一辈子的幸福了?”
他话到后来,有些咬牙切齿:“你跟着我一起长大,小的时候横行京城,有我就有你,我不想说难听话,但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厉霄腾的一下抬起头,满眼的不敢置信:“就为了一个谢池春?”
卫箴眉头紧锁:“对。我也不妨告诉你,你怎么高看褚娴,阿春在我这儿,就是一样的。你怎么看低了阿春,褚娴在我这儿,就也是一样的。”
厉霄肩膀抖了抖,却正经是气的。
他垂在身侧的手,连指尖儿都在发抖,转眼的工夫,他一脸恶狠,已然提了拳头,挥向了卫箴。
第一百四十二章:京中消息()
第一百四十二章京中消息
厉霄虽使了十成的劲儿,却压根儿没碰着卫箴。
卫箴闪身躲开时,眉目间便更是清冷:“你跟我动手?”
从小长了这么大,谁也不比谁出身差到哪里去,厉霄高看他一眼,也并不为着他出身公主府,是以小时候也没少厮打浑闹,只是长大了之后,厉霄再不与他动手,那是打心眼儿里敬卫箴,拿他当半个兄长看待的。
那天厉霄从卫箴房中离开,又找了谢池春道歉。
彼时谢池春同吴赞还在合计着福州府的形势,他蔫儿头耷拉脑的下来,闷声闷气的道了歉又拔脚就走的,谢池春和吴赞两个都楞了一回,可等到回国了身来,哪里还有厉霄的身影呢。
于是吴赞便知道,卫箴的话一定说的极重,不然厉霄不会跑来道歉。
而厉霄自己出了门,心里更是再明白没有。
他凭什么跟卫箴动手?又是凭什么挤兑谢池春呢?
他们都没有错,他也没有,褚娴更没有,错了的,大概是命。
他为褚娴而一味的迁怒谢池春,连他自己都鄙夷这样的自己。
大家多少年风雨同舟过来的,是他心眼儿小了……
这件事之后的很多天都没有人再去提起,厉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回到了当初未曾离京的模样与状态,办差事也认真起来,分析起事情更头头是道,谢池春和吴赞私下里也不止一次问过卫箴,可卫箴什么都不说,只叫他们不要再提这码子事儿,又安慰了谢池春一大车的话,就算是揭过去了。
而京中回信那日,已经是汪易昌死讯传开的第七天早晨了。
东昇慌慌张张敲开了郑扬的门,又下意识的朝着卫箴那间屋子的方向看,确定了没有人,才提步进了屋。
郑扬刚起身,有些迷糊,见他一脸的紧张,嘶的倒吸口冷气:“一大清早的,这是干什么呢?”
东昇抿紧了唇角:“京里有信了。”
“连清收着他的鸽子了?”郑扬擦脸的手一顿,湿帕子就那么搭在手心儿上,他也顾不上擦了,拧着眉看东昇。
东昇恩了一嗓子:“他悄悄告诉我的,叫我来回您,估计也是怕惊动了卫大人他们。”
郑扬从床边儿又站起来,把帕子扔回了铜盆里,心下了然:“这么说,汪易昌手脚的确不干净,跟京中有很大的关系了。他怕惊动卫箴——”他一顿,侧目望去,“是谁?”
“刑部尚书,元祷。”
郑扬这回是彻底愣住了。
元,祷?
可他猛然又倒吸口气:“陛下还真是……”
乍然得知此消息,他不得不感慨,陛下真是够有远见的。
这案子倘或真交到大理寺或是刑部手上,只怕汪易昌不多时就能得信儿。
偏偏是交给锦衣卫,交给他,在京里头又瞒的严丝合缝,谁也不惊动,汪易昌才不能够提前有所准备。
只不过……
若单单只是一个元祷,有什么不敢惊动卫箴的?
他们当日所想都成立了,汪易昌身上未必干净,接下来就该亮明了身份,好好查一查汪家那座都指挥使府,到底藏了些什么鬼怪。
东昇和连清不是没主意的人,也不会为了一个通倭案就惊惧成这样。
郑扬稍稍回了神:“还查到什么了?”
东昇面皮略有松动:“祖宗不愧是祖宗,也只有您能猜出来还有后话了。”
“甭废话,也甭拍马屁,还不赶紧说?”他轻声斥东昇,却不是真的恼了,不过又催了一声,是真正的急切。
东昇也不敢再东拉西扯,清了把嗓子便回他的话:“他们查到了元尚书时,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元尚书除了和汪将军有往来之外,和张巡抚也是有过频繁的书信往来,私交甚笃的。祖宗,您想啊,张巡抚和汪将军在福州都快打破脑袋了,元尚书就一点儿不知道?他既知道,还能左右逢源?”
“然后呢?”郑扬眉头紧锁,下意识的搓着手。
“所以他们就又留了个心眼儿,顺着往下查了查张巡抚的事儿——”东昇拖了拖尾音,往前凑了两步,把声音压得低,“这位巡抚大人了不得,不显山不露水,可却能跟刘阁老互通书信,去年刘阁老做生辰,张巡抚还假拖了刘阁老远房表亲的名义,送了厚礼进京。”
郑扬腾地站起身来,带的身下圈椅一晃。
东昇连退两步,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祖宗,这里头肯定有问题的。”
有问题,当然是有问题的,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
刘伦?刘伦不是一向唯王殿明马首是瞻吗?他笼络地方官员干什么?
看似刚直不阿,两袖清风的铁面阁老刘庆吉,私下里竟收了张显阳的厚礼,还频繁的跟张显阳往来,这意味着什么呢?
当日张显阳上密折进京,折子进了内阁,刘伦会看不到?
他无动于衷,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与张显阳熟识,可以到福州来走一趟,问问张显阳,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他不动如山,任凭内阁商议,定了章程出来,回到御前去。
他完全置身事外,像是从不任何张显阳是何方神圣一样。
张显阳参了汪易昌,汪易昌又和元祷往来频繁,偏偏元祷还一面又拉起张显阳的手……
郑扬揉了揉额头:“元祷和刘伦,私下里经常见面吗?”
“我听连清说了两句,咱们离开京城的这四年多,元尚书和刘阁老关系确实算是不错,但刘阁老那个人,说是铁面无私,但就因为他秉公持证,朝堂上好些官儿也都乐意跟他亲近走动,横竖他秉公是秉公,又不会轻易胡乱的为难人,再加上又是王阁老的门生,将来风光得意还在后头,实际上好多也是阿谀奉承,巴结他。”
东昇话到这里收了声,反手摸了把鼻尖儿:“您想啊,元尚书管着刑部的差事,一部的尚书,就是真跟刘阁老走动的比旁人更近些,也没人会怀疑他们什么。”
这倒是,所以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往,而私下里,却还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他们要造反()
第一百四十三章他们要造反
刘伦已经是次辅,等再过几年,王殿明辞官养老,内阁就是他说了算,他有什么好筹划的?
元祷呢?
元祷本来就是干刑名出身的,大半辈子都是干的这个,所以后来陛下点了他去管刑部,干刑名的人,做了刑部尚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又没有庶吉士的出身,熬了这么些年,熬出个一部尚书,已经是顶天了,想入阁?那是痴人说梦,他履历不够,谁也保不了他入阁拜相。
这两个人勾搭在一起,还能算计些什么东西。
郑扬不寒而栗,抬了脚要出门。
东昇一把拉住了他:“祖宗要去找卫大人?”
郑扬斜一眼过来:“你拉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祖宗这会子不该去。”
郑扬果真没再动,但也没吱声,只是往外抽了抽手叫他撒开,又拿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东昇深吸口气:“我们只查到了这些,告诉他,于眼下福州形势也并没有什么助益,反倒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祖宗,这都过去六七天了,卫大人可还没传唤过蒋招,张巡抚那里,日日恨不得住在人家汪府,可查出什么了吗?到这会儿了,他再没到酒楼来露上一面。”
这些人,好像都在等什么似的。
郑扬恍然间明白过来,却失笑摇头:“你当郑扬在等京城消息?”
东昇抿紧了唇角不说话,可脸上分明写满了,我就是这个意思。
郑扬说不:“卫箴想做的事,想查的案,从来不会等,也不必等。他掌管北镇抚司这些年,又有陛下和国公府为他撑腰,他要等谁?要惧谁?东昇,他不传唤蒋招,自然有他的用意。”
他一面说,一面抬手在东昇肩膀上拍了把:“知道你是担心我,怕京城里的烂摊子,也要把我搅进去,但我今次是奉旨来的,卫箴是主理此案的人,我得了消息不告诉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你也用不着担心,且看着吧——”
他后话收住了,东昇一时不解,扬了扬声:“祖宗?”
“还记得离京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东昇眸色倏尔一暗,点了点头。
“瞧着吧,事情真闹开了,总有人会不叫我好过,甭管这些烂事儿跟我有没有关系,到时候我远离京师,打从福州一路归去,也要个把月的时间,还不是由得人家在陛下面前随便进言,何况还有昭德宫。”郑扬冷笑着,那一声几乎是从鼻子里挤出去的,“我告诉你,打从现在开始,你要担心的,就不是福建通倭案,更不是卫箴会不会对我不利,而是京城。”
东昇后背一僵:“那我现在就派人……”
“不忙。”郑扬拉住他,“东昇,我回了京,娘娘不想让我好过,想分我手上的权,甚至想让我死,你说,是凭什么?”
他问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
东昇眼珠子转了几转,想了须臾:“因为刘铭现在能成事儿了。”
郑扬咧嘴笑:“那刘铭要是不中用了呢?”
再培植一个“刘铭”出来,不是不能够,可总归要日子。
即便有昭德宫的扶持,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同郑扬分庭抗礼,在郑扬这里,分一杯羹。
刘铭如今做的便很欠缺,他总有算计不够老成的时候,所仗着的,无非也就是昭德宫扶持而已了。
“祖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