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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孩不肯去地府,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要是不想让这小孩变成怨鬼的话,最好去调查清楚他的生平之事,毕竟生死簿我也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并不详尽。”
应小川楞了一下:“什么?”
黑无常沉声道:“这小孩身上有怨气,弄不好是会出事的。好了,我走了,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说话这句话,黑无常就挂断了电话。
应小川看着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脑仁微微有点涨疼。
李冕问:“大哥,你看,是先处理大的事情,还是先处理小的事情?”
应小川将人参果根放入囊袋,回道:“这还用得着想吗?根本是只能先去处理小的。”
“舟舟。”
舟舟露出一只眼睛,看向应小川,闷声闷气:“干嘛?”
“你想不想知道,玩捉迷藏的时候,为什么你输了吗?”
舟舟一听,撒开抱着陶桃的手,走到应小川面前,仰起头问:“为什么?”
应小川笑道:“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就告诉你,她怎么赢得你。”
舟舟抿嘴,一幅不想说的样子。
应小川看到他眉心泛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
“礼尚往来,这才公平。”
舟舟开口道:“我跟弟弟玩捉迷藏,说好了,让弟弟来找我,可我躲在柜子里,躲了很久他都没有来,后来我就死了。”
“你就那么乖,一直躲在柜子里不出来?”
舟舟点点头。
“你们家在哪儿?”
舟舟摇头,一会儿,说道:“我知道弟弟在哪里念书。”
……
锦城中心幼儿园。
下午四点。
正是放学的时候,幼儿园门口到处是来接孩子下学的父母。
一对年轻的夫妻手挽着手走进幼儿园,对站在门口让孩子排队出门的园长笑道:“园长,我们是苏念的爸爸妈妈,来接苏念回家了。”
园长问道:“是小樱桃班的苏念小朋友吗?”
“是的。”年轻的妻子回道。
“小樱桃班的苏念小朋友,快过来,你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贴着小樱桃标识的班级里跑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看到站在门口的年轻夫妻,马上开心的扑了过去。
“爸爸!妈妈!”
“念念。”
年轻的妻子将孩子抱起来。
孩子看向夫妻身后,像在找东西:“妈妈,哥哥呢?”
年轻的丈夫温柔的回道:“奶奶想让哥哥多陪陪他,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那好吧。”苏念说道:“我等着哥哥回来,我要跟哥哥玩捉迷藏。”
年轻的丈夫点头。
一家人走出幼儿园,坐上停在门口的车,往前使去。
……
不远处。
一把巨大的遮阳伞底下。
陶桃牵着舟舟的手,好奇的问道:“舟舟,那就是你的爸爸跟妈妈吗?”
舟舟点头,小脸上若有所思。
“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呢,都很漂亮。”
“才不像呢,他们根本就不喜欢我,只喜欢健康的弟弟。”
陶桃楞了一下。
“为什么呀?”
“哼,以前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就不接我,说工作忙,念念上幼儿园了,他们就每天接送,难道现在工作就不忙了吗?”
“舟舟……”
“我知道是为什么,医生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他说我肯定活不过十岁,所以他们觉得爱我是浪费,他们根本就不爱我。”
“哈哈,我不到十岁就死了,他们肯定觉得赚了吧,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难过呢。”
才六岁的小孩。
心智成熟的吓人。
许多话,陶桃甚至意识不到。
应小川伸手摸了摸舟舟的脑袋,说道:“成年人想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小孩也是。”
舟舟颤了一下,包满水汽的双眼里坠下两滴眼泪,像划过天空的流行,眨眼就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年轻的妻子先下车,走到后车位上,把孩子从安全座椅上抱下来。
别墅内走出来眉目慈善的保姆,温柔笑道:“少爷夫人回来了,念念也回来了。”
苏念跑过去站在保姆跟前,仰头看着她:“吴阿姨,你今天做红烧排骨了吗?”
“没有呀,念念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跟阿姨说想吃红烧排骨。”
苏念道:“可是哥哥想吃。”
保姆愣住。
年轻的妻子走过来,蹲下身:“念念,哥哥不在家,阿姨就没有做排骨。”
“那好吧。”
“吴嫂,你先把念念带进去吧。”
保姆点头,牵着苏念的手走进家门。
苏念蹦蹦跳跳,嘴里念叨:“吴阿姨,刚才爸爸说,哥哥过几天就回来了,太好了,哥哥回来了,我就可以跟他玩捉迷藏了。我好久没有看见哥哥,我想他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别离()
车前,年轻的妻子靠在丈夫的怀里,哭得喘不过气。年轻的丈夫拍着妻子的肩膀,柔声安慰。
陶桃道:“你看,他们在为了你流眼泪,舟舟,你误会他们了,他们是爱你的。”
“惺惺作态!根本不是这样的!”舟舟愤怒说完,扭头就跑。
应小川拎起他的衣领,丢进李冕的怀里。
“看好这小鬼,别让他乱跑。”
丢下一句话,便往夫妻走去。
舟舟喊:“你干嘛去?”
“去为你求个证。”
脚步声渐近,年轻的妻子抬起头,一张泪眼朦胧的脸憔悴尽显。
见是陌生人,她马上背过身去擦掉脸上的泪水。
年轻的丈夫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应小川笑道:“这么出现似乎是有点冒昧,不过没有办法,我是来替一个小孩求证的。”
年轻的丈夫一怔。
应小川微笑:“他想让我问问,你们是不是真的不爱他。”
年轻的丈夫表情震荡。
妻子猛地回头,一双通红肿胀的双眼死死盯住应小川:“谁,是谁让你来问的?”
“就是那个不肯离去的小孩啊。”应小川浅笑,语气温润:“他说因为自己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所以爸爸妈妈都不爱他。”
“胡说!”
“胡说!”
年轻的妻子哭得浑身颤抖,喘不过气:“他是我第一个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没有人比我更在乎,没有人!”
“我也是,我爱我的儿子苏舟,这份爱谁也没办法取代。”年轻的丈夫抱住他的妻子,伟岸的男人的脸上,泪眼斑驳,字句哽咽。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今天是我长子过世一百天的祭日,我跟我的夫人都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尤其是我的夫人,她已经三个多月没睡过一个整觉了,请你不要开恶意的玩笑。”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夫人,是那小孩想要一个答案。”
“他还在吗?他真的在吗?”年轻的妻子身体虚弱下来,险些晕厥,丈夫急急将她搀扶起来。
树叶声刷刷作响。
应小川回过头,看向站在树下身影孤寂的苏舟。
年轻的妻子跟丈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可他们除了摇摆的树枝,沙沙作响的枝叶,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我的儿子,他在那儿吗?我的舟舟,他在哪儿?”
应小川回头,怜悯的说道:“夫人,人鬼殊途,天人永隔,请节哀。”
“夫人,那不是舟舟,你出现幻觉了。”
“我不信!我不信!那是舟舟的语气,是他的语气!”年轻的妻子推开丈夫,踉跄走到应小川的面前,泪如雨下:“我问你,请问你,你是神仙吗?你见过我的舟舟吗?”
“夫人,你疯了吗?这世界上哪有神仙!舟舟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他死了,他不会回来了!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难道这也不行吗!”年轻的妻子大哭大叫,情绪临近崩溃:“我可怜的孩子,他一个人死在了柜子里,他痛苦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该多害怕啊!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年轻的丈夫抱起妻子,对应小川道:“抱歉,先生,我夫人情绪真的不稳定,吓到你了,恕我无法再继续接待,先走了。”
他抱着妻子往家里走去。
应小川瞥了眼不远处摇摇晃晃的小身影,叹了口气:“苏先生,要是有一个机会,能让你跟你的儿子再见一面,你希望吗?”
年轻的丈夫脚步僵在原地,没有回头:“先生,别开玩笑了。”
“是我在开玩笑,还是不你敢见,让孩子死后还产生那样的想法,做父亲的,难道真的没有愧疚的吗?”
年轻的丈夫骤然回头,腿脚一软,跪在地上,妻子紧紧攀着他的身体,哭得喘不过气。
“真的吗?”
他脸上全是眼泪,家庭跟孩子,让人最脆弱的两样东西,一个倒在他怀里,一个已葬入土里。
应小川:“人死之后,就是进入另一个世界,本不该跟活着的人再有牵扯,可死后若有陈念未消,就好比被一根绳子捆住双脚,不除去也走不了。”
“我与你家舟舟,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为了让他安心的走,我便帮你们一把。”
说完,他就伸手在眼前拂过,手掌落下时,掌中放置一物,正是一双天眼。
天眼本是孟婆赠予,当时他自身修为不行,有天眼在身,方能办事,不过现在,他自己已经修炼出了阴阳眼,威力不再天眼之下。现如今,天眼对他而言只是辅助之物,偶尔也能摘取下来,帮凡人视物。
应小川将天眼一只交给妻子,一只交给丈夫,天眼融入掌心,自动点亮双眼。
年轻的妻子睁大眼,往树下看去。
那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两幅画面。
树下站着一个女孩子跟一个小男孩,女孩子牵着小男孩的手,小男孩低着头,不肯往这边看过来。
“舟舟!是舟舟!”
年轻的妻子冲了过去,年轻的丈夫也冲了过去。
舟舟握紧陶桃的手说:“陶桃,我害怕。”
陶桃不明白:“你怕什么?那是你的爸爸妈妈呀。”
舟舟摇头,不停的摇头,眼泪朦胧。
李冕走到应小川的身侧,纳闷道:“他为什么要摇头。”
“舟舟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这个年纪,他无法理解成人复杂的情感,只觉得一切变化太快了,心里就慌了。”
李冕挠了挠头,想不明白:“你不过去看看吗?”
应小川摇头,在院子内置的凳子上坐下,道:“他们家的内务事,跟我们外人没什么关系。”
“这倒有理。”李冕也跟着坐下,忽地又感觉哪里不对,抬头往树下看去,便瞧见那儿哭成了一团,陶桃也在哭。
更加纳闷:“关她屁事?”
应小川反问:“关你屁事?”
李冕:“……”
……
送走苏舟之后,应小川取出橡皮擦,擦去了那对夫妻关于他的记忆,但保留了他们跟苏舟分别的记忆。
这段记忆将会变成夫妻二人共同的梦境。这么做,一来是为淡化他们对鬼神的理解,二来也是为解开他们的心结。