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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
可今天,他先在西厂受郑扬折辱,而今在卫箴这里……
卫箴不过一黄口小儿,竟也敢这般出言不逊,羞辱于他!
“卫箴,我儿一条腿,绝不会就这样算了的。”他无意立于此地给卫箴羞辱,原先凭着一腔怒意,冲到卫箴府上来,是存了些天真心思,想着若卫箴服个软,好话好说,一来他能讨回些面子,二来……他怀疑着的,家中突发的那件事,若是想要下手查,能得卫箴相帮,便可以说已查清了一半。
只是他未曾想到,卫箴会这般桀骜。
徐天章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宫里见,便不多发一言,径直往书房外而去。
他刚出了门,一眼瞧见状似偷听的谢池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谢总旗,好本事,凭你伤了,就能叫卫箴断我儿一条腿,你真是好本事!”
谢池春这些年在锦衣卫当差,场面见得多了,可徐天章整个人有些癫狂之态,还是吓了她一跳。
卫箴因听见徐天章喊谢总旗,才匆忙自屋中出来,正好瞧见谢池春吓的退了两步,不留神撞在身后的三足架上。
他面色一寒:“武安伯,你要进宫面圣告御状,我奉陪到底,可你要再在我府中撒野,别怪我不顾中宫脸面。”
徐天章看看他,又回头阴恻恻睇谢池春一眼,冷哼一声,提步离去。
谢池春看着他挺拔的脊背,回想着那句断我儿一条腿,她如果没记错的话……
“老大,你当时不是只伤了徐广明的左腿吗?”
卫箴恩了声:“只怕是郑扬搞鬼。”
“郑公?”她拧眉垂首想了会儿,“武安伯自西厂而来的吗?”
他又说是:“来的时候就怒容满面,大概若不是顾忌我的出身,今日不会在府外等上那片刻,怕是要破门而入了。”
“怎么会这样……”
谢池春低声喃喃。
徐天章她还是知道的,虽说偶然放纵时,可大多时间,还是很会来事的,他掌管徐家这么多年了,加之中宫要在徐贵妃的圣宠优渥之下稳坐后位,总归少不了徐家支持和帮扶,倘或徐家或徐天章出了一点岔子,将来陛下一旦起了废后心思,徐皇后便再无力支撑。
他怎么会,在卫箴面前,放肆至此呢?
“老大,要不要查一查,武安伯府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郑公……”她咬了咬牙,对郑扬生出些许成见来,“徐广明的腿,八成是他给打断的,但武安伯到西厂去要人,他却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咱们北镇抚司。他要报复武安伯那道折子,也不能拿咱们当手中剑吧?”
“你错了,北镇抚司不会是任何人的手中剑,若一定要说,执剑的人,也只能是陛下。”卫箴微抬了抬手,似乎想落在她头顶,可是抬到了半空又自顾自的收住了,“这件事你不要操心了,好好养你的伤,我自会料理。”
“可他要真的一时气不过,闹到陛下面前呢?”
谢池春担心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我知道老大不怕这个,可要是惊动了长公主殿下,事情不就越闹越大了吗?我猜郑公一定希望事情闹大,闹到武安伯无法收场的地步。他今日针对你,为难你,传到长公主耳朵里,难道还会给他好日子吗?”。。
当然是不会的。
卫箴知道自己的娘是什么脾性,就算再不喜欢他进了锦衣卫当差,也决不会容许外人欺侮他半分。
而目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弄清楚,武安伯府,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会让徐天章没了章法到这般地步,还有徐广明的那条腿,又被郑扬伤到了什么地步……
此时再调派人手去查的话……查出来是早晚的事,但京中一点风声还没有,可见徐天章有意隐藏,要查起来,只怕还费一番工夫,不过郑扬哪里——
卫箴的思绪戛然而止:“我去西厂找郑扬。”
“我跟你一起……”
“你哪儿也不能去。”他转头截住谢池春的话,“脸色难看的这样,还不回去歇着?等我弄清出来,再来告诉你。”
她犹豫再三不想走,分明是放心不下。
卫箴看在眼里,心下是说不出的欢喜,只是恐怕吓到她,面上才不敢表露分毫而已:“你都能想到的事,徐天章一定也想得到,他脱口而出要到陛下面前告我,不过是给自己找回面子罢了,他也这么大的人了,朝堂上大风大浪见得多,就算再乱了心神,也不至于到了不顾后果的地步,你且放心等我回来,要是我进了宫,会叫人回府送信给你的。”
第九章:水落石出()
第9章水落石出
而依着卫箴所想,徐天章果真未曾鲁莽到那般地步。
他自卫府出来,原本心下堵着一口气,就欲径直往宫城而去,然则转念又一想,还是打定了主意,转头先回伯府去。
卫箴没那么好得罪,这个御状也没那么好告,卫箴他丝毫不惧,而一旦闹起来,皇后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陛下心里偏袒的到底会是徐家,还是卫家,其实一目了然啊……
徐肃见他回府时,脸上是说不出的复杂,几度欲言又止。
徐天章一心还惦记着徐广明的腿,哪里看得了他这般模样,当下冷了脸:“有话便快说,大夫是怎么说的?”
“二少爷的腿……”徐肃一咬牙,闭了眼豁出去似的,“二少爷的腿,不中用了,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已经抱着二少爷哭死过去一回,前头……前头世子的事情,还瞒着世子妃没敢叫知道,可不敢闹起来了啊。”
徐天章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徐肃一声伯爷喊出口,忙上手扶问了他,又在他连声催促下,搀扶着他往徐广明住的院子快步而去。
徐广明是已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的,他伤的重,全在看不见的暗处,加上断了一条腿,伤了元气,一口气若是吊不住,只怕命都要留不下来。
早些时候徐肃送他一路回府,听了徐天章的自后门而入府,又打发了他儿子去请大夫快来,可没成想还是惊动了郑夫人。
郑氏早年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可乍然见她次子这般光景,还是哭晕过去一回,可等到醒过来,人也回过神,已经伤成这样了,寻常的大夫哪里看得好,当下拿了主意,叫拿着徐天章名帖,入宫去请太医过府。
到底是中宫母家,太医院判不敢怠慢,亲自出了宫,入了武安伯府,一剂药下去,徐广明人倒是清醒过来,只是他把这一条腿看了又看,临了还是摇头说了句不中用了。
郑氏哪里受得了这个,她这个小儿子,今年才十九,尚未娶亲,虽早定下了兵部尚书的嫡女,可出了这样的事,将来人废了,人家要退亲,他们家也只能点头同意,是以抱着徐广明,哭死过去一回。。。
徐天章进了屋时,还隐隐闻到一股子血腥气,他压下心头的难过,甩开徐肃的手,缓步上了前,抬手想撩开被子看看徐广明的腿,可一双手是颤抖着的。
他虽未曾披甲上阵,却是武将风范,哪有这样胆怯的时候。
反倒是徐广明不哭不闹,叫了声爹。
他一见儿子如此,更是心痛难耐:“我的儿,你的腿……这个公道,我一定要从卫箴身上讨回来!”
回家这一路上,他想了许多,该不该得罪卫箴,亦或说,该不该得罪襄元长公主,他摇摆不定,无法定夺,可此刻见了儿子这般光景,怒从中来,理智顷刻间被淹没殆尽。
他正待要走,徐广明却沙哑着嗓音,有气无力的问:“卫箴?爹是说卫箴?”
徐天章一愣,回头看他:“他断你一条腿,纵使你有错在先,也不该由着他下这样的黑手!我们徐家难道就是没名没姓的,由得他欺侮的人家了吗?”
“不,不是他——”徐广明挣扎着想坐直,可郑夫人抱着他不撒手,他突然显得激动起来,“爹,是郑扬!是郑扬啊!”
郑,扬?
徐天章莫名感到一阵后怕:“你的腿,不是折在卫箴手上的吗?”
徐广明一味摇头,便将当时在街上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与徐天章知晓:“原是儿轻狂孟浪,可卫箴对儿子出手也算得上情有可原,儿子猜想,他多少顾及姑母,才只是伤了儿子左腿,不过是叫儿子没法子再跑罢了。可郑扬一定不是的!”说起郑扬他便忿恨不平,“他是挟私报复!”
他当然是挟私报复!不然又怎么会说,怪只怪你是武安伯的儿子。
可最令徐天章感到害怕的,还不是这个……
郑扬会疯狂报复,这早在他意料之中,可今日之事,若然不是他离开卫府后先行回府看过广明,而径直入宫去面圣,等到了陛下面前,卫箴再说这条腿不是他打断的,自己岂不成了诬告?
御前诬告,所告还是个皇亲……
徐天章脊背一阵寒凉,猛然想起,在卫箴的书房中时,他口口声声只称是伤了广明,却从未说过,打断了广明的腿。
郑扬这一手棋走的绝妙,连他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只是心思未免太过恶毒些!
他登时觉得,先前他所怀疑的事情,十之八九,真与郑扬脱不了干系。
刚刚回京,却不谋定后动,直接将黑手伸向武安伯府,这,才是郑扬。
徐天章眯了眼,眼中是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须臾他叫徐肃:“你去请孙御史过府一趟。”
徐肃不明他是何意,可府中多事,他一字一句怕都有深意,便点头应声是,弓着腰退了出去。
郑氏坐在床里头,怀中仍旧还抱着徐广明,乍然听得他要见左佥都御史孙符,便忍不住问出声来:“是有什么头绪吗?你请孙大人过府,是有主意了?”
“具体怎么办,还要与他商议过才能决定,”徐天章睇过去一眼,“你守在这里,前头怎么办?我说了,这件事,不能叫杨氏知晓,她如今身怀六甲,一旦知晓,不是闹着玩的。”
“这点子事情我还办不好吗?前面我都嘱咐过的,知道明儿这里出了事情,你叫我如何在前头坐得住。”郑氏一时又觉得心如刀绞,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我这一辈子,拢共就这么两个儿子,如今倒好了……如今,倒好了。”
“哭有什么用!你也是见过风浪的人,这么多的巧合堆在一块儿,就一定有问题,是谁要害我武安伯府,又是谁想绝了我的嗣——”徐天章手握成拳,分明还能听见他骨节处作响之声,“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第十章:不死不休()
第0章不死不休
从卫府到西厂,卫箴只走了一刻钟而已。
郑扬算准了他会来一样,早就屏退了左右,堂堂西厂的正堂屋中,便只有他一人端坐主位之上而已。
卫箴四下看过一圈儿,径直拉了张官帽椅坐下去:“你要报复武安伯府,拿我当手中剑,过了吧?”
“看样子,徐天章还真是有几块硬骨头。”郑扬哟了声,点着膝头看卫箴,“他到你府上闹过一场了?”
“闹一场算不上,他在朝多年,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点成算总归有,说话虽不是多客气,但也不至于就轻易得罪了我。”卫箴啧的咂舌,眼风一斜,睇一眼过去,“郑公自大同返京后,是不是有些急切了。”。。
“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