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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济世堂的二掌柜,要做些手脚把这些抓药的记录抹平,应该轻而易举,如果按掌柜的所说,那对他就是十分器重了,不然他告假临走前,掌柜的也不会特意支给他五两银子,他为什么要每一次都记录下来?”
“故弄玄虚。”卫箴平声静气的,略翻了翻眼皮,“你信不信,如果他没死,而你抓到了人,他会用同样的话来质问你。既然他完全可以把这些证据抹平掉,又为什么要留下来,授人以柄?”
王齐一拧眉:“这是要跟咱们搏一搏心态了?”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也许当初他就是疏忽大意,又或者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内情,之后是受重利诱惑也好,胁迫威逼也罢,既然做了一次,总归不可能再回过头去抹平这些证据。”谢池春叫了声齐哥,引得王齐将目光投向他,“可能最初的时候,他们也没想过,武安伯会把事情闹大,会有这其后的种种呢?”
是啊,如果武安伯不怂恿孙符上那道折子,徐见真坠马的事情,又有谁会再去追查呢?众人心中纵有疑惑,也只会把这当成是个意外,是徐见真命中该有此劫罢了,毕竟连陛下都对这位伯府的世子不上心,趋利避害或是拜高踩低,朝堂众人,做的最是好。
王齐深吸口气:“这案子可真是复杂。”
他一面长叹,一面望向卫箴,眼底还隐有一丝担忧。
谢池春看在眼里却噗嗤一声笑了。
王齐一楞:“你笑什么?”
“齐哥担心什么呢?这世上再复杂的案子,也难不住老大。”她满是骄傲,那话里话外,简直觉得卫箴是无所不能的,“当初扬州瘦马案,错综复杂,不比眼下这件案子更棘手吗?老大也不过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查清楚了真相结了案,更不要说武安伯的一桩案子,线索其实留下了很多。”
王齐没有她那么乐观,对这次的案子显得没什么信心:“那要是王孝安死了呢?”
谢池春撇了撇嘴,下意识的去看卫箴。
卫箴果然接过话来:“我说了,死人身上我也要挖出证据来。”
他志在必得,一定要断了这桩案,是谁妄图搅乱京城这一滩水,又是谁企图叫朝堂不宁,在卫箴眼里,这样的人,纵万死也难恕其罪,他绝不可能轻易放过!
他眸中坚定未减,叫了声王齐:“过半个时辰你再去济世堂,叫他回忆那年轻人模样,画个画像出来,他要敢说时日太久忘记了,你就敲打敲打他,叫他好好回忆回忆。”
这意思是……王齐嘴角上扬,咧着嘴笑,才一面应下来:“那等拿了画像,我正好等着厉霄从城外回来,再跟他带人去找王孝安,不过老大,池春这回……”
“她有伤在身,我跟厉霄说过了,你们谁也别支使她,调派你们手上有事情,我身边得留人,还问不问?”卫箴一记刀眼丢出去,王齐连连摇头,又多打量了谢池春一眼,才回了两句什么话,一背身,径直出门去了。
他见过厉霄,老大对池春莫名奇怪的态度,当然也是厉霄这个大嘴巴告诉他的,老大要留下池春带在身边,他感到好奇也意外,所以才会再试探一次,奇怪,果然是奇怪啊……
第三十四章:推拒()
第三十四章:推拒
事实上,王齐背过身的一瞬间,谢池春就感到了坐立不安。
王齐那种打量,还有眼底玩味又打趣的笑意,令她十分不舒服。
她一直都只是想偷偷地靠近卫箴,远远地望着他就够了,从来不敢轻易接近,就是怕别人误会,也更怕卫箴会误会。。。
卫箴对她是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好,但这份体贴来的莫名其妙,连她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害怕。
难道说卫箴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这样试探她,或是想要逼退她吗?
不应该的。她从没表露出任何的爱慕,且卫箴虽然大多时候面冷心热,但感情上的事情……
当年褚娴在京,叫卫箴几次三番弄的面上无光,连尚未外放的褚将军都一度恼了卫箴,同国公府渐次疏远,如今换做是她,卫箴又怎么可能留情面了?
她并不认为在锦衣卫的这短短几年,就值得卫箴另眼看待的,整个北镇抚司,乃至整个锦衣卫中,连同都指挥使在内,能叫卫箴愿意另眼相看的,也不过乔严厉霄这“五千户”而已。
乔严他们跟着卫箴当差的时间太久了,说是心腹,实则更像是手足兄弟,往年有外差,都是他们顶在最前头出力,不知替卫箴分担了多少,又替他解决了多少的麻烦。
而她呢?
谢池春嘴角有个弧度,却是自嘲的笑意。
最初在卫箴的眼中,她不过是个仗功混入了北镇抚司的“奸细”而已。
“老大,其实我的伤真的没有事,我虽然知道老大你不会被这案子难住,但是现在问题确实有点多,你把严哥他们都派了出去,我……”
“用不着你‘冲锋陷阵’。”他刻意咬重冲锋陷阵四个字,说来有些咬牙切齿的,目光一转,径直落在谢池春面皮上,“底下那些个百户总旗,能让我看上眼的基本上没有,能跟厉霄他们几个走的都近的也没几个,外面的事情少不了他们奔波,我手上要用人,你不是最合适的?”
他一面说,眼珠子一面来回扫:“连郑扬都知道,徐广明虽然是孬了些,但那一脚用了十成的力,你就是铁打的也不会毫发无损,怎么?是跟着我办差太难,还是住在我府上养伤叫你浑身不自在?”
这话听起来有些像是在玩笑,但是他脸色实在不好看,眼神也不大对,谢池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显然害怕了。
她还是怕卫箴啊。
卫箴有些气馁,他也没干什么,也没想对她发脾气,只不过是她一味的推让,叫他觉得不痛快,那感觉说不上来,他拼命的想对她好,想亲近她,她却用尽了全身力气给了他一个拒绝,只想躲开。
就连厉霄和王齐多问了两句,她都觉得不自在了,生怕人家知道他对她不同一样。
“阿春,这次的案子说难不难,可说易也并不易,有很多地方我还没想明白,你乖一点,别叫我分心?”
太过亲昵的话语说出口,谢池春心头一荡,连忙就别开了脸。
她感到脸颊发烫,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两片红云挂在面颊处,要是给卫箴瞧见了,他那样的眼光毒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谢池春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稍稍调整过来心绪:“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拖累了老大,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掂量的清的,老大平时办事儿都是严哥他们几个跟着,我跟他们可差远了……”
她一面说,一面猛吞了几口口水:“再说住你那里的事情……老大是关切下属,又方便我跟着你办差,咱们自己人都明白,外人看来却总归是……”她尴尬的额了两声,有些话终归没明说,“给长公主殿下知道了,还不活剥了我吗?”
最后这话说的有三分俏皮,还有三分的打趣,她好像真的不过是北镇抚司中,与卫箴称兄道弟的一个所谓下属,绝没有什么男女情分在里头。
她本以为抬出长公主,卫箴会松口,她就算再说的不明显,卫箴也要考虑一下男女同居一宅,传出去有多难听的事儿。
其实她也不在意这个,反正当年进锦衣卫的时候,骂名也背了不少,她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一个,谁又在乎坊间传言什么样呢?这辈子爱上了卫箴这个人,她本来就打算终生不嫁,为北镇抚司,为卫箴,奉献这一生的。
但是她希望,也以为,卫箴是会十分在意的。
幼承庭训的高门子弟,这些教条从小就摆在他面前,长公主殿下当年那么满意褚娴,一力想要撮合她和卫箴,都不好往明面上说,还得装模作样的偶尔拦一拦找上门的褚娴,为的不也是名声二字吗?
然则卫箴的反应,却令谢池春大失所望。
他拿手肘撑在官帽椅的扶手上,两只手又在小腹的地方交叉握起来:“我府中的事情,母亲一向不过问,即便知道了,也还有我,牵连不到你身上去。阿春,关于这件事,你已经推拒过很多次,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我……”谢池春哑口无言,不是不敢反驳,是不知道还能拿什么话来反驳他。
她深吸口气,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都是小场面,腥风血雨都见惯了,没事的,只是一个卫箴而已!
她合了合眼,努力平复着心情,然而等再睁开眼睛时,卫箴挺拔的身姿映入眼中,就立在她面前。
谢池春下意识想往后躲,脊背撞在坚硬的檀木椅背上。
卫箴几不可见的笑:“等王齐弄来画像,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我先送你回家歇一阵,再喝碗药,你已经劳累大半天了。”
他说着上了手,把谢池春从官帽椅里捞起来,提着她一条胳膊,脚下却很慢,带着她往外走。
谢池春想挣脱开,但尝试了几次,胳膊都被他攥在手上,他禁锢的很死,但力气却控制的特别好,绝不会弄疼了她。
这堂堂锦衣卫中,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来来往往那么些人,她这样叫卫箴提着,其实更像是卫箴在拉着她,谢池春面上抹不开:“老大,我跟你回去还不行吗?我又打不过你,也跑不了,能不能松开我啊。”
第三十五章:慌乱()
第三十五章:慌乱
郑扬从来都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可是这次武安伯府的事情,令他不安,且那股不安感,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没有丝毫的退散。
阴云笼罩在他头顶上,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年纪轻轻,提督西厂,多少年风光得意过来的,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不安。
可是……可是这次……
事情发生之后,他就想到昭德宫去见一见娘娘,却被拒之门外,而就在三天前,他再次入宫去拜见的时候,娘娘仍旧不肯见他。
眼下世子妃在京郊出事,一尸两命,这样的消息传回京城,叫郑扬再也坐不住了。
他打发了人盯着武安伯府一举一动,徐天章送世子妃出京的时候他就知道,但他也不傻,猜得到这是谁的主意,当时还觉得王殿明这人也好有意思,说穿了这是跟陛下对着干,陛下要寻晦气,他却暗地里帮着伯府化解掉,只是这位首辅大人毕竟是天子恩师,他还没那么大的心,在这当口上,把王殿明再得罪一番,才没有多做手脚。
现在世子妃出事了,郑扬有预感,徐天章那个老不休,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
什么新仇旧恨,都会报复到他身上来。
而这一切,就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无形之中牵引着,拉扯着,他们所有的人,都只是棋子而已,包括他,包括徐天章,甚至也包括卫箴。
从西厂出来的时候,郑扬脸色十分的难看,阴沉极了,眼底的肃杀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旁边跟着服侍的人吓了一大跳,张口想叫他,郑扬却看也不看,甩下了人,自顾自的大步流星走远了去。
连轿子也不坐……被甩下的奴才望着他的背影,深思了许久,才背过身,脚尖儿转了个方向,一溜烟小跑离开,往宫城方向而去了不提。
却说郑扬一路自西厂至于锦衣卫大门外,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