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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的,就是周吉这一类,甚至还有那些,比周吉还不如的。
他们除了服侍陛下和各宫娘娘,还要服侍郑扬刘铭这样的祖宗,活的更艰难,更不易。。。
人家喊打喊杀,他们只能生受,连辩驳都不能有。
这皇城,是会吃人的地方啊。
她想得很出神,眼中流露出同情和悲戚。
卫箴不解:“阿春,在想什么?”
她回了神,摇头说没有:“这些太监们,将来的下场也不知道是如何,倒不说多为自己积福气,反倒还要作恶,何苦来呢。”
他便笑了:“你看出周吉是刻意的了。”
傻子才看不出来,她腹议,只是面上不显。
谢池春又深吸口气:“只是我不懂,刘太监和郑公如果不对付,周吉为什么会帮郑公呢?我觉得他不像是在帮郑公。”
他要帮的,一定不是郑扬。
郑扬离开京城这么多年,就算西厂还一直攥在他手上,卫箴也可以笃定,御马监早就不是他说了算的地方了。
御马监掌印太监到现在都没人顶上,刘铭这个提督太监说一不二,这是徐贵妃的功劳,但也是陛下默许的。
“周吉敢这么做,只能是刘铭授意的,但是他做的太假了点……”卫箴顿了须臾,“他是个油子,想滴水不露的为难我,绝对办得到,会这样故意露出马脚来,也只能是刘铭授意的。”
谢池春点头附和他:“我也是这样想,那我就想不通了。除非刘太监是受了贵妃娘娘的提点,要他放下芥蒂,替郑公隐瞒掩盖,但周吉做得这么刻意,怎么也不像是帮郑公吧?”
那就只能说,是刘铭捣鬼。
事情和郑扬脱不了干系,徐贵妃怕出事牵连到她……也说不过去的。
谢池春愁眉不展:“凭贵妃娘娘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她此时舍弃郑公,远比替郑公遮遮掩掩要有好处,反正还有刘太监这个人选能顶上,西厂又不会落在外人手里,我不信郑公离京这四年多,贵妃娘娘对京中形势就没有安排。”
徐氏一定会有所安排的,所以眼下才叫人看不懂。
御马监走的这一趟,叫情势越发复杂起来,周吉的态度模棱两可,刘铭想要害郑扬这是一定的,可是徐贵妃呢?
到底是刘铭违背了贵妃旨意,还是按照贵妃旨意行事,要捧杀郑扬?
卫箴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谢池春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因是背对着御马监来的那条路,方才凭栏望过去,能瞧见来人,后头同谢池春说话,就拿背对着看不见了。
这会儿谢池春有意打断他接下来的猜测与分析……
卫箴回身去看,见个七尺男儿大步流星而来,他好似脚下生风,每走一步路,都要扬起一捧土来。
这个人生的魁梧,面向也算不上和善,但等他走近了,卫箴仔细看,才发觉他眼底一派澄明。
真是极其复杂的组合啊。
他好像有些呆,总之见了卫箴也不跪也不行礼,竹竿子似的往凉亭里一杵,连动都不动一下。
谢池春也在打量他,等打量完了,和卫箴对视一回,还是她先开口问:“你就是周太监说的,十分精通马匹饲养的那个人?”
他啊了声,低头看谢池春,因生的魁梧高大,就更有居高临下的姿态:“是你找我?”
卫箴皱皱眉头:“你不是汉人?”
“我是蒙古人。”他闪闪眼睛,“你们汉人,有生的这么高大的?”
这个人的规矩……一塌糊涂,简直是一塌糊涂。
周吉该不是故意把他弄过来恶心人的吧?
谢池春忍不住想扶额:“你叫什么?”
他说叫罕儿帖,倒也真的不是个汉人名字,说完了追问谢池春:“你找我干什么?周太监说了,叫我有问必答,你们问什么,我就要回答什么来着,那你想问我什么啊?我不认你们,也从来没……”
“打住。”他说起来就没完,谢池春再没见过比他还要聒噪的男人,而且他并不是油嘴滑舌,是真的呆头呆脑。
她无奈的望向卫箴,希望他能妥善的处理一下这个罕儿帖。
第二十七章:发狂原因()
第二十七章:发狂原因
聒噪的人容易叫人心生厌烦,卫箴平日在外行走,是冷肃惯了的人,对这种人,更难提起什么好感来。
这么多年,他所遇到的聒噪的人中,只有乔严算个例外,还能叫他耐着性子随口回上几句话。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板着脸呵斥一声。
他出身好一些,又是锦衣卫的人,大多时候都很管用,对方一定讪讪的住口闭上嘴。
但有的人……有些人是呆头呆脑,十分没眼色的。
就好比面前站着的这个罕儿帖。
卫箴脸色已经算难看了,可他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要不是谢池春开口打断,他只怕此刻还在叫嚣着毫无意义的问话。
是以卫箴感到有些头大,周吉说罕儿帖精通马匹饲养,这一点,周吉绝对不敢骗他,但是御马监中,精通马匹饲养的,也不可能只有罕儿帖一个,周吉选这么个人,真是存了心恶心人的。
他拧着眉:“锦衣卫办案,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不该你问的,别多嘴。”
罕儿帖好似受到了惊吓,七尺的男儿连连退三步:“我又没有犯什么事,锦衣卫怎么要拿了我问话,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要做什么,我是……”
“你这个人,怎么聒噪起来没完没了的,你在御马监当差,规矩就没人好好教教你吗?”谢池春不轻不重的拍面前的石桌,另一只手按在鬓边压了压,“没说是你犯了事,你心虚什么劲儿?锦衣卫办案子,想拿了谁问话都成,还要跟你解释吗?”
她一个女人,冷下脸训斥人,倒有模有样的。
罕儿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临了了看着谢池春撇嘴:“我知道你,当年救了陛下和贵妃娘娘的谢池春,是吧?”
谢池春从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气,当年救了人,的确叫人说道了好久,不过说什么的都有,于是她求着徐贵妃放她进了锦衣卫后,尽可能的低调行事,想着时日久了,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不过她还是想的太天真了点儿,老百姓会淡忘,朝臣却永远都不会,哪怕是如罕儿帖这样供职在御马监的蒙古人,都永远会记得,当年有一个谢池春,救过陛下和贵妃娘娘的性命。
谢池春这个人来历如何,他们是不放在心上的,这个人又是什么样的,他们更漠不关心,他们所牢记的,无非是这个人身上的功劳。
人家说躺在功劳簿上能混吃等死,谢池春,就是这个最有资格混吃等死的人。
只要陛下在朝一日,只要徐贵妃专宠一天,她谢池春就有这个资格。
不过罕儿帖目下所提这么一嘴,跟他们要问的事情,毫无关联。
这个蒙古人也不知道是头脑简单,还是城府极深,这会儿到底是刻意顾左右而言他,还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卫箴和谢池春都不得而知。
卫箴看了谢池春一眼,朝她使了个眼色。
谢池春会意,撑着石桌站起身来:“你知道我更好,我问你,你果真对饲养马匹一道很是精通吗?”
罕儿帖得意起来,满脸都写着骄傲:“不错,我可是有特旨供职御马监的,跟其他人全都不一样。”
这点谢池春倒没想到,她下意识看卫箴,果然他也是意外的。
有特旨供职于朝的人,不是有过人的一技之长,就是各项本事都过硬,看来周吉是真的不敢怠慢,或者说,是刘铭不怠慢卫箴。
“那我问你,从小驯养的马匹,性情温良,会不会无缘无故癫狂,掀翻自己多年的主人?”谢池春收回目光,重又落在罕儿帖身上去。
罕儿帖听了这话似乎陷入一阵思考中,许久没有回复她。
她等了半晌,见他还不吱声,就催问了句:“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你说的无缘无故。”罕儿帖几乎斜飞入鬓的剑眉拢了拢,眉心很快见了小峰,“按说是不会的,除非根本就没有驯服,但你说了,是性情温良,而且又是多年的主人,说明这马就不是头一回骑,不可能会无故发狂的。”
很好。
“那如果它发了狂,还伤了自己的主人,又怎么说?”
“马儿会发狂,也有好多情况的。”罕儿帖说起马匹来头头是道,脸上也是一本的严肃正经,“你知道,骑兵战马也都是要经过特殊训练的,不然寻常马匹见了血腥厮杀,大多会受惊发狂。还有一些是突如其来的刺激,比方说你拿刀或是匕首去捅它,再不然拿了猛兽惊吓于它等等,再有的话,就是吃错东西了。”
他说完顿了下,又哦了一声:“我也遇到过,莫名其妙就发狂的,但基本上都是受惊吓的症状,不过为何受惊吓,我也说不上来,所以说马儿这东西其实很有灵性,也许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呢。”
“你所说的最后这种情况,常见吗?”一直端坐着没开口的卫箴,冷不丁问出这样一句来。
罕儿帖很快就摇了头:“并不常见,我观察过,会发生这种情况的马匹,大多体质都不算很好,强壮健硕的,一般不会发生。”
那么这种情况,大致是可以排除的。
徐见真是个精于骑射又好骑射的人,他选的马,一定不会是体质偏弱的,尽管卫箴和谢池春都不曾见过那匹马,心下却都笃定,高头大马,一定再健硕没有的。
而至于罕儿帖所说前两种……
谢池春只与卫箴对视过一眼,便张口问罕儿帖:“吃错什么东西,会叫马匹癫狂?”。。
“我们蒙古那边就比较多了,在京城能够常见的,无外乎羊踯躅和马醉木,要是量少的话,马匹会出现短暂性的幻觉而癫狂发疯,量大的话,症状更严重也更明显,马匹会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这种东西混在干草料里,一般喂养的小厮也不容易分辨。”
谢池春感到大喜过望:“只有这两种?”
罕儿帖点头说是:“我说的是京城常见的,外阜还有一些别的,但也不常见了,羊踯躅和马醉木是因本身有药效,大街小巷的药堂就能买到的。”
第二十八章:古法()
第二十八章:古法
卫箴却远没有谢池春那样欢喜。
谢池春是一点也不懂马的,但是卫箴懂。
不管是公主府也好,还是国公府也罢,都有自己的马场,也都精心养有良驹。
羊踯躅和马醉木,是绝对不能混到草料里去的,他早就知道。
可是他都知道的东西,如果有人要拿来害徐见真,会这么轻易的留下线索吗?
答案是不会。
卫箴经手的案子多,有他自己独特的分析和直觉。
他点点大腿:“除了羊踯躅和马醉木,有没有什么不易得的偏方古法,也能造成马匹发狂疯癫?”
他是问了一句才抬头去看罕儿帖的,说是看,也不妥帖,因那一眼,更像是不经意的扫过,匆匆的睇了一眼,紧跟着就又收回了目光,多一刻都没在罕儿帖身上停留。
罕儿帖叫他问的愣了下,眨了眨眼:“有是有,但是知道的人不多啊,你问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