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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好似起了作用,厉霄把脸上的玩味尽数敛起,只是盯着她又多看了两眼,便挪开了位置,提步从她身边儿迈过去,临了的时候,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把,那力道不可谓不大,差点儿叫她没抱稳手里头的小包。
谢池春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因为明白,心下才愈发沉。
其实她很小心谨慎的,小包里头买的并不是卫箴一个人的份儿,厉霄和吴赞都有,可是厉霄这么跟她开玩笑,泥人还有三分气呢,她就不想拿出来跟厉霄分享了。
这事儿吧……她总觉得,等到福建的案子了结了,她应该找卫箴谈一谈。
先前那么长时间,她都糊里糊涂的过了,卫箴到底是什么用意,她没深究,也没认真的思考,贪恋着他莫名而来的这份温柔和体贴,不愿意打破这份看似温馨的宁静。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绝没有那么简单。
长公主和褚娴,还有锦衣卫里头一众兄弟们,再加上郑扬——他们一定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也误会了卫箴对她的那份关照。
而她不想这样再误会下去,自欺欺人的,到头来只是让自己越陷越深,也越来越尴尬。
她不想弄到有朝一日,她在北镇抚司待不下去,那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岂不是都白费了?
谢池春心情有些沉闷,耷拉着脑袋进了门,刚迈开腿往楼梯上上了三两步,卫箴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下来:“怎么一大早垂头丧气的?”
她一怔,莫名一慌张,抬头匆匆看一眼,见他一如往常的模样,就抿紧了唇角,须臾而已,调整了心绪,把手上小包冲着卫箴一扬,勉强挂了个笑在嘴角:“听说算是这济南府的一绝,一大早起来去买的,不过厉霄急着去知府衙门,顾不上吃了,老大这会儿饿吗?”
他笑意未减,抬手虚空指了指一楼大堂中摆着的桌椅,那意思再明显没有,而后提步下来,一递一步,皆是沉稳,看的谢池春呼吸一滞,心头荡了荡,一时间就把什么都忘记了。
……
再说厉霄那里出了驿站,一路直奔知府衙门而去,这官驿同知府衙门离的本来也就不远,没多大会儿工夫,他就一人一刀的出现在了知府衙门门口。
厉霄腰间佩的是一柄直脊破风刀,是他自己个儿惯用的,最早的时候卫箴也说过他,想叫他改用雁翎或是绣春刀,但是好多年过去,他也没改过来,那会儿为了不挨骂,还一门心思想拉上吴赞和乔严跟他一块儿使直脊,弄得卫箴也不好再说他什么,索性由他去了。
眼下知府衙门的守门衙役见了他,只觉得这男人一脸冷肃,生的好看是好看,但莫名叫人觉得来者不善,连一丝温和气儿都感觉不到,而且他腰间还有佩刀,看着竟是要带刀横冲衙门一样。
于是衙役上前三两步,把手上长柄弯刀一横,径直拦在了厉霄面前:“哪里来的不知事的混账东西,竟敢佩刀冲撞知府衙门!”
守门的衙役常年来干的就是这样的事儿,是以假模假式的,倒十分有气势。
厉霄冷不丁冷笑了一嗓子,也不往里进了,但横在他身前的刀,显然叫他很不高兴,他斜着睨了一眼,退出去三两步,打从怀里掏出块儿牌子来,往那衙役怀里丢,又一面吓唬人家:“锦衣卫的东西,你可接好了。”
那衙役果真叫他糊了一跳,下意识就去接,还没看的时候,张嘴就想骂人来着,在他看来,锦衣卫得是上差,怎么可能一声不响的出现在他济南府,出现在这知府衙门的门口。
然而他骂人的话到了嘴边,正好低头去看手上那有二指厚的木牌,就噎了一嗓子,什么都不敢说了!
那木牌长条的,顶端地方略见圆弧,上头是楷书雕的字,正正经经的写着,锦衣卫三个大字横着排开,竖着躺在木牌正中的,便是锦衣卫右所正千户几个大字。
衙役吓的差点儿没扑通跪下去,叫厉霄一抬手拦住了他,似笑非笑的:“还要拿刀拦我?还是,我得解下佩刀,才能进门?”
他吃饱了撑的或是活腻了,才敢叫锦衣卫去佩刀!
衙役连声说不敢,豆大的汗珠不住的往下掉,只觉得惹了一尊大佛,可又实在不知道,这尊大佛干什么来的。
好在厉霄也没那个闲工夫吓唬他,说了几句就交代正经事儿:“去回冯知府一声,我有事情要问他。”
这话说的好不霸气,一个五品千户,分明是颐指气使的要指使冯兆霖这个四品知府,且叫小衙役听来,这不就是叫他们大人出门来迎的吗?
他愣了愣,也犹豫了下,但在厉霄沉声的一句催促中,还是忙不迭的迎了一句,转头往衙门里跑了去寻冯兆霖了。
第八十四章:右所千户厉霄()
第八十四章右所千户厉霄
冯兆霖有个习惯,通常没什么大事的时候,他都是在后堂处理事儿的,人家谁家的知府也没有见天窝在后堂不见人的,偏他是那么个例外。
尤其是他昨日软禁了杨明礼,倒也没有把杨明礼弄到衙门里头关押,就是把他拘在了他自己个儿的府上,安排了衙役把守着,不许人进,不许人出,最过分的,是单吩咐了两班衙役,昼夜轮流的在内府中看管杨明礼,把人拘在了三进院的上房里,连小院院门都不叫杨明礼出一步。
济南府的通判刚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来找冯兆霖不大不小的闹了那么两场,无非觉得他出事草率,又说不出个缘由,莫名其妙的软禁守备太监,简直是胡闹,真闹到了京城,陛下问话下来,他拿什么回话?到头来再连累的大家。
而冯兆霖显然有自己的道理,根本不想跟他多说废话,就干脆躲了起来,越发把自己关在后堂中,一概外人都不见,哪怕是有回事儿的,也都能压则压了回去。
是以眼下小衙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在他门口跪下去,声色紧张的回话,屋内的冯兆霖眉头一拧,斥了两句:“天塌下来也用不着你急成这样,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小衙役挨了两句骂,可一点儿也不委屈,一面磕头一面说不是:“大人,外头来了个锦衣卫的上差。”
锦衣卫?
冯兆霖眼底几不可见的跳了两抹光。
他软禁杨明礼,料想过郑扬这个西厂提督会登他知府衙门的门,尽管杨明礼如今明面儿上还算是司礼监的人,可他跟郑扬那道说不清的关系,谁又不知道呢?
眼下自己这样对郑扬手底下的人,那位霸道的西厂提督,会轻易与他善罢甘休?自然是不会的。
而锦衣卫和西厂同过福建省,为的一定是个要紧案子,这一点他也心知肚明,只是上头没有发话,他也懒得过问,既过了济南府而不知会他,那证明他们所纠察之事,同济南府没有丝毫关系,他为了清净二字,更不可能一头扎进去。
只是出乎冯兆霖意料的是,锦衣卫会在他软禁了杨明礼的隔天,登门而来。
为什么来的?他们本不该在此时有所交集,既来了,就必是为杨明礼。
冯兆霖深吸口气,有些看不懂北镇抚司今次行事,沉了沉面色,到底起了身,不多时拉开门,一低头瞧见了还跪在那里的人:“人在哪里?”
小衙役跪着不抬头:“上差还在大门口,叫我来回大人的话的。”
他这话一出口,冯兆霖就眯了眯眼,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回来:“你去,把人带到后堂来见我。”
小衙役面色一僵,想起那位上差来时他的感受,来者不善啊。
人家带着刀,要横冲直撞的进门,要不是他没眼色的拦了一把,这会儿已经佩刀见了他们大人了。
“大人,您不出门迎吗?那毕竟是锦衣卫的上差……”小衙役声音渐次弱下去,吸了吸鼻子,“我看上差脸色不是特别的好,颇有些……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大人还是……”
冯兆霖啧的咂舌,又嗤了一声:“来的是谁?镇抚使卫箴吗?”
他笃定不是。
倘或是卫箴,哪里还会叫人进门来回话,卫箴要踏破他知府衙门的大门,谁还敢拦他不成吗?
走到哪里也没听说过,堂堂的北镇抚司镇抚使,奉皇命而行之时,还要给旁人留三分脸面的。
果然衙役摇头说不是:“他那腰牌上写的是右所千户。”
“一个五品千户,焉得本府出门相迎,你去迎他来,他爱进不进。”冯兆霖把话音丢下去,就又反身回了屋中去,态度再没那么坚决。
他不出门不要紧,可苦了这传话的衙役。
小衙役见劝不下,没法子,只能愁眉苦脸的又回大门口。
厉霄见他一人出来,当下挑眉冷声质问:“怎么着?知府大人官架子大,见了锦衣卫腰牌,也敢不出门相迎?”
小衙役干巴巴的吞口水,几乎吓的嗓音都变了调,但还想着替冯兆霖解释两句,只是越描越黑,反倒显得冯兆霖不把厉霄看在眼里。
要说起来,厉霄自己进了门,也就算了,他不是非要计较这个,况且卫箴昨天还特意吩咐过,多少客气些。
他们现在是要从冯兆霖口中套话的,太不客气,或是逼的人家太紧,都没什么好处。
只是厉霄有自己处事的一套法子和原则,于他而言,冯兆霖软禁杨明礼在先,眼下不会猜不到他为什么而来,虽然锦衣卫会无故插手这种事,说来令人匪夷所思,但他这时候登门,只能是为杨明礼而来。
可是冯兆霖干了什么呢?
把他挡在大门口,不出面相迎。
厉霄不动声色的冷肃了面色。
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分明做了亏心事,强撑着罢了。
他要是真的就自己这么进了门,叫冯兆霖得意起来,就更甭想套出半个字了。
于是厉霄不动,反倒双手换在胸前,对插在腋下,欸的挑眉叫那衙役:“去告诉冯兆霖,锦衣卫右所千户厉霄,站在这府衙门口等他。”
果然锦衣卫没有一个好说话的啊,哪管你是不是上官,谁管你官居几品,说了要问你话,那就是放到内阁阁老的身上,人家都不会跟你客气什么。
小衙役没听过厉霄的名,但就是觉得,这名字对他们大人来说,也许是另有作用的,又见厉霄不多为难他,便很有些感激存在心底,一点头,又一溜小跑的进门去了。
冯兆霖听见了门口动静的时候,心底的不悦被骤然放大了。
那是小跑而来的脚步声,显然不是那位所谓上差进了门。
不出他所料,小衙役在门口站定住,颤着声儿又回了话:“大人,那位上差不肯进,说……说锦衣卫右所千户厉霄,在府衙门口等着您。”
他断断续续的说,生怕惹恼冯兆霖,要把气撒在他身上似的。
可没有他预想之中的怒火,反倒是大门瞬间被拉开,冯兆霖显然拔高了三分的音调传入他耳中:“来的是谁?你再回一遍。”
第八十六章:查有实证()
第八十六章查有实证
厉霄一味的皱着眉头不言声,觉得事情或许真的是巧合,冯兆霖不是谁的人,只是秉公办事。
只是他转念再想想,巧合也没这么巧的,郑扬前脚进了济南府,杨明礼后脚就出了事,只怕……只怕这背后,还是有一双黑手在推动。
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